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有兩位好姑娘。
一個是瞎子,一個是聾子。
瞎子能看見旁人所不見之物。
聾子能聽見旁人所不聞之聲。
村子裏的人奉她們為神的孩子,每年都要上江家供奉二位姑娘。
兩位姑娘有了身孕,村裏人狂喜,說這是神的禮物。
可年初大旱時,神死了。
瞎子姑娘丟了眼珠子,聾子姑娘斷了兩隻耳朵。
我是專門給青樓女子攬客的。
這幾年生意不景氣,我們這行越來越難做,生意都拉到了村子裏來。
酒館裏坐著幾個稀稀拉拉的男人,個個手中提溜著酒壺。
等他們醉得差不多了,我便圍了上去。
「幾位爺,鎮上那醉仙樓可曾去過?姑娘們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其中一個放下了酒壺,上下打量我一眼。
「呦,你個小丫頭做這種生意!」
「爺,這不是最近做什麼都不好掙錢,我家裏的奶奶病了,每天都要吃藥看大夫。」
另外一個笑了笑,掏出根剔牙的簽子叼住了一頭。
「如今誰還不是家裏有幾個病秧子呢?你們說對吧!」
「對啊對啊!」
他們附和著,還有幾個喝得多了的,開始埋怨起家裏那個病了半年的藥罐子婆娘。
酒館裏充斥著男子濃重的酒氣,我瞧見生意不成,也不願浪費時間,轉身就要走。
還沒踏出門檻,右手便被一人扯住。
我回頭一看,隻見是一個油光滿麵、胡子拉碴的大漢。
「陳老一!你不是吧,這麼醜的也下得去口?」
「閉嘴!老子什麼女人不敢搞!」
出來做這行的,沒點本事傍身不行。
趁著幾人嬉笑,我三兩下把這漢子撂倒在地,他酒意未散爬不起身,我拎起地上的包逃也似地竄走了。
「姑娘!」
趕路時,有個白發老漢把我叫住。
他看起來慈眉善目,手裏握著我的荷包,等我停住便匆匆趕上來塞進我手裏。
「多謝老伯!」
「姑娘,這地方夜裏邪乎,晚上趕路可不好!」
邪乎?我看了看四周,也沒發現什麼稀奇的地方。
沒把這話放心話,我扭頭便要離開。
突然,一道驚雷落下,巨大的聲響險些震聾了我的耳朵。
「老伯!可否暫時借住一宿?」
為了省點住客棧的錢,我買了兩隻餅便和這老伯回了家。
他住的地方偏僻,到地方的時候,我身上已經沒一塊幹燥的地方。
「屋裏頭烤了火,你進去暖暖吧!」
我點了點頭,急忙跑了進去,才推開門,便看見一個火盆放在廳堂的正前方。
火盆前擺著一個靈位,周圍是散落滿地的白色紙錢。
「這......這是?」
火還燒著,可我身上的寒意卻不減反增。
老伯咳了幾聲,神色哀悼起來。
「我那苦命的孩子前幾日去了,姑娘你別怕,你住東邊那間,晚上我守在這。」
雖是那老伯的傷心事,可我卻覺毛骨悚然。
那靈牌之後,好像還藏著些什麼,我不敢細看,連忙接過老伯遞來的布衣進了睡覺的屋子。
躺在冷冰的木床板上,我翻來覆去愣是睡不著。
屋外籠罩著一層詭異的燭光,時不時兩道悶雷響起,雨水打在老舊的窗欞上,從縫隙裏滲了進來。
盡管這屋子裏悶熱潮濕,我還是用被褥裹緊了自己,隻露出半顆腦袋。
突然,門口響起了咚咚的聲音。
我一激靈,連忙把半顆腦袋都縮進了被子裏。
敲門聲越來愈快,老舊的破木門被震得幾乎要散架。
我把背緊緊貼在牆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鼻尖掉落。
終於,那聲響停了。
我鬆了口氣,還沒掀開被子,又聽吱呀一聲,一股潮熱席卷著腥氣的風灌入。
破木門被推開了。
門外站著的東西,我隔著薄薄的被褥隱約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輪廓。
下一秒,它動了起來。
我縮在床上,不能動也叫不出聲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靠近。
一步一步,濃重的鏽味撲麵而來。
黑影停在了我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