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性骨折,未來修複工作可能受影響。」
醫生的話如利刃穿心。
傅雲深麵無表情地翻看我的片子,語氣平靜得令人窒息。
我盯著天花板,眼淚無聲滑落。
這雙手,是我僅有的驕傲,是我與韓家祖輩唯一的聯結。
病房門被推開,我以為是他終於來了。
護士麵帶歉意地遞給我一份賬單。
「韓女士,您的醫療費用被退回了。」
翻開賬單,我如墜冰窟,傅雲深隻支付了沈琳琳的全部費用。
我的那份,備注著刺眼的「暫緩處理」。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我自嘲地問護士。
護士尷尬地移開目光,輕聲說傅先生已在隔壁病房守了沈小姐一天。
我想笑,臉上卻早已是淚。
夜深,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他終於來了。
我心底竟泛起可笑的期待。
傅雲深站在床邊,目光卻不在我身上。
「靜言,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
他語氣像對待遲到的員工。
「京城博物館的項目積壓很多,需要你盡快處理。」
沒有慰問,也沒有歉意。
他隻關心我能不能再給他帶來價值。
「我推開你不是為了聽這些。」
他皺眉,仿佛我的哭泣是個麻煩。
「你救了我,我很感謝。」
他敷衍道,「但公事要緊。」
我閉上眼,裝作疲憊。
他終於離開,腳步輕快得像是逃離。
藥物讓我昏昏欲睡,卻在半夢半醒間聽見走廊裏的談話。
是傅雲深和他的心腹。
「韓家的古籍修複技藝,必須拿到手。」
「琳琳說她的藝術需要這種底蘊。」
「將來,這技藝隻傳給我們的孩子。」
「要徹底斬斷韓靜言的根基,不能讓她威脅到琳琳。」
幾句話如雷貫耳,我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
終於出院,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家。
熟悉的路線,陌生的景象。
我的工作室門大開,裏麵擺滿色彩斑斕的畫布。
我的修複工具被隨意堆在角落,像一堆垃圾。
「你回來了。」
傅雲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的工作室......」我聲音顫抖。
「反正你現在也用不上。」
他輕描淡寫,「琳琳需要創作空間。」
我看著那些被隨意丟棄的工具,每一件都凝聚著我的心血。
有些是爺爺親手傳給我的。
現在它們狼藉一地,沒人在乎。
痛苦和憤怒交織成巨浪將我淹沒。
「你有什麼資格!」
我幾乎吼出來。
「我是這個家的主人。」
他冷冷看著我,「對了,我需要你家祖傳的修複古籍。」
我愣住,難以置信。
「琳琳需要它尋找創作靈感。」
韓家的修複古籍世代相傳,世間獨一,我沒想到他竟敢要那本孤本!
「不可能。」
我斬釘截鐵。
那是爺爺臨終前交給我的唯一遺物。
是韓家幾代人的心血結晶。
也是我修複技藝的精神支柱。
傅雲深的眼神逐漸冰冷。
「韓靜言,你別忘了爺爺的醫藥費是誰在支付。」
一句話,將我拉入深淵。
爺爺病情日益惡化,需要昂貴治療。
而我,已經失去工作能力。
「你在威脅我?」
我聲音空洞。
「隻是提醒你現實。」
他眼神陌生得可怕。
我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海外的危險,我的受傷,工作室的改造。
都是為了最終奪走韓家的傳承。
然後等我失去價值再將我徹底踢開。
我站在原地,感覺身體被掏空。
這個朝夕相處十年的男人,竟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為了爺爺,我顫抖著取出藏在暗格裏的孤本。
「拿去吧。」
我的眼淚早已幹涸。
他接過古籍,嘴角揚起得逞的微笑。
我看著他轉身離去,心如死灰。
門外,沈琳琳嬌笑著迎上,他將古籍遞給她。
「滿意了?我的繆斯。」
沈琳琳朝我看來,眼神輕蔑。
那一刻,我聽見心底最後一絲牽絆碎裂的聲音。
這個家,再無我的立足之地。電話鈴聲在淩晨三點刺穿夜的寂靜。
「韓小姐,您爺爺情況危急,請速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