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校慶上第一次見到了林琳的媽媽，她真的很溫柔，很知性，她很符合我對於媽媽的幻想。

不像我的媽媽，是個瘋子。

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媽媽，所以我決定追求林琳。

這次的校慶，是由我和林琳擔任主持人。

林琳是學心理學的，是他們係公認的美女，我是學醫學的，是學校選出來的優秀學生代表。

我們下台的時候，林琳的媽媽抱著一大束花在等她。

“媽媽。”林琳笑著撲進了他媽媽的懷裏，“我剛剛的表現棒不棒？”

“當然棒，琳琳在媽媽心裏永遠是最棒的。”她騰出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林琳的背。

看著這麼溫柔的母親，讓我想起了我的媽媽，不過我記憶裏的媽媽不是這樣的。

她很瘦，很臟，很瘋。

她也沒有名字，我奶一直喊她“豬仔”，我也一直不願意承認她是我的媽媽。

五歲之前關於媽媽的記憶都是聽我奶奶說的。

我奶說我媽是自己來到我們村的，當時餓的不行，我爸給了她一碗飯，她就留在了我們家。

剛開始的時候，“豬仔”也是住在屋子裏的，也沒有拿鐵鏈拴著，大家對“豬仔”都是很好的。

但是“豬仔”卻慢慢的開始發瘋，她把家裏人給她盛的飯打翻在地，她摔壞家裏的桌椅板凳，最重要的是她還咬人打人。

奶奶跟爸爸實在是沒有辦法，才用鏈子將她捆住。

但是捆住之後，“豬仔”又開始整夜整夜的哭泣，奶奶和爸爸幾天都沒有睡好，白天幹活都沒有精神，奶奶跟爸爸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就想著換一個地方給“豬仔”住，但是家裏又很窮，沒有多餘的地方，所以就將豬圈收拾了一下讓“豬仔”住了進去。

也就是從那以後大家就開始稱呼我媽媽為“豬仔”了。

他們擁抱過後，發現了站在旁邊的我。

林琳的媽媽溫柔的詢問：“你的媽媽今天沒有來嗎？”

“我們家離這很遠，而且媽媽身體也不好，不能太勞累。”這套說辭已經很成熟了，每次別人問起來的時候，我都是這麼回答的。

“那真的太遺憾了，你媽媽也會為你驕傲的。”說著她從那束大花裏抽出了一小束遞給我，“這束花送給你，你今天的表現也很棒。”

說完她上前一步擁抱我，那一瞬間我感到全身僵硬，甚至想將她推倒在地，但是我忍住了。

“謝謝阿姨。”這個擁抱與以往不同，讓我感覺很溫暖。

在這之前我僅有兩次被媽媽擁抱的經曆，而且感受都不太好。

第一次是五歲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是蠻喜歡在豬圈旁邊玩的，因為媽媽就住在豬圈裏，我看到媽媽在豬圈裏招手讓我過去，她說想要抱抱我，我聽後很開心的就過去了，完全忘記了奶奶跟爸爸說的要遠離她。

我走到她身邊，她流著淚將我摟在懷裏，力度大的讓我感到了疼痛，但是我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她開始說“對不起。”

當時我不懂她這麼說的原因，隻是掙紮著抬起手，用衣袖擦幹淨她臉上的淚水，說：“媽媽，別哭。”

緊接著她將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看著我哭泣掙紮的樣子，她說：“別哭，你不該存在的。”

她沒有成功，被奶奶發現了，奶奶衝過來一腳踹在媽媽身上，媽媽的頭磕在地上暈了過去。

奶奶把我抱回去給我擦藥，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這‘豬仔’真是惡毒，連自己兒子都嚇得去手，要是我們老王這根獨苗苗出事了，我就把她跟殺豬一樣宰了。”

最終媽媽挨了一頓打和餓了兩天結束了這件事。

第二次是七歲的時候，經過上次的事情，奶奶和爸爸已經嚴禁我走到豬圈裏麵了，我自己也意識到了媽媽可能不喜歡我。

之前我還會偷偷給媽媽送點吃的，後麵就隻有奶奶讓我給媽媽拿點吃的的時候，我才會過去，站在豬圈外麵丟進去。

每每這個時候奶奶就會露出滿意笑容，雖然我也不知道奶奶為什麼會笑。

但是每次看到別的小孩都有媽媽抱，領著他們出去洗衣服，一起去打豬草的時候，我在心裏還是希望媽媽是愛我的。

所以我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偷偷的進了豬圈，我想問問媽媽為什麼不愛我？

媽媽說：“你過來點，我告訴你為什麼？”

兩年過去了，我又一次靠近了媽媽。

“因為你們都是人販子，人販子的孩子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你就不應該存在，你該死！”

說完媽媽又一次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想要掐死我。

這一次沒有人來救我，是我自己推開了她。

媽媽實在是太瘦了，長期的食不果腹讓她連抵抗七歲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輕而易舉的推開了她。

我沒有告訴別人今天發生的事，但是從這天開始，我再也沒有叫過她媽媽。

我也跟其他人一樣喊她“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