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養我長大的長嫂用鞭子抽打過三次。
第一次,我偷了她的褻衣藏在枕頭下。
她拿沾了鹽水的馬鞭狠狠抽了我一鞭。
教會我什麼叫長嫂如母,不可褻瀆。
第二次,我在紙上寫下愛慕她的詩句。
她又抽得我三天不得下床。
告誡我要尊綱常,守倫理。
第三次,我對著她洗澡時朦朧的倩影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抽得我滿身血痕,在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夜。
從此,我埋藏心中愛慕,一心奉她為母。
直到十八歲時,我贏得鄉試第一,進京的前一夜。
高潔的長嫂為了讓她的竹馬取代我參加殿試,親手灌醉了我。
她主動褪去我的衣衫,帶著我共赴沉淪。
第二天再醒來時,我身處簡陋肮臟的牧場。
長嫂滿臉怒容,向宗族長老斥責我罔顧人倫。
為了懲罰我,長老命牧羊人生生敲碎我的十指。
防止我逃跑,他們親手挖出我的髕骨,逼我跪在地上學習什麼叫做羊羔跪乳。
日夜讓我用十指斷絕的雙手幫發情的母羊疏通情欲。
我成了牧場中人人可以打罵欺辱的低賤罪奴,直到三年後。
長嫂帶著新晉的竹馬狀元郎來接我。
她的笑容一如當年的清冷高潔:
“沅兒,三年了你也該反省好了。我要改嫁了,隨我回家喝喜酒吧。”
我懵懂地看著她伸向我的手。
下一秒,匍匐著上前,含住她的手指,如同羔羊一般跪乳。
1
陳輕煙嫌惡的一腳踢開我,用手帕擦拭剛剛被我舔過的手指。
“看來在這裏三年時間,還是沒有教好你,讓你明白什麼叫倫理綱常!”
“我看,也沒有接回你的必要了,省的又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說著,陳輕煙拉著一旁的袁臣,想帶他離開,袁臣卻握住她的手,寬慰著讓她不要動怒。
“煙兒,他畢竟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我們成親他怎麼能不到場?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說著,袁臣在她額間輕柔一吻,才總算讓陳輕煙不耐的神色鬆快下來。
“好,都聽你的。”
繼而,她才轉頭看向我,剛才溫柔的神色消失不見:“還不快跟上!”
我步履蹣跚的跟在他們身後,腳剛踏上馬車墊子,就被陳輕煙製止:
“別汙了我的馬車,你騎馬去。”
我扶著自己殘疾的腿,剛想說我的髕骨已經被挖去了,現在根本騎不了馬。
可話還沒說出口,陳輕煙又一腳踢在我的胸口,讓我生生滾落在地上,身上的傷口被石子硌的生疼,我忍不住叫出聲。
“三年時間竟還把你養嬌氣了,看來,等成完親,我還得再把你送來牧場學學規矩。”
聞言,我倉惶的搖頭,跪在地上,頭用力磕在石子上懇求:“別,我求你別把我送回來,我錯了,我錯了,我騎馬,我去騎馬......”
說著,我亦步亦趨的走到馬前,卻發現膝蓋用不了力,被折斷的十根手指更是握不住韁繩。
試了好幾次,我連騎上馬的動作都做不到。
背後傳來聲音:“煙兒,要不還是讓他跟我們坐一輛馬車吧?我看,他心裏還沒甩掉對你的那些心思,裝模做樣等著你可憐呢。”
“他畢竟是小輩,以前那些事都過去了,我不會計較的。”
陳輕煙一聽,剛剛流露出來的心疼頓時消失,她厲聲嗬斥,對著車夫開口:“走!別等他了,既然他要演就讓他演個夠。”
話落,一陣塵土飛揚,頃刻之間,牧場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長老從背後出現,他用拐杖敲打我的臉,警告我:“回去後別亂說話,否則別怪我讓郡主送你回來,你要知道,我有的是手段!”
我抖如篩糠,趴在地上惶恐的親吻他的鞋底:“不會的,我不會的,我什麼也不會說。”
見我這副模樣,長老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最後,我還是走去了郡主府,等到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陳輕煙站在門口,麵色不虞地盯著我。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一句質問,我想起在牧場遲到要做的懲罰。
我快速脫掉外衫,趴在地上,做出一個狗蹲的姿勢:“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我的模樣嚇到了陳輕煙,她嗬斥我:“秦沅,你在做什麼!大庭廣眾下脫衣服,規矩都被你學到狗肚裏去了嗎!”
