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報閻王的救命之恩，我主動和他簽下契約，為他生兒育女。

成婚百年，再次確診有孕那日，他救回來的狐妖卻帶人將我圍住。

她一腳猛踹我的小腹，我重重砸在堅硬的石柱上。

小鬼們一擁而上，肆意淩虐我的身體，讓我險些沒保住孩子。

在我意識模糊之際，我竟意外聽見閻王的心聲：

【阿雪身子弱，不能孕育子嗣，隻有她能替阿雪生孩子。】

【等這孩子生下來，就用來獻祭，助阿雪恢複生育之力。】

我怔住。

原來，我不過是他為狐妖準備的生育工具，連腹中的骨肉也成了他眼中的汙穢。

血染紅了我的裙擺，也浸透了我的心。

我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聲音冷淡：

“不用你動手，這孩子，我自己了結。”

1

我變出一把匕首對著小腹就要狠狠刺下。

狐妖阿雪卻一腳踢開匕首。

她用力捏住我下巴，惡狠狠道：“姐姐身體可真好，才懷了三月血肉精氣就這樣旺盛，你傷著自己不要緊，別傷著孩子啊。”

我蜷在冰冷的地磚上。

阿雪的狐火在掌心跳躍：

“姐姐猜，若我用這火燒掉你半張臉，冥淵是會心疼，還是嫌你臟了他的眼？”

我咬緊牙：“你就不怕他處罰你嗎？”

可話一出，我就想著剛剛聽見的話，心底刺痛。

阿雪嘲諷一笑，狐火席卷在我身上。

“啊！”

我痛得痙攣，皮肉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

圍觀的小鬼們哄笑起來。

有人吐了口唾沫：“什麼狗屁閻後？不過是給咱們阿雪姑娘當藥鼎的賤婢！”

“讓我們也嘗嘗閻後的滋味。”

所有人一擁而上，撕扯著我的衣衫，粗糙的手在我肌膚上亂動。

“大膽！”

冥淵冷漠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阿雪驚慌轉身：“冥淵哥哥，我隻是擔心姐姐胎象不穩，為她腹中孩兒灌輸靈力。”

冥淵徑直越過她，將我打橫抱起。

他胸膛的溫度燙得我發抖，聲音卻溫柔得滲人：“本座說過，傷她便是傷本座的骨肉。”

“都拖下去，打入十八層地獄！”

我聽著他為我出氣，心底劃過暖流。

下一瞬，耳邊突然炸開他的心聲：

【一群蠢貨，再鬧下去若是傷了藥引，本座必須讓這群小鬼付出代價！】

我呼吸一亂，意識徹底黑暗。

也在這時，我聽到最後一句心聲：【再忍三月，等她肚子裏孩子成型就可以挖出來了。】

再睜開眼時，冥淵正親自給我喂藥。

記憶湧上，我渾身止不住發抖：“冥淵，你演得真惡心。”

冥淵一愣，憂心似地問：“輕音，是做噩夢了嗎？”

他眼中滿是愧疚：

“是我沒保護好你和腹中孩兒，阿雪已被禁足，我絕不會再讓她傷你。”

我看著他一臉和以前一樣的溫柔神態，一時恍惚。

是我聽錯了嗎？

豈料下一秒，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昨日阿雪哭得心碎，今夜得用鮫人淚哄她了，要不是為了這孩子，本座真不想和這女人演戲！】

“滾！”

我猛地打翻藥碗，滾燙的藥汁潑在冥淵手背，瞬間燎起血泡。

“放肆！”

冥淵臉色不耐，他下意識掐住我手腕。

但僅片刻，他在觸及我腹部時驟然鬆力：“別鬧了，本座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等孩子出生，我們帶他去忘川看螢火。”

【隻要再忍忍，等滿七月胎靈穩固，剖出來給阿雪燉養魂湯正好。】

我果然沒聽錯，我低頭看向自己隆起的小腹。

眼圈倏地酸澀。

百年前，冥淵迎娶我時曾說：“從今以後，本座護你一生。”

