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是曆史學專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夜晚卻成為了地府陰差,為了完成地府的KPI而奔波。
為了完成專業的實踐課我們來到了一個剛出土文物的城市。
沒想到文物的出土卻牽扯出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一臉苦笑,這超標的KPI不得把我累死。
1
“哎,這個月的業績又沒有達標。”
我看著手機裏關於我KPI那一欄鮮紅色的標注,長長地歎了口氣。
古有皇帝欽點的皇商,今有閻王爺爺欽點的陰差。
閻王爺同我不知道隔了幾代的太爺爺有恩,以至於我的那位太爺爺同閻王爺簽下了成為陰差的合同。
並且表示以後的子子孫孫都會成為陰差,為閻王爺效勞。
我是我們家單傳第十三代的陰差——景燁潼。
陰差嘛,無非就是專門引渡冤死枉死的那些靈魂。
讓他們能夠放下心中的執念,安心飲下孟婆湯,乖乖的排隊去投胎。
“現在都是法治社會,我上哪去收冤魂啊?”我頭疼地撓了撓腦袋,不甘心地嘟囔著。
“叮鈴”,手機收到了一條通知。
是考古學陳老師發來的。
“本學期是戶外實踐課,請同學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周之後我們去陳家村進行考察。”
大家想得不錯,我不僅是地府陰差,還是京都大學曆史學專業的一名大學生。
白天我是大家眼中認真好學的好學生,晚上卻要背著大家尋找冤魂,引渡他們。
至今還無人知悉我的身份,隻當我沒人早出晚歸是刻苦學習的表現。
於是一個宿舍的舍友都向我看齊,害得我每到期末就痛不欲生。
這學期的戶外考察課,是大家從入學以來就期盼了許久的。
尤其是不久前,考古學界的學者們發現在隔壁市的陳家村,底下埋藏著前朝的人皮鼓、頭骨杯等古董。
此消息一經放出,就吸引了不少高校的教師帶隊前去考察。
作為世襲陰差,經過祖祖輩輩世代相傳,我家倒是有不少前朝的藏品,但是人皮鼓這類的東西,我卻是聞所未聞。
本就充滿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那些文物見上一麵,沒想到機會就在眼前。
群裏瞬間歡呼雀躍,炸開了鍋。
此刻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陳家村的秘密,遠不止於此。
2
出發之日很快就到來。
大家在大巴車上嘰嘰喳喳,唯有帶隊的陳老師坐在最前排一言不發。
他的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大巴車在路上疾馳,很快我們就到了陳家村的村口。
直到快下車的時候,陳老師在他的包裏摸索著什麼。
一轉眼,拿出來一摞的黃符。
他親自分發到每位同學手中,並囑咐大家這個黃符不許離身。
我隻覺得好笑,隨手接過放到書包裏,卻並沒有真正的把它當回事。
由於大量古董的麵世,陳家村的周圍被拉了一條警戒線。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灑在村裏的每一個角落。遠處的山巒衝岩疊嶂,像是一副水墨畫。
周圍的同學們正嘰嘰喳喳地聊著天,感慨於這美妙的山間景色,陣陣笑聲從人群中傳出。
但隻有我一人神色凝重,正望著遠處發呆。
我看著整個陳家村被大團的黑氣所籠罩,無數斷頭的冤魂在黑氣中徘徊。
我麵上不顯,心底卻掀起一陣波瀾。
細細思索一番,我當這是文物出土的緣故,而出土的文物上總會附著著一些前朝之人的氣息。
前朝枉死的人不在少數,有黑氣再正常不過了。
或許是文物埋藏地下多年,村裏人的氣息騙過了曆代的陰差,導致他們並沒有發現這裏有如此多的冤魂。
直到這片文物的出土,才讓這些冤魂得以衝破鎮壓。
盡管如此,還是沒能掩蓋我內心的疑惑。
我看著眼前的村莊,決定一探究竟,一個人向村子深處走去。
“潼潼,你等等老師的通知,可別一個人瞎走啊。”舍友上前來拉住了我。
“我剛看手機,網友們說......”舍友向四處看了看,湊上來貼著我的耳朵,“不幹淨!”她好心相勸道。
不幹淨?
我挑眉,這不就專業對口了嗎?
