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到了,我理所當然地沒有出現。
江惜月站在療養院門口,高跟鞋不耐煩地敲打著地麵。
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職業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紮在腦後,嘴唇塗得鮮紅。
像是要去參加什麼重要會議,而不是來找她“失蹤”的丈夫。
“周禮,你夠狠......竟然連自己親媽的死活都不管了!”
我的靈魂飄在她身後,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竟升起一絲病態的快感。
原來她也會著急,也會憤怒,雖然不是為了我。
江惜月麵色鐵青鑽進車裏,猛地關上車門。
“去仁和醫院,我倒要看看,他媽在我手裏,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江惜月,你要幹什麼!你別去找她!”
我瘋了一樣想拚命阻止她,卻隻能看著靈魂一次次地穿過她的身體。
我阻擋不了江惜月的腳步,最終她還是站在了我媽的病床前,眼神嫌惡地看著病床上的人。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直接告訴我,你兒子去哪兒了?”
“你最好是說實話,否則這天價的藥,你就別想吃上了。”
我媽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躺在泛黃的床單上。
她的眼睛渾濁無神,手背上全是針眼和淤青。
聽到江惜月的聲音,慢慢轉過頭,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你......你這個殺人凶手,還有臉問他?”
江惜月的表情僵在臉上:
“死老太太,你說什麼呢?你說誰是殺人凶手!”
我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瘦弱的身體像風中殘葉般顫抖。
她艱難地支起身子,指著江惜月的鼻子:
“就是你,還有那個程昱......是你們兩個害死了我兒子!”
江惜月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周禮貪生怕死躲著不見我就算了,你還幫他撒謊?”
“撒謊?!五年前,你們把他從療養院綁走強行割了他的肝,他回來就感染死了!這是我自己的兒子,我會詛咒他嗎!”
江惜月的手猛地攥緊。
但思考了一會兒,臉上就浮現出幾分輕蔑的神情:
“嗬,誰知道你們母子兩個身體裏流的是不是同一種黑血。”
“你要是嫌醫藥費少就直說,別用這種謊話來蒙騙我!”
“醫藥費?”我媽突然笑了,臉上的皺紋溝壑顯得更為突出:“醫藥費早在兩年前就斷了!”
“我現在花的每一分每一毛都是我自己的,都是我兒子的喪葬費!”
聽我媽說完這些,江惜月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
“不可能......我每個月都有讓人按時轉賬!”
“錢都進了那個畜生的口袋!”
我媽劇烈喘息著,沒說兩句話,就感覺力氣快用盡了:“我查過賬戶......是程昱,是他改了收款賬戶......”
“你血口噴人!程昱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我媽知道她不會信,艱難地從枕頭下摸出一疊皺巴巴的紙,顫抖著遞向江惜月:
“銀行流水......你自己看......”
江惜月一把打掉那些紙:
“夠了!你們母子倆一個德行,滿嘴謊言!周禮為了錢什麼都能編,現在連你也學會了?真不愧是親母子!”
紙片像雪花一樣散落在地上。
我飄過去,看清了那些我媽用最後的力氣收集的證據——
每個月醫藥費的轉賬記錄,收款賬戶從“仁和醫院”變成了一個私人賬戶,戶名正是程昱。
“我好心想給你和你兒子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打起了汙蔑程昱的主意?”
“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像你們母子,為了錢什麼齷齪事都幹得出來!”
“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那從今天起,一分錢都不會有了。你就等著讓你兒子給你收屍吧!”
江惜月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我的靈魂。
在門口,她突然停下,回頭扔下一句話:
“周禮那種愛財如命的廢物,活著是窩囊廢,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你們母子倆,就活該窮一輩子!”
門驟然間被狠狠摔上。
病房裏安靜得可怕,隻有監護儀發出微弱的“滴滴”聲。
是啊,我是愛財如命的窩囊廢。
從很久以前我在她心裏就是這種形象,到如今,更加根深蒂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