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雨夜

剛出差外地的那幾天，段柏聿每晚都會和我打視頻。

內容除了想我，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就是抱怨安妍。

他說，安妍半夜不睡覺，煮夜宵差點把廚房點了，他不得不起來收拾廚房，再給她煮一碗。

他說，安妍生活習慣差，用完的洗麵奶和身體乳總是隨意扔在洗漱台上，還得他收拾。

他說，安妍著涼發燒了，像使喚仆人似的使喚他端茶遞水，害得他錯過公司的會議。

他說，安妍想感謝他買的退燒藥，給他做了頓早餐，結果傻乎乎地放錯了調料，煎的雞蛋居然是甜的......

在段柏聿自己都沒發現的角落，安妍已經占據了我和他大部分的聊天內容。

他已經很久沒再提過安妍沒有邊界感的事了。

而那些瑣碎的抱怨看似透露著不滿，卻又好像充斥著難言的親密。

這讓我開始惴惴不安。

於是，我加快了工作效率，想要快點，再快點回去。

.......

一切還是在我回去前發生了變故。

某一天夜裏，我還在電腦前忙碌。

段柏聿突然給我打了個視頻電話。

昏暗的燈光下，他臉色很差地告訴我，安妍想看他給我訂的鑽戒，沒想到不小心弄丟了。

那是他找設計師提前預定了半年的戒指，2.5克拉，切割完美，光彩奪目，花費了他不少心思。

「書涵，我真的要被氣瘋了，她弄丟了戒指，我說她兩句，她還氣上了。」

「女孩子家家，大半夜的跑出去，你說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朦朧的視頻裏，我分辨不清段柏聿的臉上，是氣憤居多，還是擔憂居多。

發完火後，他皺起了眉頭，像是不耐，又像是心煩意亂。

我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匆匆一句「算了，我出去找找她吧」給打斷了。

視頻結束後，屏幕快速暗了下去。

上麵折射出我因為熬夜加班而蒼白憔悴的臉。

可剛剛段柏聿卻沒有關心我一句。

我捏著手機，強忍住心中的酸澀，一遍遍撥打他們的電話。

但一整晚，他們都沒有接。

電話的忙音伴隨著窗外劇烈的風雨打在我的心上。

沒來由的恐慌漫布全身。

一個是我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

一個是我相戀四年，即將走進婚姻的愛人。

他們共同消失在了這個雨夜。

......

我伏在桌邊睡著了。

等再醒來時，窗外的風雨已經停了。

段柏聿的電話也正好在這時回了過來。

「抱歉書涵，昨晚安妍一個人跑去酒吧喝得爛醉，我把她安置到附近的酒店就想告訴你。」

「但她撒酒瘋摔壞了我的手機，她自己的手機也沒電了，害得我現在才給你報平安。」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還有幾分難掩的疲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剛好都沒法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剛好都消失了一整夜？」

「段柏聿，就當你真的沒辦法及時告訴我，那你昨晚是在哪睡的？你和安妍......」

「你到底想說什麼？」

段柏聿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

「安妍是你的朋友，我是為了你才照顧她的。」

「照顧個酒鬼一整晚我已經很累了，我沒有精力再來哄你。」

在一起這些年，段柏聿從來沒有用這麼冷漠的語氣和我說過話。

喉間一哽，我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隔著電話，我仿佛聽到了大學時的段柏聿信誓旦旦地保證：

「笨蛋，你是我最愛的寶貝，我當然會一直寵著你啊。」

我見過他愛我時充滿耐心的樣子，所以我能感覺到，他變了。

電話對麵頓了頓。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哭聲，段柏聿緩下語氣。

「對不起，寶寶，我太累了，我沒想對你發脾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哭了好不好？」

他像是想到了關鍵處，輕聲安撫道：

「你相信我，我會讓設計師用最快的速度做一枚和之前一模一樣的鑽戒。」

我想，是啊，或許隻要我盡快回去，一切就會和之前一模一樣的。

於是我更加拚命地趕進度，終於將回家的時間提前到了周年紀念這天。

可我卻在開車去段柏聿公司的路上，發現了儲物箱裏的透明布料。

我認識它。

商場裏，安妍曾笑著拎起它，對著鏡子比劃道：

「書涵，你看，又純又欲，是不是很適合我呀？」

見她喜歡，我便買下送給了她。

而如今，我顫抖著手撿起那片半透明的輕薄布料，隻覺得喉嚨發緊，眼前一片眩暈。

心底那個懷疑的氣泡終於破裂。

茫然和痛楚瞬間堵住了我的胸口。

還來不及我多想，巨大的車輛撞擊聲響徹耳畔。

「轟——」

眼前一黑，我徹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