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辭的白月光受到驚嚇住院了,他說被我養在花園裏的赤豹嚇的。
為了幫白月光出氣,他讓人將我從小養在身邊的赤豹殺了陪罪。
我麵露絕望想要製止他:
“楚文辭,你明知道我跟赤豹同生共死,它死我亦活不了!”
楚文辭隻是冷笑著掐住我的喉嚨,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赤豹被剝皮拆骨:
“司雲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那副神神鬼鬼的說法也就隻能騙騙老爺子那個年紀的人。不過是一隻豹子罷了,吃了我楚家這麼久得糧,卻還改不了野性,真以為我楚文辭喜歡做慈善?!”
“它既然敢讓歡歡住院,那我就要讓它付出應有的代價!”
將赤豹的骨灰送回山上的那天,楚家老爺子跪在我身邊自扇十個巴掌,求我繼續庇佑楚家。
我看著逐漸透明的手,慘然一笑:
“伴生獸已死,至此,楚家與我再無瓜葛。”
0
白色的煙霧在我的眼前升騰,赤豹透明的靈體在我的眼前逐漸消散。
我麻木的抱著赤豹的骨灰朝門口走去。
說是骨灰其實也算不上,畢竟赤豹的血被楚文辭放盡,身上的肉被一塊塊切下來喂給了野狗。
最後燒的,不過是我從山上拿來的花枝樹葉伴著我從楚文辭手上搶回來的殘骸罷了。
楚老爺子在助理的攙扶下亦步亦趨的跟著我,一邊走一邊大罵楚文辭是個畜生。
“我早告訴過他,赤豹跟大人您都是我楚家的救命恩人,與大人您息息相關,如今他竟然敢為了那個滿嘴謊言的張雯欣要了赤豹大人的命!”
“您放心,我回去一定會讓這個臭小子付出代價!”
我沒說話,隻是沉默的坐上了回楚宅的車。
我是山鬼。
從我有意識開始,赤豹便陪在我的身邊。
我是赤豹,赤豹也是我。
這點,楚文辭清楚的很,但是他當時還是讓人一刀刀的割在赤豹的身上。
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又開始隱隱作痛,不禁將我拉入當時的情景。
當時我正在放維持楚文辭性命的心頭血。
猝不及防的我身上一痛,手臂上立馬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
雖然傷口很快就愈合了,但我的心卻一慌。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傷害我和赤豹,除了喝了我心頭血的楚文辭。
我忍著身上撕心裂肺的痛苦趕到現場時,隨著衝天的腥氣而來的是被五花大綁在桌上的赤豹和流了滿地的血跡。
楚文辭冷著臉用刀一寸寸的攪弄在刀口裏,長久的放血和疼痛讓它沒了掙紮的精力。
感受著我跟赤豹越來越淡的聯係,來不及質問,我忍著痛衝上前想要將它救下來。
但楚文辭卻一腳揣在了我心口,讓人將我鉗製了起來。
虛弱的我無力掙紮,隻能麵露絕望的看著他:
“楚文辭,張雯歡住院跟赤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放開它!你明知道我跟赤豹同生共死,它死我亦活不了!”
他隻是冷笑著扯著我的頭發,讓我近距離的看著赤豹被人扒皮拆骨:
“司雲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那副神神鬼鬼的說法也就隻能騙騙老爺子那個年紀的人。不過是一隻豹子罷了,吃了我楚家這麼久得糧,卻還改不了野性,真以為我楚文辭喜歡做慈善?!你要真是山鬼,那怎麼在我這個小小人類麵前毫無反抗之力?”
“司雲舒,你不會真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吧?實話告訴你吧,要不是老爺子以命相逼,我就連碰你一下都嫌惡心,這些年我真是受夠了你!”
“楚文辭,你不怕楚家遭報應嗎!”
“報應?”
楚文辭不屑的鬆開手,用紙巾擦了擦手後嫌棄的將紙巾一丟,
“我還真想知道我楚家能有什麼樣的報應,不過是殺了一隻畜生而已。我告訴你,若是欣欣出了什麼事,別說是這隻畜生了,你鳳霞山上養的那些畜生,我都會一一滅殺!”
我忍不住咳出了口血。
看著楚文辭冷肅的眼神,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身上的痛意和心中的絕望快要將我逼瘋。
我目眥欲裂,將身上最後一串山鬼八卦錢遞給他:
“我有辦法讓張雯歡好起來,這串八卦錢能保佑她下半輩子順遂無虞,你放過赤豹好不好?”
每一串山鬼八卦錢裏都夾雜了我的神力,每送出一串幫人擋災,我都要承受更改因果帶來的痛苦,它不會讓我死,但卻讓我生不如死。
來楚家的這四年,為了保住楚文辭的命,我不知道花了多少串八卦錢。
我的神力被急速消耗,所以跟我同命相連的赤豹才會無法掙脫現在的困境。
楚文辭滿眼不屑的將我手上的八卦錢丟盡一旁的火盆裏。
“你還在裝,真以為我蠢?我告訴你,它既然敢讓歡歡住院受折磨,那我就要讓它付出應有的代價!”
