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本世情文裏被嬌寵的妹妹。
可我的姐姐重生了。
我知道她是來複仇的。
我也做足了準備。
但她卻貼上了我的脊背,“我們一起報複回來吧?”
1
回村的路上,我坐在轎車上,意識到這是一本世情文。
我即將見麵的姐姐是被父母留在鄉下的悲情長女,我是他們發家之後生下的小女兒。
而我重生回來複仇的姐姐,正在爺奶家的老屋子裏等著我們。
到了地方,母親先下車拿上東西,我跟著她一起進去。
農村的老房子很破,母親明顯有些嫌棄。
奶奶年紀大了,聽力不好,隻一味拉著母親說——“回來就好。”
她的老花眼看不到母親眼裏的不耐煩。
而我親愛的姐姐,正沉默地站在屋簷下。
她身上打著補丁的衣服和我穿的荷葉邊邊小裙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注意到我的視線,她看向我,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
這是挑釁嗎?
我來了興致,身上的困倦也淡了不少。
這時母親把視線轉向姐姐。
她皺起了眉,很是挑剔的目光。
“妮子,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麼?臟死了,趕快去換了。”
姐姐站著沒動。
母親更不滿了,“給你帶了新衣服,你站在這擺著個臭臉給誰看呢?”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討債的?”
“你看看小琪,多乖。”
姐姐看了我一眼,去換了衣裳。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欣賞母親的作死。
沒過幾個小時,屋後就傳來了母親的尖叫——她掉糞坑裏了。
並且憑著河東獅吼般的爆發力成功獲救。
但由於不幸吸入某種物質,她被送往醫院。
我則被留了下來,和姐姐住一間。
晚上的時候,我用被子把自己團起來,刻意離姐姐遠遠的。
“你是想凍死我嗎?”
床上隻有一床大被子。
夜裏還挺冷的,我看著姐姐身上的單衣,又默默挪了回去。
2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早沒人了。
我換好衣服出來,奶奶喊我去廚房。
她端出一碗雞蛋花給我,還是溫的。
左手抓著右手的衣袖,有些局促地對我笑,“囡囡,你嘗嘗。”
我看著她,吃了。
“很甜。”
她眉開眼笑,“兌了糖的。”
沒過多久,姐姐幹完農活回來,給我帶了幾個果子。
是我沒見過的那種,又紅又小。
我懷疑果子有毒。
卻見她轉頭就給了奶奶同樣的果子。
我啃了一口。
嗯......汁水豐沛,很是香甜。
我看向姐姐,她沒穿昨天的新衣,她的麵容很沉靜,她身上有一種野草般的生命力。
母親很快出院,要接我和姐姐去城裏住。
奶奶嘴上說“好”,卻落了淚。
就連姐姐也紅了眼眶。
我知道姐姐很想陪在奶奶身邊,但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姐姐勸慰奶奶,我們會時常回來看她的,說著說著,便有些哽咽。
我找了母親,拿了一筆錢,悄悄塞在奶奶枕邊。
我希望她能過得好一點。
新房裏本沒有姐姐的房間,她住的是臨時收拾出來的雜物間。
就連整理都是由姐姐自己來完成。
父親根本不曾正眼看過姐姐。
母親因為先前掉糞坑的事,大罵姐姐是災星。
可她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我知道她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平靜的,在重生之前,她也曾怨恨過,也曾發過瘋......
可是不在乎你的人,你發瘋又怎樣呢?
平添笑料罷了。
3
要開學了。
姐姐被調到和我一所學校,隻不過她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
我上課總是睡著,被叫了家長。
母親和老師說我先天體弱,嗜睡,慢慢的,老師也就不再管我了。
期中考試,我考砸了。
母親不在意,老師也不在意。
唯有姐姐,皺著眉頭把我叫到她房間。
“宋琪,你是打算就這麼擺爛了是嗎?”
我不說話,觀察了一下姐姐的房間。
嗯,收拾的很幹淨,一點也看不出當初是個雜物間。
她把我的頭掰正,丟給我一張試卷。
我跟姐姐對視了好久,不得不拿起筆硬幹。
我做著做著睡著了。
醒來後,姐姐摸了摸我的頭,歎了口氣,讓我回去睡覺了。
然後第二天又把我叫過去學習。
我又睡。
她鍥而不舍。
如此反複......我不知道她圖什麼......