但我到底沒繼續往前走,調查之事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會引起恐慌。
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我們麵前。
隻見他的胡子綁成山羊辮,臉上的皮好像掛不住肉,一雙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讓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他堆起笑容,卻顯得更加瘮人。
“諸位就是前來考察的京都大學的學生吧!我是這裏的村長,你們裏麵請。”
在村長的安排下,我們借宿到了不同的村民家。
而我寄宿在了一對老夫妻家中。
家裏結滿了蛛網,屋內不見陽光,還彌漫著一股腐臭味。
雖然我經常和死人打交道,但是聞到這個味道,還是沒忍住地輕鉥眉頭。
“閨女,還沒吃晚飯吧。”老人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嘶啞不堪。
我沒什麼胃口,搖了搖頭。
“我們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招待你,就煮了一點東西,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老婆婆自顧自端來一碗黑乎乎的糊狀吃食。
眼前的食物正散發著一陣腥臭,直鑽進我的鼻子,進到我的肺和我的胃。
裏麵還有像眼珠樣的東西,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看著眼前的吃食,忍不住犯惡心。
我心下一驚,再定睛看去,碗裏又恢複了正常,素粥黏作一團,並無異樣。
仿佛剛剛隻是我的錯覺。
見我猶豫抗拒,老婆婆的眼睛裏流出了眼淚,一臉悲愴的模樣。
“我就知道會被人家小閨女給嫌棄,不肯吃我家的東西。”
說罷,佝僂著腰轉身離去。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沒走兩步,突然回頭,對著我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
她滿臉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好像快要開裂的麵具。
我一驚,在心底默念咒語。
抬頭望向眼前的老婆婆,卻並無任何異樣發生。
或許是我太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我鬆下一口氣。
但舍友說的沒錯,這個地方,的確不幹淨。
壓下心底的不安,我帶著一腔心事地回到房間。
手機陣陣響動,屏幕亮起,頁麵彈出一條對話框,是父親發來的。
“閨女,陳家村好玩嗎?有空拿兩件文物回來讓我看看。”
陳家村的新聞轟動全國,相比父親也對那人皮鼓充滿好奇。
不過有關人皮鼓的消息我的確未曾掌握,隻能將今日異常的經曆告知父親。
然而等了許久都未曾收到消息。
我歎了一口氣,收拾好自己準備入睡。
舟車勞頓一天,我很快陷入沉睡,然而未知的黑暗中,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了一條縫。
一道黑煙從門縫中飄進來,黑煙後露出了一雙渾濁的雙眼。
3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天邊剛露出了魚肚白。
我隨手將頭發紮起,本著尊老愛幼的優良傳統美德,幫老夫妻打起了下手。
沒想到二人卻早已將早飯做好。
見我走出房門,老婆婆趕忙招呼我坐下。
粗木矮桌上擺放的早飯極其簡單,不過是一碗素粥和兩碟小菜。
整頓飯吃得沉默。
除了我吃飯的聲音外,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屋裏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直到陳老師通知集合的消息彈出。
我隨意翻看消息,餘光卻見老婆婆雙眼渾濁,空洞的目光卻徑直落在了我臉上。
......
我拿起挎包,一個人向集合點走去。
大家昨晚都休息的不錯,眼下還能分享各自寄宿家庭的情況。
“哎,你們昨天有沒有吃一碗黑糊糊的東西啊?”人群裏不知是誰發出來疑問。
“吃了吃了,那吃的雖然不好看,吃起來還不錯嘞,居然還有一陣清香。”
“我也覺得......”眾人興致勃勃地聊著。
清香?
我眉心一跳,昨晚接過那碗粥的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道是我的味覺出現問題了?
人群突然安了下來,陳老師正向我們走來。
一群人烏泱泱地圍了過去。
我卻身子僵硬在原地,怎樣都挪不動腳。
昨天還一切正常的陳老師,此刻周遭分明縈繞著一團黑氣。
隻有兩種可能,要麼被冤魂附體,要麼本身就是一律冤魂。
很顯然陳老師不屬於後者。
難道陳老師昨天去掘人家的墳被附身了?
我心事重重的跟著大家集合完畢,由陳老師帶著我們來到發現文物的地方。
原來新聞上報道的那些東西還隻是冰山一角。
這裏出土的不僅有頭骨杯,還有人皮鼓、人皮燈等文物。
即使年代久遠,這些文物還保留著它的特色,並沒有因為長年埋於地下而黯然失色。
頭骨杯的大小正好能夠拿在手中把玩,上麵還雕刻著像是圖騰一般的花紋。
遠看人皮鼓、人皮燈的造型別致,更加吸引人們為其駐足。
近看卻見著人皮上的肌膚紋理清晰可見,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皮,滑膩地抓不住。
有不少同學見此都忍不住,躲到一旁嘔吐。
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引得老師頻頻皺眉。
他回頭才發現,身後隻有我一個人還在挖掘著地下的文物。
他詫異於我的膽大,以我為榜樣鼓勵同學們繼續挖掘。
同一個專業真的很卷。
因為老師的一句表揚,大家都極力忍耐著心中的惡心,開始發掘文物。
其實,如果大家能仔細看我一眼,不難發現我臉色不佳。
甚至可以說是難看到了極點。
每件文物上都殘留著冤魂的痕跡。
但是因為幾百年來被掩蓋在地下,無人將他們引渡,以至於怨念過重。
別人是來考古,我純純是來加班。
天地良心,我隻是想完成kpi,可沒說要工作超載啊!