02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麵的事情我不敢回想更不願意回想。
我將楚老爺子困在車裏,屏蔽了他言辭懇切的道歉。
我抱緊了骨灰盒,宛若行屍走肉般的走到我跟赤豹住的房間。
輕嗅著赤豹曾經的氣息,我不由得露出了個慘然的微笑。
是我錯了。
是我不該愛上凡人,是我害死了赤豹。
十年前,我住的鳳霞山被買下開發。
為了保護山上的精怪,我跟楚老爺子做了個交易。
我散盡半身修為將瀕臨死亡的楚文詞辭從鬼門關搶了回來,而他幫我把鳳霞山給保護起來。
當時不諳世事的我被塵世間的繁華迷了眼,我沒有聽赤豹的勸告回到山上,而是聽從了楚老爺子的話,留在了楚宅成了他們的保家仙。
楚文辭當時雖然被我救了回來,但因為身體虛弱,他隻能躺在床上。
因為他長得好看,所以我便對他多了些耐心。
我會摘下鳳霞山上最漂亮的花送給他,他會笑著收下,然後第二天送給我他親手編織的花冠,
我會跟他分享生活中的趣事,他會溫柔傾聽,當天就會派人將我隨口一提想要吃的乳酪送到我麵前,
他會在看到我因為幫楚家擋災而痛苦萬分的時候,心疼的握著我的手輕哄我,
......
在與他日積月累的相處中,我逐漸愛上了他。
我換下了屬於山鬼的服飾,遺忘了屬於山鬼的責任,隻想成為這平凡世間的一份子,跟楚文辭長相廝守。
甚至為了讓他能跟正常人一樣獨立行走,三年如一日的剜心頭血給他。
他也沒辜負我,在他成功恢複行走能力的那天,他跪在楚家老爺子的麵前苦苦哀求,就算被楚家家法打的吐了血,也不肯放棄。
“老爺子,我一定要娶雲舒!”
那是我第二次沒有聽赤豹的勸告,將一顆心落在了楚文辭的身上。
我們結婚後,楚文辭從楚老爺子的口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了我為了救下他受的苦。
他對我珍之慎之,那寶貴的程度就連一向看不慣楚家人的赤豹都緩和了態度。
可這一切在張雯欣回來後,全都碎裂開來。
楚文辭不再相信是我救了他,而是拿著一堆莫須有的證據甩在我的麵前。
“我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鬼話,什麼山鬼什麼修為,全都是假的!我明明被欣欣從國外重金請回來的醫生救回了一條命,現在卻被你這個賤人冒領功勞,為了過人上人的生活,你還真是滿口假話!”
彼時的我剛幫楚家擋了一次災,還沒恢複過來的身體,無力抵抗楚文辭施加在我身上的家法。
赤豹為了救我,被楚文辭用槍支打中心臟。
若不是我放在赤豹上的山鬼印幫它擋了這一災,怕是我和赤豹當時就該消散在天地間。
那是我第一次嘗到後悔的滋味。
但陷入愛情的人總是盲目。
隻要對方從指尖漏出一絲好意,便能忘記他曾經待我的那些不好。
直到赤豹被楚文辭當著我的麵親手殺死,我才堪堪醒悟,原來此前種種不過是鏡花水月。
隻是這醒悟來的太晚,晚到赤豹受盡折磨而死,晚到我修為盡失,就連維持現在這幅肉體都艱難。
我的眼眶一陣陣的發熱,豆大的淚水落在骨灰盒上,又逐漸消失不見。
03
我收拾著我算不上多的行李,換上曾經的祭祀服,準備離開這裏回到山上。
鳳霞山是我和赤豹的誕生地,以赤豹的骨灰為媒介,舉全山生靈和我最後的神力,說不定讓它死而複生。
抱著最後的奢求,我忙不迭的要回山上去。
但我還沒有走出別墅的大門,麵色紅潤的張雯欣就攔住了我,怎麼看都不像是楚文辭口中的受了驚嚇的樣子。
“呀,這不是司小姐嗎,怎麼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時間越長,赤豹複活的幾率便越低,我實在是沒有心情跟張雯欣虛與委蛇。
見她沒有讓開的意思,我便錯開了一步朝旁邊走去,可她卻還是死死的擋在了我的身前。
“讓開。”
張雯欣絲毫不在意我冷漠的語氣,隻是隨手撥弄了一下長發。
隱藏在衣衫間的曖昧紅痕就這麼映入了我的眸子,我的臉色一白。
“司小姐,你看我身上的豹紋大衣好看嗎?這可是文辭讓人加班加點的幫我製造出來的,這可是一整隻赤豹的皮毛,全球都不一定有人有這麼完整的呢。”
她撥弄了一下我長長的耳飾,用最無辜的神情說出最惡毒的話,
“對了司小姐,那隻跟你形影不離的豹子呢,怎麼沒見到它?呀,我忘了,文辭為了幫我出氣,將你養了二十多年的豹子親手一刀一刀的放血殺掉了。”
“瞧我這記性,我身上這皮毛不就是你那赤豹身上的嗎。司小姐,很暖和呢。”
我攥緊了已經開始變的透明的拳頭,心底的戾氣怎麼都壓抑不住。
張雯欣勾了勾唇,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
“司小姐,你說說你養的畜生怎麼就跟你一樣這麼不懂眼呢?我不過是想要摸摸它而已,它竟然敢躲開,那我隻能讓它看看忤逆我的下場了。”
“扒皮拆骨都算是便宜了它了,該讓它挫骨揚灰才行啊。”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我手上抱著的骨灰就被張雯欣給用力打翻了。
“不要!”
