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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瘋人院出來,周燁一扯領帶,我就自覺的跪下,脫光衣服,張開嘴。

周燁滿臉厭惡,“樂希,你又在演什麼?阿怡說了,你在裏麵好吃好喝,少裝出一副被人虐待的樣子!”

“我答應過你學乖後就娶你,你這樣讓我怎麼娶?”

我沉默不語,隻是麻木的向他磕頭,“對不起,小狗錯了,請主人懲罰小狗。”

他不知道,在被他為了貧困生梁怡丟進瘋人院的十年,虐待這個詞對我來說都是恩賜。

嫁給他,這件曾經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如今早就不占任何分量了。

1

“砰砰砰!”

額頭一次次觸上光滑堅硬的地板,我每一次都用上最有誠意的力氣,響聲在偌大的宴會廳格外清晰。

全場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周燁為我舉辦的洗塵宴上,在場都是各界名流,上流社會的體麵人。

卻都看見曾經驕縱的沈家大小姐,包都無需經手的我,正光著身子,像一條狗一樣對周燁匍匐求饒。

他們目光不算友善。

嘲弄,奚落,厭惡的目光,落在我這個名義上的周燁未婚妻身上,丟盡了他的臉。

周燁臉色鐵青,一旁的梁怡也花容失色,忙嬌滴滴的喊,“阿姨,阿姨呢?快給樂希姐拿件衣服來!”

我頭磕得眩暈,絲絲血跡滲出,愣了下,直覺她不會這樣好心。

果然下一秒,周燁暴怒無比的聲音響起,“不用拿!她愛作踐自己就讓她作!自甘下賤的人誰也幫不了!”

“那怎麼行呢?”梁怡故作焦急,“樂希姐剛出來,身體肯定受不住這種折騰的。”

梁怡俯下身勸我,“樂希姐,你別這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現在馬上要做周夫人了,幹嘛這麼想不開,做出這樣丟人的事?”

我磕頭的動作停下來,盯著她的臉,神色是那樣真誠。

可下一秒,她貼近我耳邊,帶著笑意譏諷,“你以為這樣就會讓周燁哥憐惜嗎?錯了,他隻會嫌你丟人現眼!”

丟人嗎?在瘋人院的十年,這樣做,僅僅是丟掉一些尊嚴而已。

可不做,我將要麵臨的就是慘無人道的淩虐。

我在裏麵呆了太久,趨利避害到條件反射,以致於忘了,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座人間煉獄。

傭人終究慢吞吞的將外套拿來了。

他們粗暴的將我扯起來一裹,有了衣衫,我勉強顯得有了點人樣。

周燁全程對我眼神淩遲,但在看到我額頭流下嫣紅的血跡後,還是愣了一下。

他以為我在賭氣,在演戲。

畢竟曾經被刀劃了一道小口都要哭的人,不可能對自己這麼狠。

他似乎想說點什麼,躊躇中,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啪——”

2

我爸媽不知道從哪裏疾步走來,一人一下給了我兩巴掌。

“沈樂希,你是要氣死我們嗎?!”

“原本以為你學乖了,人家周燁特地舉辦這場洗塵宴,就為了宣布你周夫人的身份!”

“你在幹什麼?你是要毀了我們兩家嗎?你這樣我們怎麼跟周家交代?”

我被打得搖搖欲墜,臉生疼。

看到久違的親人,我麻木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腦海中,遙遠的記憶蜂擁而至。

我的父母比較傳統古板,生了女兒就致力於給名門望族培養乖巧懂事的兒媳婦。

偏偏他們又因為工作忙,對我疏於管教。

導致我肆意生長,沒能養成乖乖女的性子,倒是驕縱了幾分。

所以。

當初將我送進瘋人院學乖,他們沒有一絲猶豫就簽了字。

被他們親手送往地獄,我本該怨懟或恨。

張了張嘴,嘴裏卻條件反射般吐出,“對不起,小狗錯了。”

就像個隻知道走程序的機器,即使有自己的情緒也被竭力壓下,除了麻木隻有麻木。

我爸媽愣住,半晌,我媽爆發尖銳爆鳴,“小狗?!”

她顧不得如今的場合,伸手就擰上我的耳朵。

用的力氣很大,我不得不跟著她偏頭試圖減緩一些疼痛。

“你還要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沈樂希你要逼死我嗎?!”

我爸也煩躁的按著眉心,“我們知道在院裏的那幾年你過得沒有外邊舒坦,但那也是因為你犯了錯。”

“我們當時就說了,隻要你學乖了,我們就還是好好的一家人。”

“而且隻是去住院,又不是把你送到了緬甸,你何必做出這幅樣子,好像我們犯了什麼天大的錯一樣?”

聽完我爸的分析,原本有些眼神動搖的周燁也再度恢複冷漠。

是啊,我隻是去住院了!

