上一世,我與顧澤結為道侶,天下人好不豔羨。
可在飛升之際,一向愛我入骨的顧澤突然擊穿我的心脈,取我心頭血拿給他的小師妹。
“你的心頭血剛好能助嬌嬌飛升,你修為高深,即使心脈碎了還能重修。”
“但是嬌嬌不行,這次不飛升她就沒有機會了。”
我求他帶我一起,他卻一掌將我打落仙橋,摟著小師妹轉身登入仙門。
我心脈盡碎,即使其他修士施以援手也沒能活過來。
再睜開眼,我回到他捅穿我心脈的時候。
這一次,我便如了他們的願!
......
霞光之下,周遭修士神色震驚,看著踉蹌地我捂著心口。
“嬌嬌不比你,身子嬌弱經不得雷劫,你怎就不能助她一臂之力?”
“林夕,你好歹也是嬌嬌的大師姐,怎能如此不懂事!”
顧澤一襲白衣,神色倨傲,字字句句都在痛斥我的自私。
周遭弟子們義憤填膺。
“飛升機緣萬年未嘗能遇上一遭,你怎能毀了林師姐的飛升路?”
“那薛嬌嬌不過得個外人,怎比得上你的道侶?”
顧澤的麵容一寸寸地寒了下去
他抬手,磅礴的靈氣猛然砸向剛剛兩人。
“嬌嬌由我親自教導,怎麼算得上外人?”
“林夕身為我的道侶,更該對嬌嬌關愛有加,怎能拋棄她獨自飛升?”
這聲音擲地有聲,當得上一句情誼深厚。
我冷笑,一邊暗自修複心脈,一邊盤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我澤天宗曆代飛升者都要分出一部分神力助力天下修士,還請顧澤師兄出手。”
我修煉萬年,底蘊早已滿足飛升的條件。
若非想惠及天下修士,我怎麼會苦苦壓製修為至今。
顧澤以為單憑那師兄妹之間的情誼便可拿捏我,那他還是打錯了算盤。
聽完我的話,顧澤的眼裏多了錯愕。
從前我對他事事依從,從未當著眾人的麵給他冷落。
更重要的是,我離開時抽走了他體內屬於我的靈力。
他的修為隻能算得上一般,與真正的強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若非我一直偷偷助力,他根本沒辦法穩坐大師兄之位置,更別提羽化飛升,惠澤萬民了。
是我給了他錯覺,才讓他敢如此算計我。
而且......
看著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諸多修士匆匆趕來,我的眼裏多了一抹笑。
飛升帶來的靈力聚集對於尋常修士而言可是大好的機緣,許多人都指望靠著這次機會更進一步。
若是他們知道顧澤為了護著薛嬌嬌而毀了這一切,不知道會不會氣急攻心毀了他們兩個。
“你瘋了!”
“林夕,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願意認錯求饒,我便不解除你我的道侶羈絆。”
顧澤仍然沉浸在被我落了臉麵的憤怒之中,滿眼心痛地看著我。
“林夕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允了你道侶的位置,你連嬌嬌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話音未落,薛嬌嬌總算姍姍來遲。
她不明所以,依舊得意地看著我。
“林師姐,我知道你脾氣傲不饒人,可都已經顧師兄的道侶了,怎麼能像以前一樣?”
“再說了,顧師兄這麼好,你怎麼舍得氣他?就不像我,從來都不頂撞他的。”
薛嬌嬌捂著嘴輕笑,身上珍貴的鮫紗在陽光下泛著光芒,像一隻開屏的孔雀,繞著顧澤噓寒問暖。
顧澤被她哄開心了,看著我的眼神更加不滿。
“若是你願意重走飛升路,我還願意與你結為道侶,不然......”
“那就不必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厲聲打斷了話,又用靈氣傳音,確保普天之下的修士都能聽清楚。
“顧澤為一己私欲斷了我的飛升路,從今往後,我們形同陌路,至於諸位的機緣,往後還是指望他吧。”
言罷,我轉身離去,不願意再多看他們一眼。
搞清楚狀況的修士們一擁而上,推搡著二人討要說法。
更有眼尖的人察覺到此處靈氣被急劇抽離,嚇得白了臉。
“我們不會都要死在這裏吧!”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大家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飛升時形成的一方天地若無足夠的靈力支撐,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而我心脈受損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放眼此地,最有能力為他們撐起這方天地的便是顧澤。
顧澤也很快想通了這點,神色再度變得高高在上。
他攬住薛嬌嬌的肩膀,無比自如道:“嬌嬌,你不是想要碧落宗的至寶琉璃鏡嗎?我這就為你要來。”
薛嬌嬌滿眼愛意,連連點頭,主動依偎在他懷裏,“顧師兄最好了,嬌嬌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顧師兄這麼好的人。”
二人旁若無人地你儂我儂,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偏偏他們還掌握著其他人的性命,讓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被點到名的碧落宗宗主之子咬牙切齒地上前,忍著心痛將宗門至寶遞給薛嬌嬌。
但薛嬌嬌似乎手滑了一下,那鏡子猛然墜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你......”
