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稚魚風塵仆仆趕來前廳時,這才得知,送貼的小廝已經出了門去。
“小姐,奴婢現在幫您去尋老爺回來,等著老爺回來一定能夠為您主持公道!”
沁兒說罷,拔腿就要往外走去。
江稚魚焦急的來回在前廳踱步,一旦下了帖子,將會鬧得滿城風雲,所有人都要知曉她與裴硯關成婚了!
府邸丫鬟婆子也都焦心不已,卻又對此束手無策。
猶豫再三,江稚魚開口對家中管家詢問道:“馬車可還在家?”
馬車?
管家猶豫一頓,“老爺今日一早便出了門,說是有要事在身,大公子與少夫人也回了將軍府,隻怕是......”
他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架勢。
大嫂和大哥也不在,江家的幾輛馬車全部都出去了。
江稚魚六神無主的看向門外,她緊攥著手中帕子,如今最是讓她感到惶恐擔憂的便是裴延聿那邊。
也不知道屆時他收到了帖子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
江稚魚驀地抬眸朝著管家看去,“府上可有會騎馬之人?”
管家搖頭,“小姐不妨再等等,等著老爺回來再與您商議對策,僅是出行送拜帖之人便有四人,當下這節骨眼上府上也沒個能騎馬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
江稚魚現在急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旁的倒也罷了,送去裴延聿府邸的帖子必須攔下!
她火速起身直奔後院的馬廄。
江母剛從屋內出來,見著她神色匆匆,忙不迭開口問道:“前院兒怎麼說了?下帖子的人可攔著了?”
“都出去了,母親!”
江稚魚頭也不回的疾步闖入後院馬廄。
她緊緊地挽著衣裙一角,狠了狠心......
年幼時她曾跟著府上的馬夫學過騎馬,那時因為她的身子孱弱,後又被爹娘製止。
再加上江稚魚身為世家貴女中的典範,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再騎過馬。
她縱身一躍翻身上馬,一套動作幹脆利落,行雲如流水般。
站在一旁的丫鬟們都看呆了眼,止不住驚呼一聲:“小姐,您這是?”
江稚魚緊攥著手中韁繩:“我親自出去尋人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耽擱下去,待到帖子送入各世家門楣,我們江家的顏麵蕩然無存!”
“小魚......你等著你爹回來再做商議也不遲啊!”
江母站在院子裏瞧著女兒一襲紅衫羅裙,高坐在那高頭大馬之上。
她被嚇得不輕,神色緊張的緊隨其後往外走,“你這孩子,你怎麼能自己出去尋人呢!”
“娘,我就去看看,若是能夠攔著送貼的人那是最好,萬不能待一切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屆時覆水難收,我們江家也下不來台麵!”
江稚魚頭也不回的高聲說著。
身後的母親還說了什麼,她已然聽不清楚了。
她一路策馬揚鞭,風馳電掣般急速朝外奔襲——
十裏長街四方都不曾見江家人的身影!
許是因為近日她在大嫂的帶領下勤勉練習,身子明顯愈發好轉,最起碼起碼的時候也有力氣了!
這是好的征兆,卻不曾想,她剛恢複好些的身子,竟浪費在這種地方上!
江稚魚直奔裴延聿的府邸,片刻不敢有所懈怠。
三進大宅院門外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她緊攥著手中韁繩,心底尚存一絲絲的希翼,平日裴延聿都是都在驛站,鮮少會來這邊住,這是他說的。
所以,今日也不一定會在家吧?
長明的身影在府邸門外一閃而過,江稚魚連忙火速縱身下馬:“長明!”
站在裴延聿宅邸門口的長明一怔,他方才恍惚聽到了大小姐的喊聲?
他也不太確定!
江稚魚風塵仆仆‘闖’進門來,眼前的這一幕不禁讓她大為震驚。
長明麵前站著的一身玄袍男子,不正是裴延聿嗎?
他手裏還捏著江家送來的帖子,意味深長的朝著江稚魚的方向投遞來目光。
裴延聿那張俊逸不凡的臉上,神色複雜,良久都在沉默著。
長明最先開口,“小姐,您怎麼會過來了?不過是送個帖子而已,這等小事交給小的來辦便是。”
“我......”
江稚魚緊咬著朱唇,唇瓣殷紅一片像是快要浸出血來。
她回眸睨了長明一眼:“你先回府吧。”
長明看著手中厚厚一遝帖子,眼下有些不知所雲,“送帖子可不能耽擱呀,畢竟下個月就是您與小侯爺的大喜事。”
喜事?
江稚魚下意識的抬眸朝著裴延聿看去。
二人麵麵相覷的一瞬,裴延聿拱手,態度彬彬有禮,語氣不冷不熱道:“恭喜了。”
在聽到裴延聿脫口而出的這一席話時,江稚魚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剜了一刀般的痛!
江稚魚先將長明給打發走,她站在裴延聿的前廳門外躊躇不前。
還是他率先開口,“既然來都來了,不妨喝杯茶?”
江稚魚弱弱地點點頭,她緊隨著裴延聿一道朝著庭院內走去。
全程,她都像個鵪鶉似的緘默寡言。
她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麼,解釋,也不是,若是什麼都不說便是坐實了她要與裴硯關成婚的事實。
可這一切她也是情非得已的......
入了花廊,一路往西行沒多遠便是一處小屋,上麵掛著‘聽雪閣’三個字的牌匾。
裴延聿做出了請的手勢,“外麵冷。”
他命人又去取了一盆炭火來,幽幽打量著江稚魚,“江家小姐身子孱弱,若是大婚前受了寒氣,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江稚魚柳眉間不自覺的蹙起了一道川字紋。
她緊緊地攥著手中絲帕,猶豫著,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我沒有打算要和他成婚,這件事,本就是我父親與侯爺商議的結果!”
這輩子她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緊張、局促......
使出了生平以來最大的勇氣直麵解釋這件事。
四周寂靜無聲一片,甚至就連邊上落下一片雪,都能聽得一清!
江稚魚見他良久都不作回應。
她不禁懷疑,自己今日所言,裴延聿究竟會相信嗎?
畢竟從他們幼時起,滿京城誰人不知,她是日後的裴硯關之妻?
良久,才聽到身後男人嗓音沙啞,低沉開口詢問道:“你想讓我如何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