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夫君用我七歲的女兒從劫匪手裏換回了他白月光的兒子。

寒冬臘月，我磕的頭破血流，哭求他放過我們。

可夫君冷眼看著我凍僵在雪夜，親手為白月光披上狐毛披風：

“是我這些年太寵你們了嗎？她能為永思抵命是她的福氣！”

後來我帶著十萬銀兩上山，卻隻見到了女兒被野狼啃食的殘缺身體。

我和女兒陰陽兩隔時，夫君和白月光闔家歡樂。

後來他找遍了全城跪求再見一眼女兒，我守著女兒的衣冠塚笑的淒涼：

“女兒的屍身，不是被你喂了那條瘋狗嗎！”

1

"娘親，爹爹怎麼還沒來？"女兒躺在床上，枕頭已經被湧出的鮮血染紅，氣若懸絲的問我。

我緊握著她隻剩一截指骨的冰涼小手，心在滴血，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硬生生的把眼淚吞在肚子裏。

“爹爹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來看你。別害怕啊。”

聽了我的話，鈺兒吐出一口氣，眼神時不時的望向門外。

一旁的禦醫匆忙擦了擦汗，為女兒檢查過後語氣嚴肅。

“早些年王爺立下軍功，聖上曾賞賜一顆九轉還魂丹，可醫死人肉白骨。”

“如今小公主一息尚存，若半個時辰內能服下此藥，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我雙眼放光，起身向外走去。

我提著裙擺一路狂奔，卻在書房外被侍衛攔下。

“王妃請回吧，沈小姐在裏麵。”

女兒命懸一線，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上剛愈合的傷口重重磕在地上，字字泣血。

“王爺，鈺兒快死了，禦醫說聖上賞賜的九轉還魂丹或許能救鈺兒一命，求您救救我們的女兒！”

書房門被緩緩打開，出來的卻是沈白雪，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譏笑出聲。

“你是真沒腦子，王爺已經給了你十萬白銀讓你去救女兒，她怎麼又快死了？”

“王爺為了幫你籌到這十萬白銀，整整兩日沒睡好，可你腦子裏隻有爭寵，真是低賤。”

“趁著王爺還沒發火，趕緊滾。”

唾沫落在我臉上，沈白雪扭著腰肢回了書房，將門重重摔上。

我顧不上她的羞辱，跪著爬到門前，聲嘶力竭道。

“王爺，我沒必要拿鈺兒的命來騙您，鈺兒真的......”

傅承允的聲音淡淡響起，似乎有些不耐煩。

“死了便死了，能為阿雪的兒子去死，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腦袋“嗡”的一聲，沒聽懂他的話。

那是我和他的親生女兒，鈺兒隻剩一口氣的時候還在問爹爹什麼時候去看她，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書房門再度打開，我抬頭對上傅承允那雙冷淡的眼眸，身側的沈白雪笑的得意。

“今天是阿雪的生辰，你莫要說這樣晦氣的話。”

我向他磕頭，鮮血染紅地磚，哽咽道。

“我沒有騙你，十萬白銀晚送了兩天，那些匪徒將鈺兒扔進了狼窩，我帶人趕到的時候鈺兒已經被野狼啃食......她真的......”

傅承允一甩衣袍，看著我滾落台階摔得頭破血流，冷聲怒斥道。

“夠了！你用鈺兒爭寵的時候還少嗎！”

“你無非是看不慣我寵愛阿雪，又記恨我用鈺兒換回她的兒子，可我確實如約將銀兩送到，你還要我怎麼樣？”

“鈺兒攤上你這樣的娘，還不如真的死了！”

他摟著沈白雪拂袖而去，一個小男孩拿著小風車蹦蹦跳跳的撲進他們懷裏，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淚水流了滿臉，在婢女同情的攙扶下，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想回去再和鈺兒說說話。

可我剛走進院門，便見禦醫衝我搖了搖頭，婢女滿身鮮血跑到我麵前，“噗通”一聲跪拜在地，哽咽道。

“王妃！小公主她......她剛剛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血盡而亡了！”

2

我精神恍惚的入宮拜見太後。

太後見著我額頭上的傷口，連忙宣禦醫給我包紮。

我低頭伏地，聲音沙啞哽咽，將鈺兒的慘狀一一告知。

“求太後允臣女與王爺和離。”

太後神色複雜，像是在權衡利弊。

我與傅承允的婚姻，本就是利益的犧牲品。

傅承允軍功蓋主，必須有個小門戶出身的王妃，才能讓皇室安心。

正巧我父親因護送軍糧時，軍糧被劫匪搶走，被判秋後問斬。

太後救我們一家出獄，唯一的條件便是讓我嫁給傅承允為正妃。

我做好了一死或淒涼一生的準備。

可傅承允待我極好，事事以我為先，剛成婚那些年我們稱得上神仙眷侶，是皇城裏的一段佳話。

直到沈白雪出現，傅承允的白月光。

她那富商丈夫納了數不清的小妾，她漸漸失了寵愛，整日被小妾欺淩，幹脆自請和離，哭著回來找上了傅承允。

我心痛過，和傅承允吵過鬧過。

可他一次次的偏心與冷漠讓我認清現實，好歹我還有我的鈺兒，我無法做主自己的人生，但她可以自由。

可現在，我的鈺兒也死了。

被她的親生父親，我曾深愛的人害的死無全屍。

太後思慮良久，終於鬆了口。

“也罷，如今傅承允已經交出兵權，你父親也已告老還鄉，需要子女陪伴。”