我背過身去,掏出掛在腰間的小錦囊,口中念念有詞。
冤魂被牽引入袋。
不一會,錦囊就鼓起來。
等到午夜時分,我自會帶他們去地府,引導他們好好超渡,早日投胎。
一番操作下來,每件文物上的黑氣逐漸散去。
而另一頭,班裏同學在老師的指導下,大家逐漸上手,挖掘的效率也逐漸升高。
大家每挖掘一樣文物出土,老師都會停下手裏的活給我們講解。
“這頭骨杯是前人為了祭祀所設計的。大家可以發現,這些頭骨杯的杯底都已經呈現半透明化。前人選擇製作頭骨杯的原材料都來源於青壯年的頭骨。”
老師話音未落,有的人又開始幹嘔。
老師卻渾然不覺,“選擇的頭骨也有講究。老人和小孩的頭骨密度太低,製作的時候便會脆化,使得做出來的頭骨杯質量不佳。隻有青壯年的頭骨,骨密度恰好,將一男一女的頭骨進行配對,正好陰陽調節,能使頭骨杯的效果發揮到最大。”
“頭骨杯能有什麼效果啊,不就是一個杯子嘛?”舍友在我身旁輕聲嘀咕了一句。
“這人皮鼓是前人在祭祀時候表演所需要的樂器。傳說敲響人皮鼓的時候,神靈就會出現,能夠庇佑當地人生活順遂,一切平安。”
給我們講解這些文物來源和用處的時候,陳老師的臉上閃過不明所以的精光。
聽完陳老師又絮絮叨叨地講解了許多。
大家從剛開始的惡心嘔吐到後來的麻木。
直到晚上,老師的一聲解散,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瞬間作鳥獸散,很快沒了影。
而我也托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老夫妻家中。
隻是破敗的家裏空蕩蕩,始終不見二人的人影。
我心下生疑。
隻是一天的實踐課下來,我已經累得沒力氣思考這個問題。
身上莫名的酸澀疲軟,渾身的力氣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東西束縛住了似的,我腦袋運轉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就說陰差不能跟驢學。
留在桌上的飯我沒有吃,回到房間蒙著頭就開始睡。
午時三刻,我按照往常的作息起床往地府中交送冤魂,找來牛頭馬麵引導他們走向孟婆橋。
然而我悄然回到屋內時,卻聽見一陣窸窣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查看,本該待在房間休息的老夫妻此刻卻精神抖擻向屋外走去。
佝僂的背景也不似從前,腰杆似乎挺直了不少。
我心下一駭,屏住氣息,悄然跟在了二人身後。
二人來到山後的石洞前,此刻的石洞裏熱鬧非凡。
一群人在洞中載歌載舞,像是在進行著某種神秘的儀式。
就在我想要跟上去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句無頭冤魂。
幾乎出於本能的,我起手捏咒,然而一陣頭暈目眩卻率先卷席過大腦。
我死死扶住一旁枯木枝,心底湧起一陣涼意。
我的功力竟大不如前。
那抹似有若無的束縛感此刻變得極為強烈,縈繞在我身旁。
到底是誰有這麼高的功力,竟然能夠限製陰差的行動?
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石洞內也傳來不小的動靜。
石洞內的人們正簇擁著一個男人,他渾身穿著黑袍,隻留下一雙銳利的雙眼。
那雙眼睛包含了太多東西。
饒是我這種陰差,都忍不住為之一顫。
我強忍著身體不適,使了一個隱身訣,將自己隱匿於黑暗之中。
洞穴內的儀式還在繼續。
隻見不多時,那個黑袍男人率先從石洞中走出,他的手中還拿著兩副頭骨。
我眉心一跳。
男人身後的眾人手拿人皮,一並走出。
人皮上鮮血淋漓,表明這裏剛發生了不可告人的惡行。
有人親切的稱呼黑袍男人為“巫師”,並向他詢問接下來該做何事。
巫師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往前走。
很快,他帶著眾人來到河邊。
然而白日裏清澈見底的小河已經變成鮮紅色,還散發著腥臭味。
而這股腥臭味我並不陌生,與那碗素粥如出一轍!
巫師嘴裏不停地念叨,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不一會,一個頭骨杯在他手裏出現。
頭骨杯上還有圖騰。
他拿著頭骨杯來到河邊,接起河水一飲而盡。
而後他將頭骨杯交給眾人。
眾人紛紛學著他的行為,不停地舀著河水,暢快地痛飲。
直到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滿足的表情。
我雙眸倏然睜大,不可置信的一幕在眼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