可最後他護的，不過是我腹中這塊血肉。

這時，殿外響起阿雪哭訴的聲音：

“姐姐，阿雪已經知錯，求您原諒我吧！那日我魘症發作，冥淵哥哥已用雷刑罰過我。”

我下意識一顫。

冥淵輕輕攬住我：“雪兒已經知錯了，你就原諒她吧。”

【雷刑？不過做戲給她看，昨夜雪兒說膝蓋疼，本座可是揉了整宿。】

我目光看向殿外，瞧見阿雪裙擺下若隱若現的金絲護膝，自嘲一笑。

還沒等我反應。

渾身是血的小侍女跌進來：

“閻後殿下，不好了！小公主嘔血昏迷，醫師說......怕是撐不過今夜了！”

第二章

等我們趕到時，女兒冥璃已經不省人事。

冥淵眉頭緊鎖，立即將靈力緩緩注入她的心口。

他溫柔道：“璃兒別怕，爹爹絕不會讓你有事。”

我跪坐在塌邊，看著這一幕，心底漸漸軟下來。

或許冥淵，還是在乎女兒的......

可下一瞬，他的心聲刺破了假象：

【蠱蟲反噬提前了，看來是上次試藥時下多了藥。】

【若冥璃撐不過今夜，阿雪的養魂丹就沒了試藥的蠱奴，本座定將這群廢物扔進血池喂魔蛟！】

我渾身一顫，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原來，他徹夜護法不是為了救女兒，而是為了保住那狐妖的丹藥！

“噗——”

女兒突然嘔出一口黑血，煞白的小臉還能看見密密麻麻的蠱蟲。

“母......母後，我好疼......”

我撲到榻邊，顫抖著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璃兒，娘親在這裏。”

冥淵卻一把拉開我，厲聲道：“別碰！蠱蟲見肉便鑽，你先去休息，這裏有本座。”

他語氣溫柔，心聲卻刺耳無比：【險些就被她發現噬心蠱是試藥所致，到時候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噬心蠱？！

我甩開他的手，聲音嘶啞：“冥淵，你到底對璃兒做了什麼？”

冥淵眸光一冷，卻很快恢複如常，抬手將女兒身邊布滿結界：“我是璃兒父王，還能做什麼？她隻是染了風寒，你莫要多想。”

可結界內的女兒突然抽搐，皮膚裏的蠱蟲瘋狂蠕動。

她的生息逐漸消散。

我瘋了一樣捶打結界：“放我進去！那是噬心蠱！”

冥淵卻突然拿出一盞古燈：“這是鎖魂燈，可保璃兒魂魄不散，待本座尋到解藥，便為她重塑肉身。”

我盯著那盞燈，心中警鈴大作：“鎖魂燈？那不是用來煉化魂魄的法器嗎？百年前你用它熔了三千陰兵......”

他眸光一閃，隨即輕笑：“你多慮了，本座怎會害自己的女兒？”

【冥璃可是先天神魂，被煉化後可助阿雪重塑妖丹，能為她犧牲，是這孽種的福分。】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聲音顫抖：“冥淵，你敢動她的魂魄，我便毀了契約，與你同歸於盡！”

女兒的呼吸聲越來越弱。

我猛地扯開衣襟，將匕首抵住心口：“把蠱蟲引到我身上！”

冥淵瞳孔驟縮：“你可知噬心蠱入體的滋味？”

我堅定地將匕首刺入皮肉：“我是璃兒的母親，怎麼能忍心看著她受鑽心蝕骨之痛，就算為了孩子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冥淵眼底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將蠱蟲引到我的身上。