“我會向陛下請旨，最遲七天，允你和離。”

我重重磕頭。

“多謝太後成全。”

禦醫為我包紮了傷口，太後見我衣著散亂，又命宮女帶我去換了身衣裳，這才送我出宮。

我不想回王府，不想看到傅承允那副惡心的嘴臉。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雖明知鈺兒已經去世，可我還是沒忍住給她買了些她喜歡的小玩意兒，還有一盞長明燈。

鈺兒怕黑，提著長明燈就不怕了。

我喃喃自語，進了一家飾品店，想給鈺兒買一枚平安鎖。

可剛進門便聽到了沈白雪的驚呼。

“哎呀，這不是姐姐嗎？”

“姐姐早上還說小公主命懸一線，怎麼還有心情製了身新衣裳出來逛街？還給小公主買了這樣多的東西。”

我不想看見他們，買了枚平安鎖便想離開。

可傅承允抬手將我懷裏的東西打落一地，命侍衛將我擒住，冷眼看我。

“林瑤，我就知道你在拿鈺兒爭寵。”

“你愛女如命，若鈺兒真的奄奄一息，你恐怕早就哭幹了眼淚隨她而去，哪兒還有心思穿著新衣裳出來逛街。”

沈白雪躲在他身後，笑容明媚得意。

“是啊，本來王爺還想著給小公主買禮物哄哄，可如今看來，姐姐你真是心機深厚呢。”

傅承允嗤笑一聲，輕撫上沈白雪的小腹。

“林瑤，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當母親。”

“與其在你手下被磋磨，還不如真的死了！投胎給阿雪當女兒。”

我雙眼通紅，死死的盯著他們。

“她才不配......”

“啪！”

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傅承允陰沉著臉收回手，目光被掉落在地的香囊吸引。

香囊係口鬆散，鈺兒最喜歡的發繩係著頭發滾落在地。

傅承允怔愣一瞬，更加厭惡的看向我。

“林瑤，這就是你爭寵的把戲嗎？”

我匆忙伸手去撿，一簇火光卻從天而降，將鈺兒的頭發和香囊吞噬殆盡。

“不！為什麼......為什麼！”

我喉嚨一堵，鈺兒唯一遺物沒了。

沈白雪熄滅手中的火折子，無辜的衝我眨眨眼，笑容惡劣得意。

“姐姐，小公主明明活的好好的，你怎麼能這樣心狠詛咒自己女兒呢？”

我哭的難看，手指在還未熄滅的滾燙火焰裏翻找，將地上的灰燼小心翼翼的聚攏在手心，撕心裂肺的哽咽道。

“傅承允！鈺兒真的死了！”

“我把她的屍身埋在後院，你若不信，我們回去一看便知！”

3

“好啊。”

先開口的是沈白雪，她挽著傅承允的胳膊溫柔勸道。

“王爺，我們回去看看吧？”

“若後院沒有小公主的屍身，我們再懲罰姐姐也不遲。”

傅承允點點頭，扶著沈白雪上了馬車，讓侍衛押送著我回府。

沈白雪上車前瞥了我一眼，我心底沒由來的發慌。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後院，兩個侍衛粗暴至極的翻開鈺兒的墳墓，拖著一副殘缺不全的屍身出來。

傅承允神色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顫抖著撫上鈺兒臉上的泥土，動作輕柔的拂開。

“林瑤，你好大的膽子！”

傅承允一聲怒喝，所有人跪倒在地。

我迷茫的看著他，不理解為什麼他親眼看到了女兒的屍身，還覺得我在騙他。

我疑惑的走到女兒身側，驚恐的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還有身上的破舊布衣。

“不，不可能！”

“鈺兒下葬前穿著前兩天新製的衣裳！是我親手為她換上的，這不是我的鈺兒！”

傅承允抬腳踹在我的心口，居高臨下的盯著我。

“林瑤，若你再敢咒我女兒，你就去死。”

沈白雪假惺惺的湊過來看了一眼，輕歎一口氣。

“姐姐，你已有正妃之位，為何還要用小公主爭寵？若是你真的不喜歡我，我今日便自請離府......”

“荒唐，離了我，你還能去哪兒？”

傅承允急促的打斷她，低頭看向我。

“林瑤，你惡毒善妒，不配當我的正妃。”

“我會告知聖上你的一切所作所為，貶你為妾，娶阿雪為正妃。”

“至於鈺兒，便過繼到阿雪名下，照樣是我的嫡女。”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我什麼都聽不清。

我的鈺兒去了哪裏？

我大腦嗡鳴一片，扒著屍身的衣服往下扯，想看清她後背是否有胎記。

可她的後背也被刮的血肉模糊，我什麼都看不到，但我知道，她就是我的鈺兒。

我幾乎崩潰，衝著沈白雪絕望的怒吼。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鈺兒？她隻是一個孩子！她死了你也不想讓她安息嗎？！”

“沈白雪，你說話啊，你不怕我的鈺兒找你索命嗎！”

我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張牙舞爪的衝著沈白雪衝過去，卻被傅承允的侍衛擒住。

他看向我的目光像淬了冰。

“夠了，林瑤，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

“找幾條野狗來，既然王妃說這屍體是小公主的，那就剁碎煮熟了喂狗！我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拿我的女兒爭寵！”

他拂袖離去，徒留我崩潰絕望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