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救十歲繼子被歹徒捅了二十幾刀,重傷倒地,血流不止。
他卻冷眼旁觀,臉上的淡漠與蔑視像極了他的父親。
“少裝模作樣,別以為你費盡心思討好我,就能取代母親的位置。”
“待我長大成人,一定立馬讓你滾出沈家!”
身上的傷口連同心臟一起劇烈疼痛。
看著這個我辛苦養大的孩子。
我心涼如水,流著淚小聲呢喃。
“不用等那麼久,明天我就會走。”
1.
沈家保鏢趕來救援時。
沈翊星讓他們不許動,價值上萬的名牌運動鞋踩上我腹部的傷口。
稚嫩的臉上是濃濃的厭惡。
“你這賤女人為了在沈家站穩腳跟,連苦肉計都演上了。”
“我才不信你會舍得離開豪門!”
我在他腳下疼得縮成一團,痛苦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隻是…本能地保護你…從來,都沒有…任何目的。”
“嘔。”沈翊星嘔了一聲,眼中滿是不屑,“真夠裝的。”
我心臟狠狠一刺,雙眼通紅。
十年間我對他一直掏心掏肺,如同對待親生孩子。
他卻總懷疑我別有用心。
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我快要撐不住,求他。
“帶我去醫院好不好?”
沈翊星卻故意踩碎我可以用來求救的手機,笑得惡劣。
“你這麼愛裝,自己爬回去咯。”
然後帶著保鏢轉身就走,任憑我怎麼哀求都不肯回頭。
我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渾身是血地爬到路邊。
昏厥之際,被一個好心人送到醫院。
醒來時我的傷口已經簡單包紮好,醫生囑咐我最好住院休息兩天。
我局促地裹著破破爛爛的羽絨服,看了一眼手機餘額,搖頭說不用。
隻買了一盒最便宜的劣質止痛片。
我拖著疼痛又疲憊的身體走回別墅。
剛走到大門,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突然向我砸來。
我慌忙躲避。
娃娃砸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是我給沈翊星的生日禮物,親手煉製的,一共十個。
我抬頭,看見他站在別墅二樓的陽台,眼裏滿是嫌棄和鄙夷。
“誰稀罕你送的爛東西?”
“和你一樣,一股子鄉土味,惡心死了!”
小手一揮,讓傭人拿剩下九個繼續砸我。
我躲閃不及,被其中一個砸中腦袋,狼狽地跌在地上。
四濺的碎片劃爛我的手,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沈翊星卻拍手大笑:“活該!以後再敢送我這種爛東西,就砸死你!”
我強撐著爬起,心臟像這滿地碎片一般,破破爛爛。
沈翊星之前在網上看中一套陶瓷娃娃,但已絕版,怎麼都買不到,念叨了好幾天。
我悄悄記下,花了七天,日夜趕製,燙得滿手是泡。
隻為在今天給他一個生日驚喜。
可他,厭惡一切我送的東西。
也好,以後也沒機會再送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回頭,看見沈硯走來。
一身黑色西裝,貴氣逼人。
他淡漠地看著我,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們父子真的很像。
一樣的高高在上,視我為螻蟻。
“唐梨,今天是你的錯。”
“你明知道今天是星兒母親生下他、離開他的日子,還故意用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廉價貨氣他。”
我張了張口,解釋的話堵在嘴邊。
我曾是最受歡迎的製陶師,這一套我親手煉製的陶瓷娃娃至少可賣千萬。
隻是他們父子從來不肯認可我的價值。
正如這十年來,不肯認可我的真心。
我忽然覺得疲憊極了,垂下頭,沒有說話。
“罷了,看在你今天救了星兒的份上,不跟你多計較。”
瞥見我身上的血跡,沈硯鬆開眉頭,語氣軟了幾分。
修長的指尖輕撫我唇邊細小的傷口,帶著一絲憐惜和曖昧。
“今晚準許你和我一起睡。”
“但——”
他突然重重一按,看著我疼得眼角通紅。
眸中帶著一絲蔑視和警告。
“但別得寸進尺,忘了自己村姑的身份,貪圖更多。”
這句話我十年間聽了無數遍。
在每一次糾纏的夜晚後,在每一次我全心全意地照顧他們時。
如今我的心早已麻木,不再委屈、難過。
我抬頭直視沈硯的眼睛,輕聲開口。
“沈總放心,我從不敢高攀。十年之約已到,明天我會準時離開。”
2.
