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熾到底沒送我。
共同租住的房子裏空空蕩蕩,我驀地恍然。
假借斷舍離之名。
像螞蟻搬家一樣,他早已經開始一點一點搬走自己的東西。
呆站了不知多久,屬於樊熾的專屬手機鈴聲歡快響起。
和那女孩似乎剛做完。
他的聲音伴隨著淋浴的嘩嘩聲。
“房子留給你,鑰匙在抽屜裏。”
最後他說:
“宋青禾,謝謝你這六年的陪伴。”
不等我說話,那頭女聲隱約響起,電話被猝然掛斷。
掏心掏肺的六年,為此畫上句號的,僅一句倉促的謝謝。
......
中旬那幾天的月亮,夜半時總是又圓又亮。
我常在床頭枯坐整夜。
吐出的煙圈迷蒙繚繞,窗前的月亮像極了那年頭頂的白熾燈。
那年,為了見樊熾,我從二樓窗台一躍而下。
拖著瘸腿趕到拳場後台。
外麵台下陣陣喝倒彩的罵聲,掛在頭頂破舊低垂的白熾燈。
晃得刺眼。
剛下拳場的樊熾鼻青臉腫,費力地掀開眼皮盯著我。
“宋青禾,你該聽你父親的話,離我遠遠的。”
“拳腳無眼,生死由命,我給不了你要的。”
說完掠過我就走。
那時我心疼他的傷,雙眼都是模糊的。
胡亂拽住他的衣角。
怕他走,又拽得更多。
無意碰到的白熾燈,吱呀吱呀地響。
我固執地盯著他單薄的背。
“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爸的看法不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誰都阻止不了。”
“連你也不行。”
後來的許多年。
激烈沸騰的拳台下,血腥氣還未散盡。
我又身處醫院昏暗潮濕,充滿消毒水味的走廊裏。
我親眼看著樊熾一步步從無人問津到名聲大噪。
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疤,我都記得。
樊熾說,等他拿到冠軍。
會將獎杯融成戒指,跟我求婚。
可現在他拿到冠軍了。
告別的卻不隻是拳台,還有我......
許久沒有打開過的手機,呼吸燈閃爍。
屏幕上顯示著一則來自董事長父親的簡訊。
【晏回周末到家裏吃飯,你如果這次不回來,以後就再也別進家門一步!】
白晏回,一直以來父親最看好的女婿。
一個冷麵總裁,白氏集團繼承人。
我鬼使神差地撥動電話簿。
半夜時分,電話卻被一秒接通。
兩相沉默良久,脫口而出的話我自己都一驚。
“白晏回,結婚嗎?”
對麵隻是沉默。
好似很多年前,在日記中寫滿我姓名的人,不是他。
就在我計劃把自己打暈,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時候。
沉冷的聲線碾過耳際:
“剛看了,明天是個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