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四十年的大學教授丈夫想娶保姆蘇雅琴,我主動提出讓他們領證。
隻因上一世,五十八歲的陳啟銘突然得了躁鬱症,整日酗酒尋死覓活。
我對他不離不棄,換來的卻是他發病時的拳打腳踢。
直到兒子找來了能安撫他情緒的保姆蘇雅琴,他才停止了尋死覓活。
於是一大家子人,都把蘇雅琴奉為座上賓,我更是成了她的保姆,日日伺候她。
這樣的日子我堅持了兩年,直到兒子提出為了丈夫的病情,讓蘇雅琴和丈夫領證。
「就算是為了爸的病情,和你在一起爸隻會尋死覓活,蘇姨是咱家的大功臣能讓爸長命百歲!」
我不同意,大鬧一場後離家出走。
卻沒想到他們在我走後,領了結婚證,大辦婚禮,流水席更是擺了三天三夜。
我照顧他四十年,為他放棄高考成績,為他伺候父母,養兒育女換來的卻是無名無分的下場。
他們將我趕出我辛苦了一輩子買下的房子。
就連我確診癌症時,親手拉扯大的兒子都不願給我一分錢買止痛藥,卻眼睜睜看著我疼得死去活來。
臨死前,我回到家,卻看到兒子在為蘇雅琴大辦生日宴
而迎賓的陳啟銘更是挽著蘇雅琴笑顏如花,提起我言語裏全是厭惡
「為了能正大光明娶我的初戀雅琴,我才演了一場戲,如今這才不損名聲,抱得美人歸。我本想與林素珍好聚好散,是她不知趣非要纏著我。現在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光明正大娶蘇雅琴設計的騙局,蘇雅琴更不是什麼保姆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再睜眼,我回到了兒子勸我成全蘇雅琴和丈夫的這天。
這一次我要讓白眼狼和渣男賤女滾出我的房子。
1、
直到在奢侈品專櫃結賬時,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起沒給我買東西。
兒子陳康殷勤地為蘇雅琴拎著剛選好的幾個包,嘴裏還不停說著:「蘇姨,這個手鐲也襯您,爸,您看是不是?」
陳啟銘的眼神幾乎黏在蘇雅琴身上,聞言立刻點頭,拿起那個價值不菲的玉鐲,小心翼翼地往蘇雅琴手腕上套。
我站在他們幾步之外,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手裏空空如也。
從進店到現在,沒有人問過我一句喜歡什麼,需要什麼。
我身上是洗得發白的舊棉布襯衫,和一條穿了多年的深色長褲,腳上更是蹬著一雙拚夕夕買的平底布鞋。
我活了一生,都不曾有一件奢侈品,可現在蘇雅琴身上卻套滿了奢侈品。
出門時,兒子陳康大呼小叫讓我提著大包小包,櫃員看向我的眼裏全是同情。
一路上,他們父子倆為蘇雅琴跑前跑後,甚至小跑著去排隊給蘇雅琴點好了奶茶。
看著他們一人一杯,親密地說笑著,我舔了舔有些幹裂起皮的嘴唇,下意識地開口:「我也想喝一杯。」
陳康像是沒聽見,眼睛隻顧著看蘇雅琴,嘴裏還在問她冷不冷。
陳啟銘則立刻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嫌棄地瞥了我一眼,語氣充滿了鄙夷:「想喝自己去點!多大的人了,連杯奶茶都要人幫忙點?真是沒用!」
蘇雅琴也得意地附和「阿康夠累了,素珍姐,你怎麼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兒子,有事自己幹就好了」
可他們都知道,我根本不會用智能手機。
從八十年代嫁給他起,我的世界就隻有這個家,隻有他,隻有孩子。
我放棄了高考,放棄了工作,放棄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像個陀螺一樣圍著他們轉了幾十年,早就被這個時代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別說手機點單,就連最簡單的掃碼支付我都弄不明白。
可他卻拿著奶茶和蘇雅琴嘲笑我,「什麼都不會,跟個土包子一樣!給你錢你都不知道怎麼花!帶你出來都嫌丟人!」
可我是為了誰,才變成今天這個與社會脫節、什麼都不會的「土包子」?