沈硯在我唇邊的手指一頓,眼神一下變得很冷。
他攥著我的手腕,將我拽回房間,一把按在牆上。
食指和拇指用力掐著我白皙的下巴,眼神冰冷如刀。
“唐梨,你長本事了,敢用離開威脅我?”
“你成功攀上豪門,做了星兒的母親,還有什麼不知足?!”
可這些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唐家的假千金。
十歲那年,唐家意外發現我是被抱錯的。
我的親生父母是鄉下普通村民。
唐家父母十分憤怒,立即把我趕出家門,帶回親生女兒唐棠。
我與沈硯自幼訂下的婚約,也落到她的身上。
兩人成年後順理成章地結婚。
可唐棠不喜豪門的約束,生下沈翊星,留了一封信,就跑了。
怎麼都找不到。
唐父怕影響與沈家的商業合作,沈硯需要一個知根知底又聽話的女人照顧幼子。
兩家一商議,派人找到我,要求我以唐家養女身份,嫁給沈硯。
我已習慣田園生活,本不想答應。
可唐母以“十年養育之恩”求我。
我無法,為還恩情,與他們訂下“十年之約”。
這十年間,我頂著“母親”與“妻子”的身份,在沈家辛苦操勞。
實際上我與沈硯既沒舉辦婚禮,也沒領證,無名無份。
我收回思緒,垂著眼眸輕聲道:
“沒有不知足,合約已經到期。”
“我也沒有,繼續待在沈家的理由了。”
沈硯大拇指撫上我的下唇,來回摩挲。
眸中還帶著審視,語氣卻不自覺溫軟了幾分。
“留下,我準許你給我生個孩子。”
“不要!”
我下意識地搖頭。
我在沈家十年,處處不受待見,吃盡苦頭。
我怎麼可能連累我的孩子,也遭人瞧不起。
“唐梨,別跟玩我欲擒故縱那套!”
沈硯徹底失去耐心。
“你當初為了錢費盡心思地進入沈家,現在跟我裝什麼裝?!”
他一把將我甩到床上,不顧我的反抗,粗暴地扯爛我的外套。
正欲吻上我的唇。
關鍵時刻,手機響起。
沈硯接起,電話那端清晰地傳來女人嬌媚的聲音。
“硯哥哥,今天人家買了新的內衣,你來幫我瞧瞧好不好看呀~”
他冷冷地看著縮在床角的我,勾起嘴角。
“好,正好我被某個裝貨惡心得想吐。”
然後撇開我,起身就走。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恍惚想起我們結婚的第一年。
我因年少時的情誼,忍不住對他動了心。
他發覺我的心意,嫌惡到了極點。
“你這種貪慕虛榮的鄉村野雞也配癡心妄想?”
“記住自己的身份,十年一到,立馬滾!”
之後他頻繁出軌,幾年間換了幾十個女友。
他說隨便一個女人,都比我更配當沈太太。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痛,扯回我的思緒。
我換了身衣服,出去拿醫藥箱。
腳剛邁出房門,額頭被一個石塊砸中,傳來一陣刺痛。
沈翊星站在不遠處,得意地揚起手中的陶製彈弓。
“再賴在我家不走,我見你一次砸你一次,遲早砸穿你的腦袋!”
他手中的彈弓是我親手做的,現在卻成了傷我的利器。
我沒有說話,默默地退回房間。
我親生父母早年為救唐棠身亡。
十歲我被趕出唐家後就成了孤兒。
二十歲我嫁入沈家,沈硯把還是個嬰兒的沈翊星交到我手上。
說,隻要我盡職盡責,老實本分,這裏就是我的家。
我曾真心期待。
心死後才發現,這裏不是家,而是奢華又冰冷的牢籠。
明天,我終於可以逃離。
3.
我沒有重新包紮傷口,直接睡去。
夜裏傷口發炎,第二天我發了高燒,身體疼得直顫。
迷迷糊糊間,我打給沈硯。
沒響幾聲他就接了。
我小心翼翼地哀求:
“沈硯,我生病了,你可以給我五百去買藥嗎?”
嫁入沈家後,沈硯以上不了台麵為由,禁止我繼續做製陶師。
我失去收入來源。
之前的存款也被唐母以投資名義拿走。
我身無分文,每次迫不得已需要用錢時隻能求他。
沈硯冷笑一聲,語氣充滿鄙夷。
“我就知道你這種拜金的女人,眼裏隻有錢。”
“你算什麼東西,讓我給你?”
