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銘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出現在醫院。
他還穿著前一天的衣服,皺皺巴巴,看起來有些憔悴。
如果不是知道他前一天晚上做了什麼,我大概還會心疼地抱著他安慰。
然後像個傻子一樣,給他燉湯,哄他睡覺。
“對不起啊,妍妍,事情有點麻煩,剛處理完我就過來了。”
“大夫說你又發燒了,怎麼不打電話跟我說?自己一個人,委屈嗎?”
餘光看到一抹淺紅色印跡在他襯衫領口邊緣若隱若現,我自嘲一笑,卻沒有拆穿他。
“你在忙工作嘛,我總不能因為自己打擾你,萬一你覺得我不懂事要怎麼辦?”
裴司銘呼吸一頓,溫柔地伸手撫摸我的頭頂:
“不會的,我的妍妍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再說了,工作哪有我家妍妍的身體健康重要。我問過醫生了,你還是太虛弱,一定要好好養著才行。”
他靠近時,衣服上殘留的女士香水味嗆得我眼淚直流。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我以為自己遇到了人生的救贖。
三年後的今天,再聽到這句話,我隻感覺被刺骨的寒意浸透全身。
我跟裴司銘之間,沒有愛,沒有信任,沒有尊重,有的隻是背叛和算計。
心臟一下一下抽痛著,這個人的演技怎麼能這麼好?
好到在過去的三年裏把我騙得團團轉。
我轉過頭,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裴司銘輕輕給我蓋上被子。
困意襲來,我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嗡的一聲把我震醒。
病房裏空無一人,床頭的櫃子上躺著一張紙條。
“妍妍,國外的項目出了問題,我需要出差幾天。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醒你。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我實在不想再看他冠冕堂皇的謊言,隨手撕碎紙條,丟進垃圾桶裏。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趙辛懷剛發過來的消息。
“這是顧景辰的聯係方式和住址。”
“答應你的我做到了,希望許小姐也能說到做到。”
“我讓裴司銘陪我去港城玩幾天,你如果要走,就趁這個時候吧。”
大約是看我沒有回複,對麵又發過來一張照片。
兩人十指相扣,趙辛懷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熠熠生輝。
我沒有絲毫的意外,內心再也泛不起波瀾。
隻覺得有些可笑。
我拿起手機,簡單直接地回複:“好。”
我去找醫生辦理了出院手續。
醫生說我原本身體就不強健,捐獻骨髓後沒有休養好,現在虛弱得厲害。
我告訴醫生,我要去國外度假,休養身體,醫生才同意。
回到家後,我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自從三年前住進這裏,我就很少出門。
這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有我的巧思和布置。
我差點就以為自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
我先給靜思打去電話,告訴她我的計劃。
她這兩天擔心得不行,我怕她跟裴司銘起衝突,所以沒有讓她去醫院。
聽到我說要離開裴司銘,靜思拍手叫好,卻不理解我為什麼要去找顧景辰。
“妍妍,我很高興你終於決定離開那個渣男。”
“但是,你為什麼這麼相信顧景辰呢?”
我思緒恍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因為他曾經可以為了我去死。”
自從跟裴司銘在一起,我平常用的都是他的副卡。
為了不被他察覺,我讓靜思幫我買了去意大利的機票。
在這期間,裴司銘發過一次消息,讓我好好養病,回來給我帶禮物。
我沒有回複,他也沒有再問。
緊接著,我把自己的東西一點點打包。
直到房間裏屬於我的痕跡全部消失。
裴司銘送我的東西一件不落,被我全部送進了垃圾箱。
收拾到最後,看著隻堪堪裝滿一個行李箱的物品,
我突然驚覺,原來我一直都是個外人。
臨上飛機前,趙辛懷發來消息,詢問我走沒走。
這次她的語氣裏明顯帶著不善,我猜她是對裴司銘動心了。
也難怪,裴司銘那樣的人,要是軟下身段去哄一個女人,誰頂得住。
我沒有生氣,笑著給她回消息:
“趙小姐,我走了,關於我的去向,希望你能對裴司銘保密。”
“另外,雖然你可能聽不進去,但我還是想說,小心裴司銘。”
消息發出後,我拔掉手機卡,捏碎丟進垃圾桶,然後頭也不回地登上飛機。
飛機起飛,我透過窗外看著漸漸遠去的城市,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裴司銘,希望我們這輩子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