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男人毫不憐惜的碾碎我所有的求饒,種下成片緋紅。
大家都說那嘉寧郡主和攝政王琴瑟和鳴,另人豔羨。
府內,我跪在男人的書房外,聽著他與別的女子歡好。
男人單手撐傘,冷眼看著我被雨水淋濕:
“嘉寧,你隻是皇帝用來牽製我的一顆棋子,攝政王妃的位置,你也配肖想?”
後來,敵軍攻城,我一身紅衣,自刎城前。
男人卻像瘋了一樣奔向我,慌亂的擦去我臉上的血跡:
“寧寧,求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死後,男人一身白衣跪在我的墳前:
“寧寧,再嫁我一遍好不好。”
而我站在樹後,冷眼看著他為我虔誠叩首。
在火光吞噬他的最後一刻,他虔誠的親吻我的墓碑。
1
明德十三年,朝堂上波濤洶湧,政勢詭譎不明。
眾人皆言那攝政王要反,連皇帝也愈發忌憚他手中的勢力。
帝王無情,我成了權勢之爭中被犧牲的那一顆棋子。
一道聖旨,用我嫁入攝政王府為籌碼,換我那遠在漠北的哥哥歸京。
可爹爹回家時,隻對我說:
“寧兒,陛下親封了你為郡主,你可高興?”
高興嗎?我隻知道,爹爹和娘親偏愛的那一方,隻會是哥哥。
我掩下眸底思緒:
“高興。”
2
婚事辦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匆忙,而我心中隻剩下麻木。
裴宿景,京城內唯一一個異姓王。
十三歲時便得了封號,自封府邸,權勢滔天。
對於他,我承認自己是害怕的。
奢華的婚房內,我安靜的坐在床沿邊。
等著裴宿景掀開我的蓋頭,又或是獨自等待天明。
“吱嘎——”
房門被打開,我攥緊了袖口,心跳如雷。
3
“寧寧!”
“我帶你走!”
怎麼會——
我心底一驚,掀開了蓋頭,真的是江淮!
江淮,我的青梅竹馬。
在聖旨落下的那天,更是直闖丞相府,要帶我離開。
可我掙脫了江淮牽著我的手:
“江淮,聖旨已下,你回吧。”
這場婚姻背後的含義,我心知肚明,不能連累江家,也不能連累我遠在漠北的哥哥。
在我幼時的記憶裏,江家和哥哥是唯二對我好的人,不能害了他們。
於是在江淮再次質問我可曾對他產生過感情時,
我答:“從未。”
說完便選擇了轉身離開,一連幾日都未曾出府,直至出嫁。
4
可現在,在我的婚房內,江淮再次出現,不容分說的要帶我離開:
“寧寧,我不信你對我從未產生過感情,裴景宿能給你的,我照樣能給你,跟我走吧。”
我大驚失色,掙紮中用簪子劃破了他的胳膊。
他一愣,旋即轉身,把我牢牢的扣在了懷裏:
“寧寧,你別騙我了,別丟下我。”
男人抱的太緊,我險些喘不過氣來。
而裴宿景進門時,看到的正是這幅場景。
他的妻子,此刻正在婚房內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情意綿綿。
他冷笑出聲: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大禮?嘉寧。”
我脊背發寒,這個瘋子真有可能會直接殺了江淮。
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我一把推開江淮,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江淮!你鬧夠了沒有!我說過自己從未心悅於你,擅闖王府可是死罪,你想死別連累我。”
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我,江淮眼眶泛紅,頭一次在我的麵前哭了出來。
5
可我隻能狠下心來:“江淮,我再說一遍,滾。”
我不知道江淮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隻記得指甲嵌入掌心時,鑽心的疼。
裴宿景走近我,我卻隻管低頭,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
偌大的婚房因為男人的氣勢,竟顯得有些逼仄。
“怎麼不演了?這戲本王覺得甚是精彩,不知若是陛下知道了,會不會誇郡主真是好演技。”
男人嗓音戲謔,仿佛站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個傀儡。
我驀然抬起頭,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江淮是他刻意放進來的。
也是,攝政王府,平時守衛森嚴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如今怎麼會讓江淮輕輕鬆鬆就闖了進來,裴景宿這是在拿江淮威脅我。
若是陛下知道了,定會大怒,說不定還會懷疑丞相府別有用心。
我不禁苦笑,緩緩跪在了他的麵前。
相府嫡女的臉麵與榮耀,在我跪下的那一刻,變得粉碎。
火紅的裙擺猶如綻放的石榴花,美到讓人心驚。
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嫁衣,若是穿在有情人身上,定然極美。
6
“求王爺放過江家,我願意做任何事。”
我聽見自己這麼說,心底泛起一片酸澀。
我和江淮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光陰十載。
說我對他沒有感情,是假的。
“怎麼,舍不得他?”
