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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為了讓莫知情安心接受治療,我選擇欺騙他。
那日在他的病床前我忍著心痛,無情的對他說:
“莫知情,我厭倦了這沒有盡頭的練習和拮據的生活。”
“厭倦了雨天也要騎著小電驢奔波的勞累。”
“我長的足夠美,還會彈鋼琴,完全可以找個富豪嫁了,沒必要拖著你這個累贅。”
他眼中的光熄滅了,淚也汩汩而出。
那是他第一次落淚,我見不得。
我轉身離開,不敢回頭,因為我哭的比他還厲害。
那一百萬簽約金是我拚命求來的醫藥費,卻成了我背叛的證據。
他拒絕治療,像發了瘋一樣找到我。
我的好友白澤演技精湛,完美扮演了我的新歡。
莫知情的眼神從痛心轉為憎恨:
“你不配擁有音樂。”
“更不配擁有我。”
為了狠狠打我的臉,他終於接受了那個創新的治療方案。
術後他恢複的很好,也彈的比以往都要賣力。
我帶著罵名離開,回到了福利院。
我們兩個孤兒在這長大,有共度二十餘年的回憶。
我和莫知情都對音樂相當敏感,簡直是天生一對。
莫知情畢生的願望,就是走向國際。
他曾說,如果不能再彈鋼琴,他寧願死了。
我愛他入骨,死也要救他。
神經壞死的疼痛日益加劇,像有千萬根針在刺我。
銀行催繳欠款的短信又來了。
五十萬對我來說是天文數字,卻連我的貸款都填不滿。
我先付給了醫院,買了新藥,讓身體稍有恢複。
雖然,這隻是拖延死亡的到來。
但我還想多活幾天,見證莫知情之後的輝煌。
好友白澤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
在新聞上得知我被莫知情羞辱,他馬上出現在了我家。
“熒玥,你為什麼就不能告訴他?不願看到你受苦。”
我搖了搖頭:
“白澤,你能幫我找點寫譜或者改編樂曲的工作嗎?能掙一點是一點。”
“你的手還能寫譜嗎?”
他的聲音裏全是擔憂。
“這樣吧,我朋友的餐廳缺個彈鋼琴暖場的。”
“隻要偶爾彈幾個音符,能做到吧?”
我感激地流淚,至少還能靠音樂活著。
當晚,我戴上口罩,穿著打滿補丁的黑裙,坐在昏暗的角落裏。
每一個音符都讓我的手指疼痛,冷汗浸透。
就在我彈到一半時,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莫知情和夏薇薇走了進來。
他西裝革履,她長裙曳地。
我的手指突然僵住。
夏薇薇靠在他的懷裏,親昵地在他耳邊低語。
他微笑著點頭,那是我三年來從沒見過的笑容。
心痛超越了生理上的疼痛。
音樂戛然而止,顧客們不滿地望向我。
莫知情也抬頭看來。
我低下頭,手指在琴鍵上試圖繼續。
可能是因為見了他,心態不穩,手指再次有點不聽使喚。
指尖的知覺也在一點點消失,這是病情惡化的征兆。
我強憑著肌肉記憶,繼續彈奏。
夏薇薇突然站起身,向我走來。
“這位鋼琴師,你能彈一首《星河》嗎?”她微笑著問。
我心一緊。
“抱歉,我不會。”我刻意壓低聲音。
“那真可惜,這是莫大師最得意的作品呢。”
我強忍著怒意和痛楚,低頭繼續彈。
莫知情走了過來,站在夏薇薇身旁。
“這位小姐,我能點一首曲子嗎?”
我不敢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離別》吧。”
我的心被攥緊了。
那是我們分手那天,我寫下的曲子......
趁他們不注意,我掏出了新買的止痛藥,連吞了十粒。
加大劑量,隻為給他彈這最後一曲。
我的手顫顫巍巍,演奏卻沒有再出錯。
眾賓客也被我的高超技藝震驚。
音符承載著我的愛意。
莫知情聽得如癡如醉,我們仿佛回到了當年。
“小姐,你彈得不錯,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夏薇薇眉頭一皺,卻沒有多說什麼。
旋律婉轉,我能感覺到他正注視著我的手指。
可是,進入曲目高潮的時候,我跟不上節奏了。
我的手指猛地痙攣。
一堆錯音,打破了完美的旋律。
對不起,這最後一曲,也彈不下來了。
我淚流滿麵,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