陳輕煙生氣了,她生氣了。
我記得長老給我說過,長嫂如母,她是我的母親,她生氣,我就要哄她開心。
想到這,我開始用四肢在地上走,學狗爬,學羊叫,趴在她腳邊祈求她別生氣了。
陳輕煙一腳厭惡的踢開我:“別給我學這副做派,來人,把他送到臥房,洗幹淨把他帶到祠堂!”
我掙紮著被人帶走,看著他們給我放好熱水,卻在他們要脫我衣裳時,反應更是激烈,還抓傷了離我最近的小廝的臉,撲騰著嘶吼:“別過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會再肖想嫂嫂,是我賤,我無恥。長嫂入母,我愛上自己的母親,我不要臉,我惡心,我就應該下地獄......”
說著,我還往自己臉上扇巴掌,祈求他們能饒過我。
幾個小廝麵麵相覷,趕忙扶住我。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聽見他們的話,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不在牧場了,我不會再受到那些折磨了。
揪住胸口上的衣服,我緩了緩心神,壓製住內心的恐懼,讓他們離開。
等門被關上,我渾身無力的滑落在地上。
2
洗漱完畢,我穿上三年前的衣服,緊跟著去了祠堂。
陳輕煙已經站在那了,她見我來,穿著的衣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
皺了皺眉:“怎麼不找件合適的?”
我害怕的抖了一下,下意識道歉:“對不起,這是我能找到最小的衣服了。”
陳輕煙抿了抿唇忽視我的異樣,道:“今天當著你兄長的麵,向他保證,從此以後你會收起那些齷齪的心思,做好一個弟弟的職責。”
聞言,我的手指微微發抖,心裏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攥緊,讓我喘不過氣來。
想起自己被當畜生,被挖掉髕骨,十根手指頭被生生敲碎。
他們一張張醜陋的麵孔問我:“還敢不敢對你的嫂嫂有心思?”
一開始,我還能嘴硬,可十指連心,每敲斷一根手指,我的心臟就跟著痙攣一遍,到最後一想起陳輕煙的名字,我就會下意識抽搐,頭暈目眩,恨不能死過去。
我捏了捏胸口的位置,跪在我哥牌位前,反複念著在牧場他們讓我說的話:“陳輕煙是我的嫂子,是我的長輩,我會把她當作母親一樣對待,不會再有其他心思,陳輕煙是我的嫂子,是我的長輩......”
陳輕煙聽見我反反複複說的一句話。
捏了捏眉心:“夠了!”
可我還沒有停下:“陳輕煙是我的嫂子,是我的長輩......”
她製止我:“我說夠了,不要再說了!”
她不悅的皺起眉,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明明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是她把我送去牧場的目的,可為什麼,她心裏卻很不舒服呢?
見我終於安靜下來。
她才再次開口:“三日後,我會和袁郎成親,到時候你作為我唯一的親人,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給我惹禍。”
我開口:“嫂嫂把我用鐵鏈鎖著,鎖著我就不會幹壞事了。”
陳輕煙見我這麼聽話,不知道又在惱什麼。
剛想開口,就被匆匆而來的袁臣打斷:“煙兒,我詢問了小廝才知道你來了祠堂,正好,你的嫁衣做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陳輕煙點了點頭,看向我,沒想到袁臣也跟著邀請我:“弟弟也一起去看看吧,看看你嫂嫂出嫁當日的嫁衣有多美。”
我被迫跟上,隻是在看見放在製衣架上那件火紅的嫁衣時,眼裏才有了一絲波動。
這件嫁衣,明明是三年前我偷偷找製衣局趕製的,那個時候,我還奢望有朝一日能娶陳輕煙為妻,衣服做好後,我把它藏在臥房的床底,每晚入眠前,都會拿出來幻想陳輕煙穿上它的樣子。
可如今,它居然被袁臣翻見了?