想折騰我嗎?
那的確是挺成功的。
但......這天老師抽學號回答問題,剛好抽到我。
她都愣了,她從不叫我的。
我站起來,在她剛想讓我坐下的時候,說出了答案。
並且——答對了。
她驚了。
我驚了。
全班都驚了。
下課後,同學們圍著我,說我‘深藏不漏’。
我,挺開心的。
4
父親出軌了。
母親去小三住的地方鬧騰,卻挨了父親一巴掌。
我知道,這個消息是姐姐透露給母親的。
她甚至故意點燃了母親的情緒,引導她大吵大鬧,討個公道。
可我們的父親不是個好的。
他是個慣會用下半身思考的慫包,是個會拿女人出氣的暴徒。
母親回家找我們哭訴。
我敷衍地安慰了她。
姐姐安靜地站著。
她便又看姐姐不順眼,罵姐姐‘沒良心’,是‘白眼狼’。
姐姐不搭理她,轉身回房。
她還追上去,想動手。
我沒攔。
她被姐姐按住了手,情緒激動之下沒站穩,摔下了樓梯。
我捂住臉,平靜地打了120。
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都多少回了。
真是愚蠢......
我在醫院削蘋果,在母親渴望的目光下,把削好的蘋果給了姐姐。
母親不可置信,“小琪?”
我笑笑,溫柔道:“母親,晚上還有個檢查,您現在不適合吃硬的。”
“那也別給她吃,沒良心的賠錢貨!”
......父親來了。
母親一下子就精神起來。
什麼東西都往他身上砸,邊砸還一邊罵道:“沒臉沒皮的老東西,我陪你走了半輩子,你在外麵找女人?”
“你瘋了?”
“我是瘋了!你個老不死的王八蛋,你跟外麵那個多久了?啊?你是不是嫌棄我沒給你生兒子?”
“你鬧什麼?那麼多人看著呢?”
“現在要臉了?”母親冷笑,“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我生的兩個女兒,一個與我不親近,還有一個命都用來......”
“你閉嘴!”
父親暴怒,一把扼住母親的咽喉。
我想上前去攔,他卻讓我和姐姐都出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知道,隻知道父親最後給了那個女人一筆錢,讓她走的遠遠的,而母親也沒再提過這件事。
5
過了一年,我上了高一,姐姐也高三了。
她成績很好,連帶著每天被她抓著補課的我,也有了明顯的提高。
我看著她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談,熠熠生輝的樣子,不知不覺也感到驕傲。
那是我的姐姐啊。
這天底下的複仇有很多種。
她選擇了對自己最好的那種,她沒有在仇恨中走失,她找到了那條路,去擁抱更好的自己。
這比我最初設想的好太多了。
我很高興,她沒把仇恨延續在我身上。
不用和她針鋒相對,可真是太好了。
姐姐不知道,我也有著她重生前的那段時光的記憶。
第一次見她,她縮在角落裏,在母親的埋汰下,手足無措,眼裏卻滿是希冀。
就那一眼,我就知道,她與我不同。
她比我單純的多,她渴望來自父母的關懷。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她這樣隻會受傷。
可我又沒法說什麼,做什麼。
因為她看向我的目光滿是抵觸。
我知道她下意識的不喜歡我這個能夠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妹妹,即便她沒有壞心。
我救不了她的,就像我救不了自己一樣。
回到家之後,她顯得格格不入。
母親嫌棄她太土,父親根本不在意這個女兒。
她過的不開心。
可她卻攢足了勁兒地想要得到認可,她包攬了幾乎全部的家務,省吃儉用,勤工儉學,可到頭來卻隻感動了自己。
母親是農村出身,思想老舊,在姐姐十七歲的時候就想把她嫁出去,對方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瘸子,願意出兩百萬的彩禮。
姐姐在學習上異常刻苦,成績在學校是頂尖的,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
那一日,她們發生了爭吵——是姐姐自從被接回來之後唯一一次忤逆。
“我不同意!我不嫁!”
“你有什麼好不同意的,我養你到這麼大,那可是兩百萬的彩禮!你就嫁了,也好讓我也你爸臉上沾沾光!”
“這說出去多體麵的事情,你可是值兩百萬呢!再說了,那瘸子雖然年輕,但原先出過車禍,搞不好有個什麼心腦疾病的......等他一死,你不就賺大發了嗎?”
姐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