空氣中飄灑的骨灰讓我的瞳孔急速收縮,我想要蓄力將它重新存回盒子裏。
但張雯欣卻突然扇了自己兩巴掌,踉蹌了兩步跌倒在了地上,兩行清淚滑落:
“司小姐,您養的寵物去世了,我也很難過,如果你打我能讓你心裏的鬱氣抒發出來的話,那你就打吧,我是不會還手的。”
“欣欣!”
伴隨著楚文辭著急的喊叫聲而來的,是鞭子的破空聲。
我好不容易蓄起來的神力四散開來,即將聚攏的骨灰也就消散在天地間。
“不要,不要......”
我一邊嘔血,一邊強硬蓄力想要挽救,但卻被楚文辭帶來的保鏢給強勢按著跪倒在了地上。
那承載著我最後希望的盒子被楚文辭嫌棄的一腳踢開,裏麵殘留的最後一絲骨灰也消散在了空氣中。
我無力的伸出手,虛虛抓握了一下,籠罩在心頭的絕望讓我控製不住的流出血淚。
楚文辭狠厲的掐住我的脖子,聲音森冷:
“司雲舒!我原先隻以為你是愛慕虛榮了些,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欣欣才剛出院就趕著來跟你道歉,你竟然為了隻死了的畜生將欣欣推倒在地,你是瘋了嗎!”
“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欣欣道歉!”
“是啊,我是瘋了!”
我朝著他嘶吼道,紅的能滴血的眼睛滿是絕望的盯著他,
“我是瘋了才會留在楚家,為你們擋災三年;我是瘋了才會不顧自己這麼多年的修為,日日夜夜剜心頭血隻為救你,讓你重新站起來;我是瘋了才會不聽赤豹的勸告,害的它死於非命,再沒有重生的機會!”
對上我通紅的雙眼,楚文辭的聲音突然一滯,竟然有些不敢看我。
“至於這個賤人。”
我滿是狠厲的眼神轉到她的身上,
“我不會道歉!相反,我將以山鬼的名義詛咒她,詛咒她不得超生,永生永世不得好死,而你楚家,將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04
在聽到我這惡意十足的話語時,楚文辭用力的收緊了五指,令我一陣窒息:
“司雲舒,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還在這裏用些牛鬼蛇神的事情故作玄虛!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我欠了你的樣子,我看我今天是要再請家法,讓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啪”
“啪”
“啪”
整整三十鞭落在我的身上。
不僅將我的祭祀服打爛,更將我對他最後的愛意打散在了這天地間。
我躺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眼前迷蒙一片。
“司雲舒,你就在這裏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說著楚文辭將地上的張雯欣溫柔抱起,輕聲詢問她還痛不痛。
張雯欣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裏,在兩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能清楚的看見張雯欣挑釁的眼神。
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我忍不住蜷縮了一下身體,流著淚喃喃道:
“我疼,好疼啊......”
楚文辭的腳步微頓,但他最終還是抱著張雯欣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車。
天邊傳來一陣陣的轟隆聲,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短時間內幾次身受重傷,我身上的傷痕再無法自愈,原先擋著楚老爺子的法術再無法維持。
等他麵前的迷霧散去後,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我已經開始明滅交替的身體。
他大駭的連忙叫醫生來搶救我,我強撐著最後的一絲清明製止了他。
“楚漢雄,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我臉色慘白的站在鳳霞山山頂上,身後蜿蜒的是我一路走上來的血跡。
我用最後的神力將赤豹的骨灰灑滿整座山。
山上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開始呈現出衰敗的跡象,山間傳來一陣嗚嗚的風聲,就像是在為我悲鳴,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傳來一道道悶響聲。
楚老爺子跟助理的麵前逐漸浮上一層白霧。
他知道,這是我下的逐客令。
他言辭懇切的在身後挽留,但我依舊看著天空,沉默不語。
“咚!”
楚老爺子重重的跪在我的身後,對著我用力磕了個頭:
“司小姐,我知道這件事是楚文辭那個混小子做錯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諒他這一次。”
“求您看在我曾救下這座山的生靈的份上,原諒文辭一次,繼續護佑楚家平安無恙!”
身後接連不斷的傳來‘咚咚’聲,我看著已經變得透明的手,慘然一笑:
“你是救了這整座山的生靈,但是我也幫你救了楚文辭。現在我修為盡失,伴生獸已死,至此,楚家與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