他們不理解我在作什麼。

更是厭煩我這般丟人的做派,像是他們對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可是那個地方......”

3

我沒有親眼見過緬甸,但充斥著電擊,囚禁,灌藥,調教的瘋人院,和它的區別或許就是不會死無全屍而已。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麵前三張神色各異的臉,有太多話掙紮著要破土而出,卻又被他們失望厭惡的眼神逼停。

最終囁嚅著唇,隻剩下句,“對不起。”

沒有小狗錯了,因為他們和瘋人院的人不一樣,不喜歡聽。

我爸媽和周燁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股無名火。

卻因為我表現得太乖順,也沒有如方才一樣發瘋,他們抓不到我的“錯”,一時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最終,我爸媽決定讓我嫁給周燁的事延後在說,他們先帶我回家教育一番。

我裹著並不合身的西裝外套,帶著高高腫起的臉頰和滿頭的血,跟著他們回了十年沒回的家。

到家之後,他們才注意到我不同尋常的狼狽。

我媽滿臉煩躁的讓傭人拿來醫藥箱給我緊急處理傷口,我爸則咬著牙下令,“還不快去換件衣服,這幅樣子成何體統!”

我乖順的等傭人給我簡單包紮好,就順著記憶中的路線上樓去找我的衣帽間。

伸手開門,擰不開,我使勁又轉動了好幾次,門忽然從裏麵被人打開。

一個小男孩怒氣衝衝的衝出來,看到我,上來就用小拳頭錘我的腿。

“哪裏來的瘋女人,沒看到本少爺正玩得開心嗎?”

小孩不懂手下留情,錘的我好像連骨頭都在痛。

我看著他那張繼承了爸媽五官的臉。

我在瘋人院十年,他約莫八九歲的模樣。

心似是被人用力擰成麻花。

疼的厲害。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一把推開了他。

盯著他,像是要證明什麼,一字一頓,“這是我的衣帽間。”

4

“放屁!這是我的玩具房!”

他被推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而後很快想到什麼,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哦,我知道了,你是我那個瘋子姐姐!爸媽說了,你不聽話,他們早就放棄你了,家裏早就沒有你的位置了!”

說著又爬起來推我,“你滾,你滾,滾出去!這是我的家!”

我周身一冷,被他的話釘在原地,忘了反擊。

一米七的我,差點被小小的他推倒。

傭人遲鈍的跑來,如珠似寶的將他抱起來哄,“哎喲我的小少爺,你別動氣,氣壞了老爺又要罵我們了。”

哄半天,才轉頭看我,很生硬的語氣,“那個,大…小姐,你的衣帽間已經被老爺拆了,衣服放在雜物間,你自己去找找吧。”

換做以前的我,哪裏忍得了被這樣低賤地對待。

但現在,我隻聽到自己說,“哦,好。”

然後轉身下樓找雜物間。

雜物間還是一如既往的淩亂肮臟,不同的是,這裏麵多了我的全部的衣服。

我機械的拿起最上麵一件換好,傭人便來叫我吃飯。

聽到這兩個字,一些令人恐懼的回憶不受控的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強撐著走到飯廳,剛看到那滿桌佳肴,就不受控的幹嘔起來。

我爸媽狠狠蹙起了眉,“你又怎麼了,這些飯菜都是用的上好的材料,請頂級廚師做的。”

“就算不和你胃口,你也不至於做出這幅遭人嫌的樣子!”

話到最後,他們的語氣中帶上濃濃怒意,很明顯責怪我又找事。

我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耳邊開始轟鳴,周身顫栗著。

極端的惡心和恐懼迫使我跪在地上,“對不起,我錯了,別那樣對我......”

方才和我起衝突的小男孩指著我惡劣的笑。

“爸爸媽媽,你們看她好像一隻小狗啊,汪汪汪,一隻怕被主人懲罰的小狗!”

我爸臉色慘白,我媽慌慌張張地衝過來,幾乎是強硬的將我拉起,大聲喊我。

“沈樂希!”

5

即使他們再遲鈍,也該發現我的異常了。

我的表現根本不像是裝的,而是......

“難道在瘋人院裏,你真的受到了什麼非人的折磨嗎?”

我媽囁嚅著唇問出這句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可是她精挑細選的醫院,所有的治療方案都經過了她的同意。

如果說我在裏麵真的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那就意味著曾經因為我還沒學乖不肯放我出來的她也是罪魁禍首。

如今的我,哪有什麼勇氣回答她,嘴裏隻能一個勁的念叨著對不起。

見她還不鬆開我的手臂。

那些被拽著手臂拖行一公裏的記憶,充斥著我的腦海。

想到皮開肉綻的疼,我渾身戰栗,強力掙脫開她的手臂,撲到桌前,佝僂著身子抓起盤中的菜就往嘴裏猛塞。

“我吃,我吃,你們別生氣......”食物的殘渣,順著我的嘴落在地板上。

“夠了!”

