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笑圖標靜靜躺在第二頁,像個不動聲色的殺人犯。
我點開那個App。
“她”還在。
ID:B2002。
頭像依然是紅唇女人,帶著金屬質感麵具,看不清臉。
聊天框裏,全是調情和慫恿:
“你老婆是不是又開始裝可憐?那表情太好笑了。”
“親愛的,她要是死了,你不就解脫了嗎?”
“再拖下去,你不會又心軟了吧?”
每句話都像毒針,朝我大腦深處紮進去。
我死死盯著那串紅唇,突然覺得眼熟。
可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我繼續往下翻,越看腦子越像被熔掉。
“你最近是不是又心軟了?”
“別再假惺惺陪她看電影,她惡心得我吃不下飯。”
“親愛的,如果你不下手,我來替你。”
我感覺胃在抽搐,指尖發麻,手機發熱,像要燒起來。
我試著截圖。
“哢。”
屏幕閃了一下。
頁麵自動退出。
我愣住了,重新點開App。
再試一次,截圖又退。
不是係統卡頓,是有人在提前設置好了。
我突然明白了。
他也在心虛,他也怕被發覺。
我不再截圖,轉而拿出自己的手機,對著屏幕拍照。
一條條存下來,拍完再記在筆記裏,歸檔、編號、分類。
我已經不隻是恐懼。
我在做證據清單。
不為別人,為我自己。
證明我不是瘋子。
但就在我記錄第十張圖的時候,某句話突然讓我頓住了。
那個“她”的語氣。
帶點調侃,帶點撒嬌,冷靜中藏著鋒利,字句之間咬得極深。
一種極熟悉的感覺,像指甲掐進我後腦勺,把我從內部往外刮。
我讀了一遍又一遍。
她說話的樣子,像極了某個我曾經熟悉的人。
可我想不起來是誰。
我閉上眼,一幀幀地過往在腦子裏飄過。
是哪個朋友?是哪個客戶?是電視上的角色?
還是......??
不,不可能!
絕不可能!
我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趕出去。
可它像鉤子,死死掛在腦子裏,搖都搖不掉。
我的手發冷,脊背滲汗。
手機裏的那個“她”,不僅在等我死。
她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早飯是小米粥。
他端到我麵前,笑得柔和:
“今天想看什麼劇?我找了個新番,你可能會喜歡。”
我低頭,沒動筷子。
他的聲音像紗。
輕輕蓋在空氣上,蓋在我的胃上,也蓋在我頭頂那塊越來越重的石頭上。
那塊石頭,馬上就壓不住了。
嘩啦——
我突然掀翻了整個桌子。
老公瞬間怔住,眉眼明顯一滯。
他像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刻、以這樣的方式,突然爆發。
但他反應得很快,眉頭微皺,站起身繞到我這邊蹲下。
“親愛的,”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暖得不真實,“你又不開心了?”
我愣住,“又不開心?”
他輕輕歎了口氣。
像是無奈、像是疲憊,又像是無數次處理同樣問題之後的冷靜慣性。
“去年冬天你也這樣,那次你半夜摔了盤子,把家裏照片撕得滿地都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退後瞪著他。
他沒有接話。
我腦子嗡嗡響。
下一秒,我的耳邊開始浮出回聲。
模糊、遙遠、像從牆後傳來,又像從夢裏挖出,但具體內容聽不清。
什麼時候我摔過盤子?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可是那聲音真切得像耳語,就貼在我耳骨上。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低吼著,眼淚控製不住地湧出來,“你是不是藏了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沒有怒,沒有反駁。
他隻是抱住我。
把我整個人按進他懷裏,力道恰到好處,像一張包裹的絨毯。
他的手拍著我後背,一下一下,穩得可怕。
“別怕。”他說,“我不會走。”
我僵著,動都不敢動。
他聲音太溫柔了,溫柔得像一場催眠。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為什麼一點愧疚都沒有?
還是說他說的是真的?我真的忘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