這一刻,我突然無比後悔當初信了他的鬼話,放棄了去讀大學,如今他成了光鮮亮麗的大學教授,而我成了拿不出手的糟糠之妻。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的中年男人,認出了陳啟銘:「老陳,這麼巧,你也帶嫂子出來逛街啊?」
陳啟銘笑著應和「是啊,隨便逛逛。」
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試圖用身體擋住站在他身後的我。
我看著他驚慌失措想要擋住我的樣子,心裏一陣刺痛。
陳啟銘穿著得體,自然覺得我這副穿著打扮丟人,完全不像一個大學教授的妻子。
可盡管他遮擋,那個男人還是注意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那件廉價的穿搭掃過時帶著一種審視和鄙夷。
我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目光落在蘇雅琴身上時,對麵男人笑著說「嫂子,好久不見,下次有空好好聚聚......」
陳啟銘聽聞這話,猛地打斷了他的話,落荒而逃「老王,我這邊還有點急事,就先不跟你聊了!」
我愣在原地,內心雷聲轟鳴。
我這四十年來,無數次提出想認識一下他的同事,朋友,他總是找各種借口推脫,說場合不適合我,說我去了會不自在......
原來,不是場合不適合,也不是朋友不合適,隻是,我林素珍不合適而已。
他早就帶著蘇雅琴,以妻子的身份,出入他的社交圈,接受他同事朋友們的奉承和認可了。
見我愣在原地不走,兒子過來拉了拉我「爸他病了,又在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
我把手裏的大包小包往他懷裏一塞,跨步走出了商場。
2、
兒子陳康看著我空著手走出商場,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我身無分文,隻能走回去,整整四個小時,膝蓋更是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
挪到家門口時,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打開門時,客廳燈火通明,飯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紅燒肉,清蒸魚,油燜大蝦......全是陳啟銘和蘇雅琴愛吃的。
陳啟銘和蘇雅琴正坐在桌邊,兒子陳康和他六歲的兒子樂樂也在。
見我回來,蘇雅琴抬了抬眼皮,陰陽怪氣地開口:「喲,還知道回來啊?莫名其妙發脾氣跑出去,現在倒是趕巧,正好開飯。」
我沒理她,走到飯桌旁,拉開角落裏我的椅子,默不作聲地坐下。
陳啟銘更是低聲安慰蘇雅琴「她就是這樣沒禮貌,你別和她計較。」
樂樂對著蘇雅琴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奶奶你快嘗嘗這個蝦,可好吃了!」
說著,他用自己的小勺舀了一隻最大的蝦,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放進蘇雅琴的碗裏。
我拿起筷子,伸向那盤油亮的油燜大蝦,剛想夾一隻,樂樂卻眼疾手快地伸出小手,「啪」的一聲打掉了我的筷子。
樂樂瞪著我,大聲喊道,「不許吃!這是奶奶的肉!是我留給奶奶吃的!」
我的筷子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樂樂拿起公筷,開始給大家分蝦,陳啟銘,蘇雅琴,陳康,甚至他自己碗裏都分了好幾隻,唯獨跳過了我。
他把最後一隻蝦放進蘇雅琴碗裏,然後扭頭對著我,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我討厭你!你是醜八怪,不許你吃蝦,隻能奶奶吃!!」
我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親手帶大的孫子,此刻卻用最傷人的話語攻擊我。
陳康見我眼圈紅了,這才不痛不癢地開口:「媽,樂樂小孩子童言無忌,您別往心裏去。再說了,他叫蘇姨奶奶,也是為了哄爸高興,隻要爸病情穩定,比什麼都強,您就別計較了。」
我與陳啟銘結婚四十年,他卻得了躁鬱症。
病發時六親不認,時常對我動手,我忍無可忍之際兒子也是這樣勸我的。
我為了這個家,隻能盡心盡力照顧他,可他卻憎恨上了我,總是尋死覓活要逼走我。
可我是個傻子,沒察覺出他的意圖,哪怕他打得我骨折,我也依舊守著他。
直到,兒子帶回來了一個讓他穩定的保姆蘇雅琴。
從那天起,所有人都告訴我蘇雅琴是這個家的大功臣,我奉獻的四十年全都被輕描淡寫帶過。
我日日夜夜伺候陳啟銘和蘇雅琴,連個整覺都睡不好。
這樣豬狗不如的日子,我堅持了兩年,累到總是犯關節炎,走路都費勁。
可看在兒子眼裏,關節炎卻成了我偷懶的借口
「不想照顧爸你就直說,別找那些亂七八糟的借口。」
我忍著忍著,最終卻換來一身病痛,含恨而終。
陳康見我臉色慘白,大概是怕我真的氣出個好歹,拿起湯勺就給我盛湯。
陳啟銘冷哼一聲:「你沒長手嗎?要兒子伺候?真是越來越嬌氣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金貴」
這話像冰錐一樣,紮透了我本就冰冷的心。
難道我活該是個老媽子,活該被呼來喝去,活該連孫子的一隻蝦都吃不上!