我爸終於忍不住,一把掀了桌子,滿桌的菜,都抖落在我身上。

他看向我的眼神,如刀一般割肉剜心,

“沈樂希,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既然出來了就給我正常點!”

“否則,別怪我們把你又送進去!”

再回到那個生不如死的地方嗎?

那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死都是種奢望。

我幾乎在瞬間渾身一僵,顧不上他說了什麼,條件反射般下跪磕頭,“對不起,我錯了,別送我回去......”

“你!”

看到我還是這樣,我爸煩躁的捏捏眉心,一向雷厲風行的他,竟然不知該怎麼辦。

半晌,他咬牙,“去查,我倒要看看這些年瘋人院究竟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6

我和周燁的婚禮在即,他們任何人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

所以在發現我真的有些精神不正常後,全家人對我的態度都突然變好,總是對我笑臉相迎,生怕刺激到我。

隻有在不被刺激的情況下,被華貴衣衫襯托的我,才有那麼一點像個正常人!

周燁為了選婚紗的事來接我時,我正穿著得體的好嫁風長裙,端莊的坐在沙發上。

看到他來,依著父母的吩咐,溫柔的叫了聲他的名字。

周燁眼底劃過一抹驚豔與意外,看我的眼神終於不再厭惡。

“樂希,這才是我想要的妻子模樣。”

他朝我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婚紗。”

我機械的點點頭,牽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去了婚紗店。

大概是想製造神秘感,給我一個驚喜。

到了地方,周燁叫店員拉上窗。

“樂希,這幾套婚紗我挑了很久,一定會有一件你喜歡。”

“你知道嗎?其實我從來不抗拒娶你,畢竟隻有你和我門當戶對又互相熟悉,可是你以前太強勢了,強勢得讓人惡心。”

“現在好了......”

眼前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能聽到他的喋喋不休,令我頭痛欲裂。

“周燁!這裏太黑了,可不可以把窗簾拉開?”

我急著叫停他,想告訴他我的不適。

可周燁沉浸於自己的深情人設,恍若未聞。

半晌,他轉過頭,含情脈脈,“好了,樂希,你——”

“看”字還沒說出口,我突然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7

響徹在黑暗裏,響徹整個婚紗店。

周燁臉色瞬間垮了,“沈樂希你又發什麼瘋?!一定要在這種時候給我找不痛快嗎?”

燈瞬間被打開,耀眼的白光刺得我眼淚直流。

但窗簾還是關著,我看不到外麵的景色,猶如再度被困於那座找不到出口的囚牢,無數雙手在我身上肆意淩虐著。

我像是陡然被困住的野貓,著急忙慌的去扒門,扒不開,又去拉窗簾,直至十指滲血。

好在被染紅的窗簾終於拉開,我撲在窗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想要趕走記憶中濃烈的汗臭味。

可那些被囚禁,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裏玩弄的記憶,如波濤洶湧的海浪一般湧來。

我轉頭看向走來的周燁,

閉上眼眶,也攔不住湧出的熱淚。

我像個壞掉的複讀機,一遍一遍扯著嗓子喊道,“不要,不要,求你們了......”

意識到我不像演的。

本著看戲態度的周燁,眼底終於劃過一絲慌亂,詢問,

“樂希,你到底怎麼了?”

而我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隻一個勁發瘋。

周燁的聲音,帶著輕哄,“好了,乖,我把窗簾拉開就是。”

見我情緒穩定了幾分,他指給我看衣架上鑲嵌了無數鑽石的婚紗,“你來看看這些婚紗你喜不喜歡?”

曾經不可一世的京圈太子爺,如今卻肯為了我妥協,甚至對我好言相勸。

從前周燁一句“多喝熱水”的關愛,我都能高興到一夜無眠。

如今。

心死了,就隻剩下麻木了。

8

過了良久,我恢複正常,跟周燁一起走到那三套婚紗麵前。

一套是傳統婚紗,大裙擺拖地,高貴又華麗。

另一套是魚尾裙,完美的勾勒身形,領口珠寶璀璨。

第三套是前短後長的創新款式,顯得元氣活潑。

我有一瞬恍惚,看得出來,周燁做這幾套婚紗很用心。

也就是說。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他真的想過要娶我?

那為什麼,當年還要因為梁怡一句話,就將我送進瘋人院改造。

分明沒有那十年,我們現在可能早就結婚了,寶寶都長大了。

我撫摸著聖潔的頭紗,曾經的自己多想戴上它嫁給心愛的人,也就是周燁。

可是。

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心愛的人了。

可能是方才克製了記憶中的恐懼,我大膽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周燁,如果我說我不想嫁給你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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