心頭微微一刺。
我小聲道歉:
“對不起,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
沈硯沒理我。
電話那端傳來其他女人的撒嬌聲。
“硯哥哥,那條項鏈才五百萬,你買給我好不好?”
“好,區區五百萬,隨便買。”
沈硯笑著答應,語氣寵溺。
他對女人一向大方。
唯獨對我,轉賬五千都要嘲諷許久。
我默默掛斷電話。
吃了一整盒止痛藥,強撐著起身,收拾行李。
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
幾件舊衣服,一套陶藝工具。
就是我在沈家十年的所有。
拎著工具包,我突然想起一個人。
連忙發消息告知他,我今天離開,日後不能再送他煉製的陶器。
發完消息正欲離開時,唐母急匆匆地趕到,麵色不虞地擋在我麵前。
“唐梨,你要去哪?”
“十年之約已到,我該走了。”
“說什麼胡話?!”
唐母急了。
“星兒還小,咱們家的項目還需要沈家投資,你怎麼能這麼自私,說走就走?!”
看著這個曾做過我十年母親的女人,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我…真的累了。”
唐母擰眉:“一個鄉下來的賤丫頭矯情什麼!你能有機會進入豪門,還不感恩戴德?!”
她還想再罵,但被一陣笑聲打斷。
我朝門口望去。
就見沈硯親密地攬著一個女人走進來。
4.
女人是沈硯的新歡,很受寵愛。
她眉眼和我有幾分相似,但更嬌媚,也更討他歡心。
“宋阿姨,你來啦?”
沈翊星從房間出來,高興地跑去迎接。
中途還故意撞了我一下,險些將我撞倒。
“我最喜歡宋阿姨了,人漂亮,性格也好,比某個假惺惺的村姑好一萬倍!”
沈翊星拉著她的手,親昵地撒嬌。
“謝謝星星寶貝,我也喜歡你。”
宋梔道了句謝,得意地勾起嘴角。
挽著沈硯的胳膊,上下掃了我一眼,眼神鄙夷又囂張。
“你就是傳說中的沈太太?怎麼愛穿一些垃圾啊?”
“就算自己不要臉,也不能丟沈家的臉吧。”
“勸你自覺點趁早滾蛋吧,別像一顆老鼠屎壞了沈家的門麵~”
類似挑釁的話我聽過無數次。
我看了一眼身上灰撲撲,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棉襖。
輕聲道:“你說的對,我現在就走。”
沈硯聞言冷笑一聲,滿眼嘲弄地看我。
“又開始演戲。早上還說謊要錢,現在裝什麼裝?”
我不想解釋,拎著包向門口走去。
沈硯眼裏劃過一絲慌亂。
正惱火地想要拉我。
我就被宋梔絆了一腳,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呀~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
我摔得頭暈眼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無意間瞥到宋梔手腕上的紋身,竟和昨天歹徒手上是一樣的。
“你的......”
我下意識拉住她想要詢問。
卻被沈翊星大力地推開。
“不許碰她!”
“你這個賤人當初逼走了我的母親,現在還想害別人!我恨你,遲早我會親手報複你!”
我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我何時逼走過唐棠?
剛準備開口解釋,宋梔可憐兮兮地哭起來。
“唐姐姐剛才掐得我好疼啊。”
沈硯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冷冷地丟下一句:
“唐梨,你有本事別裝,現在就滾!”
然後一把抱起她,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
沈翊星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門回房。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剛站起來,就被唐母狠狠抽了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連個男人都留不住!”
“你當初替我女兒享了十年的福,現在讓你給唐家做點貢獻都不行,狼心狗肺的玩意!”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疼。
我白著臉,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忍不住反駁。
“唐夫人,我被抱錯,是你的失誤,非我本意。”
“我親生父母雖然貧窮,但對唐棠十分寵愛,最後還為救她,被車撞死。”
“我也付出了十年青春,替你們守在沈家。”
“從此兩清,我不再欠你什麼。”
說完,我不想再多停留一秒,快速離開。
誰知剛邁出門口,突然竄出兩個黑衣保鏢。
我被大力按住,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唐母陰狠的聲音。
“兩清?想得美。沒有我的允許,你別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