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北邊境,深夜,采石場。
這是哪兒?
她又做預知夢了?
沈在在環顧四周,搓了搓小胳膊,雪厚三尺,深山荒涼,很是嚇人。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放開我——”
遠處傳來女人淒厲的尖叫。
沈在在聽到這個聲音,臉色突變。
這是娘親的聲音!娘親有危險!!
“娘親——”
盡管知道這是夢,沈在在腳下也沒慢半分,蹬蹬蹬朝聲源跑去。
很快,她就看見兩個官差將娘親按在地上,凶狠地撕開她單薄的囚服!
“你們放開我娘親!”
沈在在顧不得許多,咬著牙,直衝兩個官差跑去,靠著慣性撞得兩人趔趄在地。
“兔崽子!你敢壞老子好事!”
啪!離她近的官差,轉身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他猶不解氣,還要扇第二下,沈在在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下!!
“啊!!!小逆賊!”官差吃痛猛地甩開沈在在。
沈在在腦袋砰地磕在碎石上,登時血肉模糊一片。
沈在在如有實感,痛得暈死過去,耳邊的聲音卻沒斷。
娘親急忙上前,將她抱在了懷裏。
娘親氣得直抖,厲聲質問官差,“我雖流放至此,但我仍是當朝宰相之女!你們敢動我?!”
兩個官差大笑,“宰相之女?你夫君定國公勾結康王,犯的是謀逆大罪!”
“你們母女運氣好,趕上太後六十壽誕大赦天下,保住一命。但有人可不想你們活著!”
“沈庭謀逆根本就是陷害!”
娘親急切辯駁,更猜到官差的動機。
“你們到底收了誰的好處?是誰非要我母女二人死不可?”
“此人定是背後陷害我家之人,你們如實相告,翻案後我必當百倍酬謝!”
娘親臨危不亂,威逼利誘,無奈官差不為所動。
寒夜中長刀出鞘聲格外刺耳,“想知道就去閻羅殿問吧!”
沈在在驚得直冒冷汗,拚命醒過來。
好不容易睜開雙眼,卻見一把長刀從娘親胸口破身而出!
“!!!!娘親!!”
——沈在在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個人都沒從娘親死在眼前的驚愕裏回過神。
娘親......死了?爹爹謀逆?
沈在在閉了閉眼,小臉上滿是絕望。
她很少做夢,但隻要她做過的夢,都會成真。
時辰、地點、說的話都會與夢中分毫不差。
她曾夢到過哥哥被退親、爹爹與義伯斷絕關係、家裏田莊走水......
樁樁件件,都已經應驗。
隻是那時候,她還說不清楚話,想提醒家人避禍也有心無力。
耳邊響起一道溫柔悅耳的聲音:“在在?怎麼了?”
沈在在僵硬地轉頭。
然後,就看到坐在床邊的嫻雅貴婦。
“娘親!”沈在在撲進娘親溫熱的懷裏,賴著不肯挪開。
孟婉韻無奈一笑,憐愛地摸了摸小奶包炸毛的軟發。
“怎麼了?做噩夢了?”女兒軟乎乎的身體,縈繞著淡淡的甜香,孟婉韻心中稀罕得緊,怎麼也抱不夠。
沈在在點頭,還是接連兩個滔天大禍的噩夢。
她還夢到爹爹、哥哥也相繼死了。
沈在在心裏亂得很,抬頭掃視屋內,軟榻、紗帳、青釉茶壺、雙記荷花酥。
處處幹淨整潔,茶點常備。
但按夢裏的時間,這富貴日子她頂多在享受三月。
三月後從夏到秋,她便會去流放。
那時,爹爹已經喝下禦賜的鴆酒含冤而死。
倒黴哥哥會在流放路上死於流匪刀下,到了深冬,她和娘親更是會被官差所殘殺。
支著的窗戶外傳來“咻咻”的練劍聲,沈在在立刻跑下床,跑到窗邊。
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姿挺拔修長,長劍快如疾風。
是哥哥......
這時房門推開,一道帶笑渾厚的聲音傳進來:“夫人,夫人,你瞧我這襲寶藍色長袍如何?”
是爹爹......
沈在在眼眶一熱,嗚的一聲,又轉頭跑回去抱住娘親。
她要她的哥哥爹爹娘親都好好活著嗚嗚嗚嗚......
沈在在咬住唇瓣,心裏暗下決心,她絕不能讓夢裏的事情發生。
——她要為全家改命!
沈庭不明所以地看向孟婉韻:“夫人,在在這是怎麼了?”
“大約是午睡過頭了。”孟婉韻笑著摸摸女兒,然後說,“清泉山莊夜間寒涼,你穿身上這套去合適些。”
清泉山莊?!
沈在在立刻不哭,清泉山莊爹爹不能去!
夢裏,爹爹也去了康王這個所謂的賞畫宴。
三月後,參宴所有人,無一例外,全被認定為參與謀逆,問罪賜死,家人或充奴或流放。
說時遲,那時快,沈在在小身子撲過去,緊緊圈住沈庭。
她癟著嘴,淚眼汪汪,“爹爹,嗚嗚,我剛才做了特別特別可怕的夢嗚嗚,要吃爹爹釣的魚才能好,嗚嗚。”
既然去了宴會就是死路一條,那不去宴會不就好了!
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拖住爹爹步伐,不讓他去赴宴!
沈在在仰著淚水嘩嘩的小臉,一眨不眨看著沈庭。
沈庭原本還有些猶豫,晚間的宴會可是有劉其鴻的孤品畫作可賞,難得一遇。
但一對上小奶包的眼睛,當即心軟。
區區一幅畫,與女兒比起來算什麼!
沈庭立刻抱起乖女兒,“好好好,爹爹現在就給我們小在在釣魚魚熬湯湯,吃了在在長高高就不怕噩夢了。”
孟婉韻無奈地看著這對父女,女兒一耍賴撒嬌,比聖旨還管用!
沈在在摟著爹爹的脖子,晃悠著白軟的小蘿卜腿,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
爹爹釣魚,十次有九次半會空杆,每當這時,爹爹就會不信邪,非得釣到天黑才罷休。
天都黑了,爹爹自然不會再去那個什麼山莊。
她略施小計,全家人的命就保住啦!
她可真是智謀無雙,天縱奇......
嘩啦——
胖鯉魚出水,濺起一大片水花。
沈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