怒上心頭,我猛地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掀!「嘩啦——」
桌子應聲而倒,滿桌的飯菜澆了陳啟銘他們一身。
陳啟銘被燙得嗷嗷直叫,衝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你瘋了!你這個瘋婆子!給我道歉!立刻給雅琴道歉!」
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下隻道痛快。
他見我不為所動,反而更加暴怒,一如往常犯病一樣開始瘋狂地砸東西,椅子、花瓶、桌上的殘羹剩飯,凡是能拿到的,都被他砸得稀巴爛。
客廳裏一片狼藉。
「我要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都被你這個毒婦氣死了!你逼死我了!你滿意了?!」他咆哮著,眼睛赤紅,衝進廚房,抓起一把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對著我嘶吼。
以往他這樣尋死覓活的時候,我總是嚇得魂飛魄散,生怕他真的傷了自己,無論他提什麼無理的要求,我都會妥協退讓。
可這一次,我隻覺得,他這副模樣,像極了一個演技拙劣的小醜、
對他的愛蒙蔽了我的眼睛,我才沒發覺他的演技如此拙劣。
上一世,就是在這飯桌上兒子勸我陳全陳啟銘和蘇雅琴。
這一次我主動提出了成全他們「既然陳啟銘你看不上我,那你就和蘇雅琴領證結婚吧,左右我們這四十年也沒有一張結婚證。」
不等他們反應,我就拎著包衝出了家門,直奔商場和醫院。
3、
我用現金在賓館住了一晚,第二天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櫃台學習了智能手機的用法,更是去醫院做了全麵的檢查。
得知自己隻是輕微的胃病時,隻要注意飲食就不會變成胃癌。
我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第一次,我再也不用遭受癌症的折磨了。
推開門還沒站穩腳跟,一個玻璃瓶就裹挾著怒氣朝我飛了過來,「砰」的一聲砸在我的手背上,鋒利的玻璃劃破了我的手,血滴落了一地。
陳啟銘指著我的鼻子麵目猙獰,「你還知道回來!?掀了桌子就跑,連句道歉都沒有!一晚上不著家,你死哪去了?家裏的活兒誰幹?啊?全都是雅琴一個人在忙!她累壞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他唾沫橫飛,語氣裏充滿了對蘇雅琴的心疼和對我的厭惡。
我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我伺候?陳啟銘,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已經成全你了,讓你跟你的雅琴過去!既然都要離婚讓位了,我憑什麼還要伺候你們一家子?」
陳啟銘理直氣壯,仿佛我天生就該是一個伺候他的老媽子,
「憑什麼?就憑這個家是我在賺錢!你吃我的喝我的幾十年,花了我的不知道多少錢,伺候一下怎麼了?反了你了!」
這十幾年的吃喝怕都抵不上蘇雅琴那一個上萬的包包吧,他如今卻拿出來說事。
一旁的兒子也默不作聲,無視我血跡斑斑的手,客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媽,您少說兩句,爸如今都病成這樣了,你怎麼還和他對著幹?」
見兒子事到如今還是這套說辭,我嗤笑一聲,從包裏拿出那張所謂的「診斷證明」,甩在他們麵前「他是身體不好,還是裝病裝上癮了?」
「陳啟銘,你裝了這麼多年,不累嗎?」
他們父子倆見我拿出了那假的「診斷證明」都愣住了。
見我麵帶嘲弄地看著他們,陳啟銘惱羞成怒,指著門口就衝我吼:「滾!你給我滾出去!這個家不歡迎你!」
他衝進我的房間,粗暴地把我的衣物一件件往門外丟。「拿著你的東西滾!馬上滾!」
就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門口站著的卻是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你們鬧哄哄的這是在幹嘛?」
陳啟銘隨即眼珠一轉,指著我,對警察說:「警察同誌,你們來得正好!這個瘋婆子,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硬闖進我們家撒潑!你們快把她帶走!」
蘇雅琴和陳康也連忙附和,說我是無理取鬧。
我看著他們顛倒黑白的嘴臉,心中一片冰涼。
隻是默默從懷裏掏出了寫著我名字的房產證,遞到警察麵前。
「警察同誌,這是我的房產證!他們霸占我的房子,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幾個侵占我房產的歹徒,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