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西北下鄉,明天就走。”
話音未落,顧向安捂著胸口笑了出來,深邃的眼眸裏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哈哈,清黎,這種事你都能編?你不喜歡陳阿姨,不想參加明天的請客,也沒必要編這種事。”
他仔細觀察了眼前女人的神情,一口咬定,“你要真去下鄉,不得吵翻天,哪會這麼平靜。”
他太了解薑清黎了,性子野慣了,開口就能編胡話,而且他這次駐紮時間很長,她定會為了多獲得點他的關注天天找薑佳怡的不痛快。
眼下顧不上其他,他迅速脫下外套,攏在薑佳怡身上,又留意到她捂著膝蓋,背對她蹲了下去。
“上來,我背你回家。”
“不太好吧,人家會議論......”
他微微一笑,“總不能議論要好的男女朋友吧。”
此話一出,薑佳怡得意朝薑清黎挑眉,宣告她的勝利。
顧向安未察覺分毫,臨走時他特意交代薑清黎:“答應給你做的衣服到了,你回去試一下。我做事很公平,你一件,佳怡一件,我不希望你因為這種小事再嫉妒別人鬧事。”
仿佛給了她天大的恩賜。
可若不是還她母親的恩情,為什麼因為公平薑佳怡也有一件?
從小到大,薑父也是這樣當她的麵給薑佳怡同樣一份,背地裏卻再給薑佳怡獨一份,而她落不得好,還要惹一身騷。
沒有人知道她活得多麼委屈,顧向安也不知道......
薑清黎看著他們起身、擦身而過,直至消失在巷子深處,她沒有再解釋的欲望。
曾經,被冤枉後一次次的解釋和一肚子的委屈,在顧向安心裏都是覺得她在大題小做,都覺得她謊話連篇,所以如今才會這樣看她。
是她看錯了人,信錯了人,好在她醒了。
她將連著土的骨灰重新裝好,在祠堂忙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未亮,薑父草草做法事將亡妻請回祠堂就走了,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施舍給薑清黎。
不一會兒,薑佳怡從旁邊優雅現身,嘲笑她做的一切。
“原來你和爸爸交換的是這個呀,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值得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後悔嗎?”
這是她和薑父的秘密,薑佳怡怎麼會知道?除非......
“多虧向安哥提醒,我才能讓爸爸早做謀算,你媽呀就隻配放在祠堂的仆支裏,來世還做牛馬伺候人的活。”
把媽遷回祠堂是她的心結,這麼多年唯一的吐露對象隻有顧向安,他昨天見到她異常搬動母親的骨灰,自然會聯想到她的計劃。
可萬萬沒想到,他將這個秘密揭露給了薑佳怡。
“我隻要隨便編幾個你欺負我的故事,向安哥都好心疼呢,他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我,放縱你做壞事。”
“男人真是好騙,向安哥都已經承認我們是男女朋友了,還送我手表,馬上就要求婚了吧,我是答應還是拒絕呢?好為難呀,哈哈哈。”
薑佳怡的笑聲緊緊勒住了她的脖頸,也狠狠在她心上紮了一刀。
女人欣賞著眼前手下敗將臉上的失落,越發猖狂得意,揭開簾子,卻見薑清黎母親的牌位和薑父將來的牌位在同一處。
“你瘋了!你把你死去的媽放爸爸旁邊怎麼合適?我媽放哪裏啊!”
她想要去夠牌位,幾下子下去,把前麵幾個牌位全弄翻了。
“別動了!你仔細看看,我媽旁邊沒有薑壽濤的位置。”
被提醒後,薑佳怡才看清,牌位放置的地方是正中央,這是一人站一排代表一戶的意思。
薑清黎站在陰影裏,半遮半掩的臉仿佛在笑。
“我死後跟著我媽入我祖母身邊,薑壽濤已經做了法事,我媽已經入了席,你再動就是對列祖列宗不敬。”
“至於薑壽濤,隻能和陳秀芳擠擠了,不過我也挺粗心,大姨夫也在,你說他和薑壽濤以後會在地底下打架嗎?”
薑佳怡被擺了一道,氣急敗壞。
“你的心思果然歹毒,事情辦完了你現在就滾,滾出這個家,也別再想纏向安哥一分一毫!”
心願已了,她沒什麼好留戀的。
太陽緩緩升起,她朝著東方邁開步子,將這裏的一切,將對顧向安所有的情誼徹底剝離幹淨。
坐在大巴上路過家附近,喧鬧聲此起彼伏。
家裏在辦喜事,薑清黎遠遠看到薑佳怡穿得鵝黃色的套裙,燙了一個卷發,精致又體麵。
陳秀芳一身藏青大衣,手腕處的玉手鐲格外奪目。
“滴滴!”
司機的喇叭聲,引起了前方騎車人的注意。
顧向安抬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大巴,一腳瞪著車繼續前行,車頭掛著給薑清黎帶的紅薯。
他想,昨天對她凶了點,但是沒關係,她很好哄的。
此時,薑清黎手裏的書本掉了,她俯身去撿,再抬頭,前麵的路上沒有一個人。
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
顧向安,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