3
袁臣見我呆在原地沒有反應,開口解釋:“這件嫁衣我是在弟弟房裏發現的,做工和刺繡都是一等一的好,就連尺寸也和你身材別無二致,我想,這也許是弟弟送給你的新婚賀禮,就找人翻新修繕了一下。”
“弟弟,難為你的苦心了。”
袁臣雖然笑著,可他盯著我的眼神卻淬了毒。
在牧場生活三年,我早已經會看人臉色,我知道,袁臣是再一次提醒陳輕煙,我曾經懷有娶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在聽見袁臣的話後,陳輕煙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憤怒,隨手拿起一把剪刀,當著我的麵剪碎嫁衣,撕拉一聲,也像是在我和她之間劃出一條楚河漢界。
“秦沅,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我不喜歡你,也永遠不會喜歡你,你就是個畜生,居然肖想養大自己的嫂嫂,下流,無恥!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說完,她丟下剪刀,被袁臣摟著腰回了臥房。
我跌坐在一堆碎裂的紅色布條中,攥緊了衣服,對著她的背影流淚:“不會了,以後永遠也不會了。”
循著記憶我去到之前的房間,卻發現屋裏堆滿了聘禮,我的床被小廝砍了當作柴火抱去了夥房,堆滿屋子的東西卻沒有一件是屬於我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寬大陳舊的衣服並不保暖,我冷的蜷縮在一起,卻一聲不吭。
早在牧場和羊同吃同住的那些年,我已經習慣了沒有床睡,被冷風喚醒的日子。
隻是這次,卻有那麼一些不同。
聽見隔壁高昂的呻吟和強烈的撞擊聲。
伴隨著陳輕煙和袁臣的談話。
“三日後我們就成親了,你連三天都等不了嘛?這麼著急。”
“我隻要一想到你那早死丈夫的弟弟對你有那種心思,我就嫉妒到發狂,煙兒,你沒有喜歡過他對不對?”
陳輕煙嬌媚開口:“我當然不會喜歡他,要不然也不會把他殿試的機會讓給你,讓你成為當今的新科狀元。”
當初,我懸梁刺股,日日勤奮讀書,好不容易通過鄉試和會試獲得參加殿試的資格。
那日,我在放榜文書上看見我的名字,跑回家迫不及待告訴陳輕煙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等我拿到狀元,我一定要求皇上給我一個恩典。”
當時陳輕煙聽見這個消息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興致淡淡的跟我一起吃飯。
未曾想就在當夜,她闖進我的臥房,脫下外衫,親吻上我的嘴唇,拉著我共赴沉淪。
我以為我終於達成所願,可第二日一早,她冷漠的抽身而去,把我送到牧場改造,控訴我罔顧人倫,不守綱常。
甚至利用她郡主的身份,把我的名額送給了袁臣,讓他成為了新科狀元。
所以,我哪裏還敢再愛她。
因為愛她,我丟失了太多太多東西。
一整晚,我伴隨著呻吟入睡,像是讓我無處可逃的夢魘,我反複驚醒,心跳如雷,就像是身處一片浮舟,磨人又惶恐。
我趴在地上,找尋屋裏能讓我舒緩的工具。
以往在牧場的時候,隻要我心裏有雜念,長老就會用剁草料的刀劃在我皮膚上,他告訴我,隻有疼痛才能掩蓋我心裏那些肮臟的心思,隻有血流出來,才能洗幹淨我惡心的妄念。
終於,我在嫁妝箱子裏找到一隻碧綠的簪子,不管不顧刺進大腿,劇烈的疼痛讓我悶哼出聲,我癱倒在地上,鮮血順著大腿流出,染紅了衣擺,給地上的紅色綢緞更添了一分豔麗。
渾身的躁動終於平複下來。
大門卻在下一刻被推開。
4
陳輕煙穿著一件輕薄的外衫,身旁跟著袁臣。
兩人身上旖旎的氣味還沒散去,脖頸上的紅痕清晰可見,
我隻是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可陳輕煙卻走過來,看見我手上的簪子,神色一淩,踩上我剛剛戳中的傷口:“秦沅,你在幹什麼!”
她隻聽見我悶哼的聲音,看見我手上拿著她的簪子,寬大的衣服因為我的扭動滑落,露出茱萸,她以為,我在用她的東西臆想,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袁臣在一旁開口:“秦沅,你怎麼能用我送給煙兒的聘禮做那種事?這是我親手為煙兒打造的,你汙了我對她的一份心意。”
聞言,陳輕煙勃然大怒,腳狠狠在我腿上碾軋,可在牧場多年,我早已經學會了忍耐,一聲不吭。
陳輕煙卻以為我不肯認錯。
“看來三年時間還沒讓你學會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秦沅,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就算你現在脫光了衣服站在我麵前,我也隻會覺得你是個惡心的畜生,對你生不出一絲心思,等我和袁郎成完親,我會把你送到別處的莊子,從此之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說完,陳輕煙轉身離去,留在袁臣站在原地一臉得意的看著我。
他走到我麵前,睥睨的盯著我。
“秦沅,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能對養大自己的嫂嫂生出這種心思?”