碧落宗的人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薛嬌嬌,可他們還沒動手,就被顧澤一把掀翻出去。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給嬌嬌壓力?”
薛嬌嬌自覺受寵,越發得意,指著另一個人都要宗族至寶。
那人不敢多言,隻能匆忙遞出。
“算你識相。”
顧澤更覺飄飄然,毫不顧忌地點起名來,將所有宗門的至寶一網打盡。
短短一個時辰,就將所有人得罪個遍。
我尋了處靜謐的山洞躺下。
心脈處的傷口飛速愈合,連帶著我周身的仙氣也越發濃鬱。
壓製了修為太久,以至於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現在的能力到底是什麼境界
這點傷,於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這也就意味著,我距離下一個飛升之日最多隻有兩天。
但我沒想到,顧澤和薛嬌嬌還有臉找上我。
“我修為深厚,飛升不過須臾之間,嬌嬌身子弱,需要法寶護體方可,你先前在眾人麵前落了她的麵子,而今隻需把護身碧玉送給她,便可重回我身邊。”
顧澤說著,堂而皇之地伸出手來,打算直接扯掉我脖子上的法寶。
我閃躲一步,甚至懷疑我自己的耳朵。
這碧玉是我母親傳給我的,上麵承載著我所有的精神力,若是這東西沒了,我的命也沒了。
他到底吃了什麼迷魂藥,敢與我提這個?
“傻站著幹什麼,還不給我。”
顧澤見我一動不動,不免多了怨氣,生生扯住我的法寶,試圖直接拽斷。
這幾天他把各宗至寶謔謔了個幹淨,原本殘存地理智全都被自大取代。
我直接被氣笑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東西意味著什麼?沒了它,我會死的。”
“那就去死!”
顧澤被我激起了怒氣,不耐煩地擺手,“大不了我渡你一點靈力助你聚體,反正你皮糙肉厚,疼些也無妨。”
“就是就是,林師姐,你總不會不給顧師兄麵子吧?”
薛嬌嬌在一邊煽風點火,眼神卻離不開我的法寶,顯然已經將這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我看著他們二人的嘴臉,心中隻有悲傷。
為了助顧澤飛升,我壓製修為至今,曾多次死裏逃生為他取得各種秘寶,身上的傷一層覆一層。
轉頭來竟成了皮糙肉厚不怕疼?
而今他篤定我心脈受損無從招架,便毫不掩飾地搶奪我的法寶,隻為了聽薛嬌嬌幾句讚許。
看來我從前的情誼,全都喂了狗。
我冷下臉來,不再壓抑地靈力如波濤般洶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兩人。
薛嬌嬌實力遠不如我,沒等我使出三分力,就先一步踉蹌倒地。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顧澤,似乎像做了極大的讓步一般,捂著心口道,“罷了,林夕師姐比不得我心腸柔軟,不願意用法寶保我性命也是常事。”
“是嬌嬌命不好,不能長陪在師兄左右。”
“顧師兄,嬌嬌知你愛我護我之心,縱是在九泉之下,也會惦念師兄的善意,為師兄日夜禱告,以求師兄功德圓滿。”
她眼眶泛紅,身上的輕紗滑落,露出光潔的肩膀。
顧澤看得眼都直了,心疼得不行。
薛嬌嬌卻捂住臉不看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之後,猛然噴出一口血來。
顧澤氣急,憤恨地看了我一眼後,忽然毫不猶豫地執劍衝向了我。
驟然之間,我周遭靈力翻湧,他的劍始終不能再進一步。
顧澤愣神了一瞬,轉而咬牙切齒起來。
“林夕,你竟真的要跟我動手?”
“你心脈受損,根本不敵我,先前我看在你我畢竟有些情義的份上沒對你下死手,你竟不識好歹?”