蠱蟲鑽入我的血肉，我痛不欲生。

冥淵的心聲也讓我心底越發寒冷。

【這蠢貨竟然自願換蠱，倒省了我不少功夫，不用再為阿雪找新的蠱奴了。】

可換蠱成功，小璃的身體仍舊在我懷中漸漸冰涼。

我絕望痛哭，冥淵輕歎：“蠱蟲雖然已進入你的身體，但璃兒還是沒抗住反噬，但魂魄我已護住，找到法子就能重塑肉身救她。”

看著他道貌岸然的模樣，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阿雪的傳音突然在大殿響起：

“冥淵哥哥，快救我！魔界的人要殺我，他們說若不想我死，就拿那盞燈來換！”

第三章

話音剛落。

冥淵臉上滿是焦急，他直接就拽著我一同飛向墮魔崖。

阿雪被懸吊在懸崖上，看見冥淵眼睛裏滿是淚水：“冥淵哥哥，阿雪好疼啊，你快救我！”

冥淵咬緊牙：“阿雪，別怕，本座這就拿鎖魂燈換你。”

我呼吸一緊，一把搶過鎖魂燈死死抱住。

那是女兒最後一絲魂魄，是我拚死護住的希望。

“我不同意！”

女兒的魂魄蜷縮在燈的角落，聲音顫抖著說：“爹爹，璃兒冷。”

她在最虛弱的時候都還在想著親手害她的爹爹。

我聲嘶力竭地吼道：“她在騙你的！阿雪與魔界勾結設局，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鎖魂燈，而是璃兒的神魂！”

“夠了！”

冥淵臉上不耐，卻很快換上心疼的神色：“輕音，我知道你擔心璃兒，但阿雪現在危在旦夕。”

他軟下聲音低哄：“把鎖魂燈還我，這隻是權宜之計，本座答應你，等換回阿雪，就會用半數修為為璃兒重鑄魂魄。”

【就算是故意設局又如何，璃兒的靈魄煉化的養魂丹，最終還是為阿雪所用。】

冥淵不等我反應，直接將女兒的魂魄抽了出來。

“啊——”

女兒發出淒慘的嚎叫聲。

我撲向女兒的魂魄，大喊：“不要！”

可隻來得及接住最後一絲殘魂。

女兒嘴角咳出鮮血，殘魂的小手揪住我的衣角：“娘親，我好疼。”

我將女兒殘魂引入自己的身體裏麵溫養，顫聲安慰：“璃兒別怕，母後這就護住你最後一絲魂魄。”

魔族的嘲笑聲響徹四周：“閻王大人真是好膽識，為了救自己心愛的狐妖，連自己女兒的魂魄都能舍棄。”

說完隨手一揮，阿雪就被放了下來。

魔界的人根本不會傷害她，隻是幻術而已。

她掙斷鎖鏈向我撲來，虛情假意地喊道：“姐姐小心！”

我被她撞得後仰，一時沒站穩，一同摔下了懸崖。

“阿雪！”

冥淵的驚呼與心聲同時炸響。

【輕音有契約護體，就算墜入墮魔崖被萬魔吞噬，腹中胎兒也不會有事。】

【阿雪心口舊傷未愈，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

冥淵毫不猶豫飛下來救走阿雪，卻任由我掉入懸崖之中。

我抓住懸崖壁上凸起的石頭。

懸崖上。

阿雪倚靠在冥淵懷裏，柔弱啜泣：“姐姐掉下去了，這可怎麼辦呀？”

魔族嗤笑：“閻王大人，您可要快些抉擇，這殘魂最多撐半盞茶時間，再不快點抓回來可就煉不了丹藥了。”

“閉嘴！”

冥淵的聲音震落碎石，厲聲傳來：“輕音，把璃兒的殘魂送上來，本座立刻為璃兒聚魂。”