我身體猛然一僵,手指緊緊攥住衣擺。
思緒飄回八年前,和陳輕煙第一次碰麵的時候。
那時,她還不是郡主,是長我幾歲的隔壁阿姐,我和她在一場詩詞會上相識,她驚愕於我的才學,我也被她的樣貌折服。
一來二去,我們相知相熟,我不在意她的年歲,許諾等我兩年,我會找父母求娶於她。
她滿口應允。
隻是沒想到變故來的那樣快,在我行完弱冠禮第二天,陳輕煙就被抬進我兄長的房內,成為了我的嫂子。
可我哥因為帶兵打仗,雙腿殘廢,是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活死人。
我找父母問清楚,他們說陳輕煙是被她父母賣進來的,他們也覺得愧對陳輕煙,覺得兄長會耽誤她的一生,便借用兄長的軍功給陳輕煙求了一個恩典,封她為郡主,這樣兄長死後,她也能再嫁。
可陳輕煙不知道真相,以為是我故意接近她,讓她嫁給殘廢,蹉跎她的一生。
她恨我,也恨我的父母。
後來我父母離世,哥哥相繼離開,她作為我的嫂子,把將軍府變成了郡主府,她對我的卻恨意絲毫沒少。
所有人都說我對養大自己的嫂嫂懷有心思,卻無人知曉,我比在她成為我嫂子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見我垂著眼沉默不語,袁臣繼續開口,聲音寒冷刺骨: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過什麼?但煙兒即將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我們成親當天有任何岔子,所以還希望你能擺清自己的位置,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以你我現在的身份地位,弄死你如同碾死一隻螞蟻。”
我顫抖著開口:“我會離開,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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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會趁著夜色給你備一輛馬車,你離開,離開的越遠越好。”
對我來說,離開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當夜,我坐上袁臣安排的馬車駛遠,小心翼翼撩開車窗的布簾,想看看這是哪,卻發現方向竟是通往那個地獄般的牧場。
我大驚失色,身體又開始不由自主抖動,心提到嗓子眼,一根繃緊的弦徹底斷了。
我衝出馬車外,和車夫搶奪他手上的韁繩。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你鬆手,你鬆手,我不要回去......”
我泣不成聲,瘋狂的推搡他,讓他調頭。
可車夫卻隻是看了我一眼,輕輕一推就讓我倒進馬車內。
我不死心,又想爬出來,可我腿上的舊傷新傷,就連一雙手也沒有力氣,我什麼也做不到。
難道我又隻能回去嗎?
想到我在那三年非人的遭遇,我搖頭,不,不行,我不能回去,我會死的......
想到這,我看了眼車窗。
一咬牙,與其受盡折磨屈辱而死,還不如跳窗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可我沒想到,車窗外會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我跳下去的一瞬間,身體驟然懸空失重,我還來不及叫出聲,就被深淵吞噬幹淨。
車夫看了眼,當作無事發生調頭離去。
與此同時,正在給秦沅挑選新衣服的陳輕煙心口一痛,密密麻麻像針紮一樣讓她喘不上氣。
她喊人把秦沅帶到她麵前。
匆忙離開的小廝又慌張的跑回來:“不好了,郡主,秦公子他,不見了!”
陳輕煙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厲聲道:“他怎麼會不見了?你們找過所有地方了嗎?”
小廝點頭:“秦公子的確不見了,昨夜我起夜時看見,秦公子坐上一輛馬車離開了,到今早也沒有回來。”
袁臣站在陳輕煙身邊,摟著她安撫:“也許他不想看見你和我成親才故意離開的,煙兒,要不就讓他走吧。”
沒想到,一項對秦沅橫眉冷對的陳輕煙卻拒絕了袁臣的提議:“不行,你們必須給我把他找回來!”
袁臣皺眉,看著第一次反駁他的陳輕煙,大袖裏的手指收緊,從今早煙兒給秦沅選衣服時他就知道,陳輕煙心裏還是在意秦沅的,所幸,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三天時間,秦沅還沒有被找到,穿著嫁衣的陳輕煙心裏越來越慌,手上拿著的事事如意也被她不小心摔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她不顧今日的大喜日子,喊來丫鬟詢問有沒有秦沅的消息。
丫鬟支支吾吾,最後在跪在地上,痛哭出聲:“郡主,秦公子他,已經墜崖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