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一小時,才到了半山療養院。
黎笙提著果籃走進病房,輕聲叫了一句:“伯父。”
伯父黎季誠正靠在床上曬太陽,臉色比前陣子好了一些,看到她,眼神閃躲低下頭。
他知道妻兒早把許家送來的彩禮花光,還仗著這婚約要了不少好處,如今不歡而散,許家不會輕易放過黎笙。
“笙笙,許家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黎笙單刀直入:“我這次來,是想問問......當年許家給我父母的那信物,還在不在。”
黎仲國沉默片刻,輕笑:“你倒是聰明,有這枚印章在,老爺子會幫你。應該——”
“嘭”一聲,大門被人猛地推開,江喬玉推門而入,眼神淩厲:“什麼印章?大清早的發什麼夢!”
江城冷笑著靠在牆邊:“就是,你見過嗎?”
黎笙起身,目光掃過兩人:“要在療養院鬧?”
江喬玉翻了個白眼,看見窗外經過的醫生,噤了聲。
黎笙一字一頓道:“私藏他人物品,屬於非法占有財物,構成刑事侵占,尤其是伯母這種明知物品價值還拒不歸還......要不要我現在報警?”
江喬玉臉色微變:“我、我是真的沒見過——”
黎笙淡淡地掏出手機:“那我們現在就給許老爺子打個電話,問問他當年......”
江喬玉臉色驟然發白,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公司把那東西拿過來。”
江城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黎笙坐在床邊問伯父病情,不到二十分鐘,江城折返,把一個牛皮紙袋丟到她跟前。
“給你,破銅爛鐵一塊,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黎笙不動聲色地接過,打開一看,的確是一枚印章。
黎季誠終於沉不住氣:“笙笙,你別那麼固執。你嫁給許家有什麼不好?他們家爺爺奶奶都疼你......”
黎笙慢慢收好印章,抬眸望向他:“這是我的事。”
她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傳來黎仲國顫巍巍的聲音:“黎笙......”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語氣溫淡:
“伯父,好好養病。你的醫療費,我會按月打給療養院,就當是報了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從今往後——”
“我們,再無幹係。”
黎笙從療養院門口走出來,風還未停,夕陽從灰藍的雲層中探出半寸,灑在倚靠在車頭邊男人的身上。
竟有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兩人上了車,陸宴知偏頭看她手裏的文件袋。
“是以前許老爺子給的。”黎笙把來龍去脈簡單一說,“我想......”
“退婚”兩字尚未出口,陸宴知垂眸掃了一眼牛皮紙袋:“這麼重要的東西......隻是拿來退婚,會不會太暴殄天物?”
黎笙知道Louis說的並非全無道理,但眼下實在是別無他法。
手機在包裏瘋狂震動,拿出來一看,許家的連環Call又來了。
陸宴垂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柔聲道:“你就沒想過,你父母的死,可能沒那麼簡單?這種能開口向許家討一個‘願望’的東西,不要輕易交出去。”
這話如針一般直直紮進黎笙心裏:“可我如今的力量,實在對抗不了許家......”
“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陸宴知淡聲道。
黎笙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從源頭解決問題。”陸宴知氣定神閑,“你不是要解除婚約嗎?”
“許家不肯。”
“那就讓你自己有婚約在身。”陸宴知頓了頓,勾唇,“嫁給我。”
“一紙婚書,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許家要臉的,還不至於犯重婚罪。”
黎笙怔住,睫毛微顫,片刻後才低聲問:“......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陸宴知搖頭,懶洋洋地勾了下嘴角:“外婆正想讓我結婚,讓我收心呢。”
黎笙是真動心了。
風忽然大了,車窗被什麼敲擊,震得“咚”地一聲輕響。
陸宴知側身替她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碎發,低聲:“我從不強人所難。”
“不過是協議婚約,等我拿到所有信托,兩年期滿,續約或離婚,決定權在你。”
陸宴知的眸子亮亮的,低啞的聲音像蠱惑:“我等你一句話。”
綠燈亮起的瞬間,黎笙小扇子一般的眼睫很輕地眨了眨,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