【必須趕緊把殘魂抓回來，阿雪不能再等了！】

冥淵還在騙我，他根本就不會救女兒。

我看著崖上相擁的身影，

決絕閉眼，鬆開手任憑自己墜入墮魔崖中。

就算被萬魔啃食，我也絕不讓冥淵將女兒的殘魂給那狐妖所用！

可就在我墜崖的過程中，我渾身一痛。

當年和冥淵簽訂的契約印記突然浮現，卻令我瞳孔劇縮！

因為他當初訂下的婚契根本就不是護體契約。

而是獻祭咒！

第四章

獻祭咒？

原來從一開始，冥淵就打算在我死後，將我的一切獻祭給那狐妖！

淚水混著血水模糊了視線。

我悲憤嘶吼：“冥淵，你竟如此狠絕！”

“成婚百年，我為你操持地府大小事務，對你更是全心全意，可得到的卻是你處心積慮的算計！”

可說出的聲音被萬魔的喧囂淹沒。

崖底，魔怪瘋狂撕扯我的身軀。

我被傷得皮開肉綻。

“多少年沒嘗過這麼鮮的血肉了，這女人細皮嫩肉，可比尋常魔物美味太多！”

“別急著吃，她肚子裏還有個小崽子，說不定更鮮美！把這小崽子掏出來，用熱油一淋，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萬魔越聚越多，將我死死圍住。

我拚命掙紮，死死護住微微隆起的肚子和女兒的殘魂。

就在我快要撐不下去時，冥淵溫柔的聲音響起：“輕音，本座來了，這就替你收拾這群畜生！”

在我昏迷的前一秒，冰冷刺骨的心聲也傳了進來：

【魔氣入體，正好能淬煉腹中胎兒的藥性，就算輕音被折磨得再狠也無妨，隻要這孩子能順利成型就好。】

我再醒來時，已經被帶回宮殿。

冥淵握住我的手：“你受苦了，有本座在，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

【得快點拿到璃兒的殘魂，阿雪還等著這殘魂入藥，不能再拖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故作痛心道：“璃兒的殘魂已經沒了，在萬魔啃咬的時候，我為了護住腹中胎兒，靈力耗盡沒能保住她。”

冥淵原本關切的眼神瞬間一冷，質問道：“殘魂沒了？以你的能力，怎麼會連璃兒的殘魂都護不住？”

我身子一顫。

冥淵卻直接施展搜神術：“本座定要幫女兒聚齊魂魄，哪怕隻剩下一絲殘魂，也不會放棄！”

【這女人絕對藏著殘魂，本座就不信搜不出來，】

我好不容易護住的殘魂被他一股腦抽了出去。

我想要阻止卻渾身無力，隻能拚盡全力嘶吼：“不要！你把璃兒還給我！”

冥淵卻置之不理，直接將女兒的殘魂煉成了丹藥。

“別擔心，本座是在聚魂，等聚魂完成，璃兒就能徹底恢複了。”

“不——”

一股鑽心的劇痛從腹部襲來。

我淒厲慘叫，鮮血不斷從身下湧出。

那是我未出世的孩兒的生命在消逝！

冥淵眸色微怔，佯裝溫柔說道：“輕音，你別太難過，孩子還會有的。”

可他內心卻在暗自盤算：

【孩子沒了就沒了，大不了再讓她生！正好現在能把這未成形的胎兒和璃兒的殘魂都拿去煉丹，阿雪服用後靈力定能大增。】

我的心徹底被絕望填滿。

可我無力反抗，契約又如同枷鎖束縛著我，

等冥淵收手，我絕望地看著輪回台的方向。

殿內隻剩下我時，

我撐起虛弱不堪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朝著宮殿外奔去。

“我要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有小鬼看見我往輪回台的方向去，心中一緊，立即前去稟告冥淵。

我來到輪回台邊。

輪回台寒意滲人，陰風吹動起我的衣擺。

身後，驟然傳來冥淵的驚呼——

“輕音！”

我看向他。

冥淵不敢上前，眼中滿是怔愕：“你想做什麼？！”

我淒涼一笑：“冥淵，你不用再演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你們給我等著，若有來生，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說完，我不帶一絲猶豫直接跳進輪回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