裴景宿緩緩蹲下身,與我平視:
“不如我送你們一程,讓你們在地府團聚。”
下一刻,一隻手猛的掐住我的脖子,緩緩收緊。
男人常年握劍,指腹早已磨出了繭子,我疼的落下了眼淚。
我驚恐的瞪大眼睛,淚珠一顆顆砸在他的手上。
可男人天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掐著我脖子的手依舊在一寸寸收緊。
眼前的人逐漸開始模糊,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
莫大的窒息感促使我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眼中寫滿了乞求。
我想,這樣被他掐死了也好,免得以後等待我的,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和羞辱。
7
男人是在這一刻鬆的手:
“嘉寧,本王平生最恨威脅和背叛,偏偏你兩樣都占了個全,我不殺你,已是仁慈。”
說完他便甩袖離開,唯留我一人癱坐在地上。
我緩緩笑出了聲,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在裙擺上泅出一團團紅暈。
這場婚禮,於我而言,更像是一場笑話。
“傳令下去,王妃德行不淑,不守婦道,即日起不得離開王府半步,若有違背,殺無赦。”
男人冰冷的嗓音自門外傳來,冷的我打了個寒顫。
書房內,裴景宿獨坐桌前,喜燭跳躍,照亮了大半個書房。
一個破舊的小格子被拉開,裴景宿拿出了裏麵的一個黑色的盒子。
盒子裏麵鎖著一隻桃木雕刻的簪子,簪身上刻著一個“寧”字。
看得出來雕刻之人十分用心,簪子末尾處的花瓣栩栩如生。
“嘉寧,你到底還要騙我多久......”
男人嗓音低沉,漸漸紅了眼尾。
“滴答,滴答......”
桌子上漸漸滴出了血,簪子劃破了男人的手心。
可男人似乎毫無感覺,隻是拿著手帕把簪子擦幹淨,重新放進了盒子裏。
一如沒有打開時那樣。
8
一連幾個月過去,我始終待在王府內,平日裏連門都不出。
先前活潑靈動的少女漸漸褪去了光彩,一點點變得黯淡起來。
四方的圍牆鎖住了我萬千思緒,也囚住了男人瘋狂的執念。
三個月了,裴景宿從來沒看過我,我也從未主動找過他。
午夜夢回之際,我總是夢到大婚那晚他掐著我脖子時的場景,嚇的我幾宿沒睡好覺。
終於,我還是病倒了。
也不知是因為心病,還是身子骨漸漸弱了下去。
在我燒到意識不清時,裴景宿終於來了。
可我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人影,像是夢中那般,更不會想到是攝政王。
“江淮......”
裴景宿聽著床上女子的輕聲呢喃,一瞬間渾身血液倒流。
她竟然還是放不下他!
男人再次拂袖而去,下令不準讓人給我治病。
“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後半句話散在了風裏,再無人知曉。
9
等我再次醒來時,身邊的丫鬟冷聲說道:
“王妃,王爺讓您去書房外跪足三個時辰,等想明白了再起來。”
我沉默一瞬,緩緩起身。
時間久了,我也懶得問緣由了。
隻要他想折磨我,還愁沒有法子嗎?
自斷了藥後,我身子越發虛弱,連走路都需要扶著些東西。
因此到書房外時,我已是氣喘籲籲。
地板很硬,隻幾分鐘過去,我的膝蓋連著小腿便疼到失去了知覺。
我以為攝政王厭我是因為不近女色。
直到我聽見了書房內,傳來女子的陣陣嬌笑聲。
我抬頭望去,明亮的書房內,端坐著裴景宿和一女子。
那女子笑的開懷,想來兩人聊的開心。
再後來,那女子的笑聲,便漸漸變成了喘氣聲,一道道清晰的灌入我耳中。
原來裴景宿厭我,隻是因為嫁給他的人......是我。
我重新低下頭,盡量不去聽書房內的聲音。
可無邊的酸澀,依舊在心底生根發芽。
許是上天憐憫我,一場大雨就這樣降臨,給了我一個流淚的理由。
可就算不下雨,或許也不會有人看見我流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撐著傘出了書房,看見了跪在門前的我。
女子眼底寫滿了輕蔑,與看垃圾無異,可我隻當看不見。
半晌,男人撐著傘來到了我的麵前。
大雨浸濕了我的衣服,冷風吹拂,凍的我輕輕顫抖著身子。
而我的膝蓋已經跪的血肉模糊,在地上泅開大片血跡。
再忍忍,再忍忍......
我不斷安慰著自己,畢竟在王府,沒有人會關心我。
“嘉寧,剛剛那女人在房內是怎麼叫的,不如你也學著叫給我聽聽?”
“若是學不好,你那青梅竹馬的雙腿,也別想要了。”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不含半分溫度。
我緊緊咬著下唇,終究是落下了委屈的淚水。
所有的下人都被他喊來,看我是如何跪在地上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