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捐精?”
夏晚笙對上那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的臉,腦子裏一片空白。
“對,我懷的......就是景言哥的孩子。”
蘇茉抹著眼淚,怯生生地轉向一旁的顧景言。
“景言哥,難道你忘了,五年前我們一起在國外上學的時候,你作為誌願者參加過當地的捐精活動......”
“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你留下的種子,能在我這裏發芽......”
蘇茉的眼淚簌簌落下,泣不成聲。
夏晚笙木然地坐在對麵,蘇茉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在她耳邊炸開。
她怎麼也沒想到,誠心祈禱了這麼多年,她的老公顧景言這輩子終於能喜得愛子。
隻不過,不是她懷的。
夏晚笙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腦袋裏隻剩下蘇茉那張哭得皺巴巴的臉。
周圍熱霧升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在浴室裏待了兩個小時。
磨砂玻璃門透出顧景言徘徊的身影。
夏晚笙捂緊心臟,率先開口,“都處理好了嗎?”
“嗯。”
浴室外,顧景言垂著頭,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他現在心裏如亂麻一般,不知怎麼向妻子說明現在的情況。
“確定真的是——”夏晚笙終於鼓起勇氣追問,“——你的孩子嗎?”
“對不起,笙笙,我當時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不正規的小機構,現在為了卷錢把捐精者的個人資料全部倒賣出去了......”
夏晚笙心臟猛地一縮,閉緊了雙眼,“那你打算怎麼辦?”
剛剛著急解釋的顧景言卻突然沉默。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話到嘴邊卻突然哽住,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沉默越長,夏晚笙的心就跳得越來越快。
“笙笙!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其實夏晚笙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卻還是在顧景言聲音傳來的那一刻,眼淚噴湧而出。
她手指撫過小腹上那道長長的疤痕,指尖用力到深深陷進肉裏。
三年前,正是這道疤把她送進了顧景言的心裏。
那時她還隻是顧景言所在劇組裏的一名小武替,為了從年少時便萌芽的這份喜歡,她默默地跟在他身邊其實已有十年之久。
這十年來,夏晚笙放棄了原本輕鬆體麵的工作,來到顧景言的劇組當武術替身。
冬天夜裏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一遍遍試戲、威亞出了問題險些從屋頂摔落......
究竟受過多少傷,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但默默見證著顧景言從影視界新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業內小有名氣的導演,她感到由衷的幸福。
她本以為自己跟顧景言不會有更深的交集。
直到那次,顧景言執導的劇組有一場大規模爆破戲。
因為道具組的倏忽,爆破點出現了差錯。
火光在顧景言附近炸開時,夏晚笙想都沒想便撲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望著醫院慘白的天花板,小腹上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幾乎不敢呼吸。
“患者的子宮受到了嚴重損傷,以後能不能生育隻能看恢複情況了。”
門外醫生與顧景言的對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夏晚笙的耳朵。
他隻受了輕微的擦傷,但夏晚笙為了用身體護住他,摔在了旁邊用來造景的建築材料上,鋒利的鐵片貫穿了她的腹部。
夜裏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淚時,是顧景言滿眼心疼地握住了她冰涼的雙手。
他說這次換他來保護她。
他說要保護她一輩子。
此刻,夏晚笙用手撐著浴室牆,勉強站著,腦海中回憶起領證時顧景言許下的承諾。
因為肚子上的這道疤,她也曾拒絕過顧景言的求婚。
是顧景言一遍又一遍地承諾:
“笙笙,我根本不在乎以後有沒有孩子,這些年來你的付出我其實都看在眼裏,我愛的是你,這道疤隻會是我們愛情的見證!”
但現在,也正是因為這道疤,她沒有辦法拒絕顧景言留下孩子的請求。
醫生說過,三年之內如果不能成功懷孕,那她以後也不會有孩子了。
眼下三年之期馬上就要到了,可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顧景言那麼喜歡孩子的一個人,她怎麼忍心看著他就這樣放棄自己來之不易的寶寶。
夏晚笙哽咽著,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將話送出喉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