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魚抬眸的一瞬,臉頰上淌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就像是泛著光一樣......
惹人心疼!
裴延聿緊蹙著劍眉,遲疑一頓,他反手從小廝那拿過了方才讓人去給江稚魚買的荷花酥。
內心的自責湧動著,如果不是因為剛才他命人去買荷花酥,興許,她就不會落水了。
“怪我不好,方才沒有看護好你,嘗嘗這個?”
裴延聿小心將糕點遞上前去。
橋西的荷花酥做的最好吃,外酥裏嫩,口感綿密,分別有豆沙餡兒、棗泥餡兒。
款式也別具一格,做的宛若真的荷花般,一瓣瓣的花瓣栩栩如生。
做工繁瑣,酥皮太過易碎,每日也就隻賣那百來份。
待到江稚魚看到裴延聿遞來的荷花酥,她的鼻尖更為酸澀。
一塊塊糕點被精心擺在食盒裏......
這等價值,豈能是用金錢所衡量的?
“這不怪你,裴大哥。”
江稚魚捏起一塊糕點放入嘴裏仔細咀嚼著,她抬眸朝著裴延聿看去,又微微一頓:“荷花酥很好吃。”
“你喜歡吃就好,下麵這一層,你待會回府帶回去。”
裴延聿想要抬起手幫她擦拭去額前流淌著的水珠,忽的意識到一旁還站著有人。
眼前這一幕被裴硯關和陳圓圓盡收眸底。
陳圓圓冷嗤一聲,也搞不懂她有什麼好矯情的,不就是落水而已?
犯得著在這裏嘩眾取寵?
一塊糕點就給她哄高興了?
“方才要不是你不聽我的,哪裏能落得這般境地,都說了讓你幫我拖著這些人,我去找小侯爺來援助,你偏不聽!”陳圓圓依偎在裴硯關的懷中,嘴裏陰陽怪氣的念叨著。
她故作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萬幸江小姐今日落水無大礙,不然當真有個什麼閃失,圓圓就算是抵了命也賠不起了。”
“她一介女流怎麼幫你拖住那些流氓混混。”裴硯關嘟囔一句。
但,話鋒一轉。
他見著江稚魚同裴延聿二人來往親密,再加上那日在侯府時,也是裴延聿將江稚魚給送走的......
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背著自己關係這麼好了?
“也怪你,若是在老實待著,怎麼可能會遇到這檔子事。”
裴硯關的眸光幽深的從江稚魚他們二人身上掃過,“難怪今年不求我帶你出來看花燈,原來是另有佳選啊!”
“今日之事,本就是平地起風波,若不是遇到了陳姑娘,我又怎會招惹那幫流氓地痞?”
江稚魚帶有幾分嗔惱,說話時的言辭也變得犀利不少。
她緊咬著朱唇,怔怔的看著麵前的裴硯關。
是非對錯這般明顯,他不該看不出吧?
然而江稚魚嗆了裴硯關一句後,讓他更為羞惱!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竟然不給自己留半分薄麵。
這些年來,她什麼時候同自己說過重話?
定當是受到了裴延聿的挑唆!
裴硯關逐步朝著江稚魚方向靠近,麵色不佳,聲音極冷:“幼時起便告誡過你,少和這等下三濫的爛人攪合在一起,不過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罷了,你與他在一起隻會災殃不斷,這次你該長了記性吧?”
江稚魚從未忤逆過裴硯關,哪怕上次他被裴夫人打時,她還在為他辯解。
可這一次,牽扯到了裴延聿,她不想再做讓步。
她欠他的,早就該還清楚了!
“你怎能這樣說裴大哥?他是私生子,卻又與他何幹?你以為,他想做你的大哥嗎?”
江稚魚私下裏一隻手緊緊地攥著。
幼時,她‘冷眼旁觀’看著裴硯關他們一幫二世祖欺負裴延聿,那時候她不敢發聲,生怕忤逆了裴硯關他會不高興。
這一次她不想再忍了。
她眼眸中閃爍著淚光,擲地有聲的又一次強調道:“今日我會落水,更與他無關,你不要將什麼罪責都攬到裴大哥的身上!”
裴延聿和裴硯關二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詫異之色。
裴延聿此刻心緒複雜,看向江稚魚的眼神更為深沉......
這麼多年來,還是她第一個說出他的身世是情非得已!
是了,出身誰又有資格挑選呢?
若有可能,他寧可出身貧寒人家!
裴延聿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大手便被人牽起——
江稚魚甚至就連招呼都未和裴硯關打,挽起了裴延聿起身就走。
望著他們二人快步離去的背影。
裴硯關氣急敗壞的一甩衣袖,“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魚兒,你跟著他都學壞了,哪裏有半分世家貴女的樣子?”
世家貴女?
江稚魚心中忍不住冷哼一聲,貴女應該是什麼做派,忍氣吞聲?
還是包庇他們作惡,不分是非?
“手這麼冷,剛才在水下凍壞了吧?”
溫潤晴朗的男聲響起......
江稚魚的臉紅透了,就像是八月樹上掛著的柿餅般。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從橋洞上來後,就這麼一直牽著裴延聿的手。
“我,我還好。”她支支吾吾作答,說話的時候眼神閃躲著,也不敢直視著裴延聿的眼睛。
裴延聿的一雙幽深的眼眸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我帶你去暖暖身子,烘一下衣裳。”
他帶著江稚魚一道來到了驛站。
從裴延聿離開家後,在外自立門戶,那時候江稚魚聽旁人說起過兩句,說他在驛站落了腳。
她還從未來過這等地方,一路上都是好奇的。
比起她想象中的不同,這裏沒有魚龍混雜,反倒格外冷清。
站在門口候著的小廝,見到裴延聿帶著江稚魚回來,立馬做出請的手勢。
上了樓後,裴延聿特意轉身回眸對小廝囑咐一句:“準備兩套給江小姐的衣裳。”
“是。”
小廝退下。
裴延聿站在那間房門外駐足,“熱水裏麵已經準備好了,待會我讓丫鬟上來伺候你更衣。”
他,還有丫鬟?
江稚魚弱弱的點頭,心裏卻在暗暗揣測著。
是通房丫鬟那種嗎?
她曾在裴硯關的身邊聽到那些浪蕩的公子哥們說起過,說是男子到了及冠的年紀後,家裏就會安排通房丫鬟在跟前伺候。
她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裴延聿的小廝,以前一直以為,他都是一個人的。
想來也是自己太笨......
如今他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
“翠鳴隻是平日裏幫我料理衣食起居日常。”
裴延聿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鄭重其事的解釋著。
他在日常二字上咬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