他的聲音猛地拔高,餘音在天地間回蕩,久久不息。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楚楚可憐的薛嬌嬌,心中無奈至極。
先前我事事都想在顧澤前頭,讓他暢通無阻地修煉至今,以至於他的認知匱乏到可笑。
他根本分辨不出如今圍繞在我身邊的靈氣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更不明白,他能站在這裏與我叫囂,靠的到底是什麼。
真是可悲啊。
我懶得與他分辨是非,隻是抱著隔壁站在原地,冷冷地瞥向二人。
“滾。”
“林夕!你當真是反了天了!”
顧澤怒喝,手裏的本命劍化作流光,猛地刺向我的身體。
千鈞一發之際,薛嬌嬌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突然衝到我身前。
顧澤反應不及,那劍刺進了薛嬌嬌的肩頭,但也隻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罷了。
“嬌嬌你何必為那個毒婦擋劍!”
顧澤痛心疾首,滿眼都是心疼。
薛嬌嬌仰起脖子,聲音顫抖,“她畢竟是你的道侶,我才是外來人,我不能讓顧師兄為了我背負殺戮道侶的罪名!”
“顧師兄,這件事情因我而起,也該由我結束。”
“你先離開一會兒吧,我跟林師姐好好談談。”
薛嬌嬌聲音裏帶著哭腔,一下子就讓顧澤冷靜下來。
“林夕,你要是敢傷害嬌嬌,我必要讓你償命!”
顧澤一步三回首,看我的眼神裏盡是提防。
而我隻覺得可笑。
他竟然真以為他能傷我分毫?
待他離開沒一會,薛嬌嬌突然換了神色。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嬌媚地臉上多了嘲諷。
“林夕,你還真的不害臊,我要是你,現在恨不得趕緊消失了才好。”
“顧澤少年成名,資質出眾,而你多修煉了千百年,修為卻隻堪堪勝他幾分,怎麼有臉麵待在它身邊?”
“趕緊把你的本命法寶給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你識相的話,我還可以跟顧澤求求情,留你服侍我。”
她眉眼上揚,好似已經代入了那場景之中,全然不曾發覺我看她的眼神已經如同在看死人一般。
“你還不知道吧?”
薛嬌嬌忽然興奮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寒玉手串,在我麵前輕晃。
“這是你送他的定情禮吧?他嫌礙眼,早就丟給我讓我自行解決了,你說我該怎麼處理它呢?”
薛嬌嬌挑眉,挑釁之意分明。
我看著那每一顆都由我耐心打磨的手串,心裏的苦澀逐漸蕩漾開。
哪怕早已看淡,我也無法對我曾經的心意視而不見。
薛嬌嬌自以為拿捏了我,忽然狠狠將那手串往地上一擲。
靈線散開,寒玉珠子滾落一地,七零八落。
薛嬌嬌隨之向後栽倒,一邊得意地望著我,一邊驚呼一聲。
“林夕師姐,你怎能因為妒忌我而對我痛下殺手!”
這聲音吸引了不遠處的顧澤。
他飛奔而來,接住薛嬌嬌的同時,一掌拍向我。
“都是我的錯。”
薛嬌嬌假模假樣地咳嗽了幾聲,沒等說完,先紅了眼眶。
顧澤簡直要瘋了。
他一劍指向我,麵色沉得能滴出水。
“林夕,你趕緊給嬌嬌磕頭道歉!”
“要不然我就將你銼骨揚灰,讓你永世不得輪回!”
這聲音在天地間回蕩,配上薛嬌嬌的哭聲,我隻覺得吵鬧萬分。
“永世不得輪回?”
我意有所指地重複了一下,終於看向顧澤,“你也配?”
顧澤被我一嗆,周身氣勢暴漲。
黑雲密布之下,帶著磅礴氣勢的一擊衝我迎麵而來。
顧澤手握長劍,冷眼盯著我。
“林夕,這是你自找的。”
我看著那迅速吸收周圍靈氣的劍芒,歎息著搖了搖頭。
我教給他的致命一擊,到頭來卻用在了我身上。
真的世事難料。
不過他忘了,這一招也並非毫無化解之法。
我平靜地抬手,掌心靈力彙聚。
那仿佛能劈開天地的一擊在我掌心旋轉幾周,忽然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的所作所為,跟跳梁小醜毫無區別。
顧澤的表情逐漸僵住,轉而變成不可置信。
他手中的長劍顫抖,艱難地看著我,“林夕你......”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我吐出幾個字,看向自己的掌心。
下一刻,仙音響徹天際。
金光縈繞之間,鸞鳥成群結隊地出現在我周圍。
與此同時,仙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