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在“賽花大會”一完,就想帶燕小雲離去。
他覺得愧對曹雄,“賽花大會”虎頭蛇尾,還為江湖中人留下笑柄,這全是他一人責任。
但曹雄留住了他,並且悄悄告訴他“兄弟,我還真得感謝你和你的猴子,你們為我省下了二十萬兩銀子和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珠。
可大哥我也露了臉,揚了名。
大哥歡喜不及,哪還有半點怪你之意。
況且我在麵下瞧得真真的,東方明月和白傲雪不肯摘下麵紗,你們很難評判出誰是‘花魁’。這樣結局再好不過。哈哈!”
小呆見曹雄真心實意挽留也不好強走了。
但他怕梅劍癡和李烈找他麻煩,更怕太平莊的人找他複仇。
便和曹雄、胡周以及白鴿仙子等人早早返回了曹府。
但一直注意小呆的太平莊的人還是發現了小呆的去向。
此刻,曹府內燈火通明,大餐廳內正大擺筵席招待到府上來的客人。
快活林的人都來到了曹府。
賭門的人、神鷹堡的人、威虎堂的人乃至萬花山的人言稱另外有事便沒來曹府,實則他們受到太平莊的人挑撥鼓動,都和太平莊的人去大鬧藥王府了。
曹雄對美女尤感興趣,不但請來快活林的一群佳麗,還特意請來了曾經登台獻花的幾位異地佳人:“金陵之花”蘇婉君、“江南秀女”江蓉蓉、“杭州西子”李甜甜、“南國天女”杜清波、濟南的銀鈴公主、洞庭湖雲煙閣的秋波仙子。
看在老情分上,也清了洛陽名妓玉芙蓉。
這些佳人可以說都是美鎮一方,色藝雙佳。
曹雄也想請東方明月那些人,但又怕人家不給他麵子。
小呆見他心有此意,及時進言:
他們不會來。
白鴿仙子道:“她們來了我們走。”
曹雄隻好作罷。
眾人進餐,滿席山珍海味,美酒佳釀,極盡豐盛。
滿座佳麗,笑語聲喧。
酒香、人香、菜香彌漫,滿目華麗,難述難描。
曹雄、小呆、燕小雲、胡周、童大哈哈、白鴿仙子、百媚、千嬌為第一席。
白鴿仙子特意讓百媚和千嬌坐在曹雄左右。
兩個波斯貓領會白鴿仙子美意哄得曹雄自覺比神仙還神仙。
餘下眾佳麗分坐各桌,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但唯獨白傲雪不合群。
她與兩貼身使女三人獨坐一桌。
一桌雖隻三人,但酒菜一樣不少,盤碟羅列,好像她們三人吃三天也吃不完。
那猴子就在首席桌下,燕小雲不時悄悄丟些猴子愛吃的東西到桌下。
她愛屋及烏,對猴子也像有了很深的感情。
尤其今日“賽花台”上猴子自戴花冠,台上小呆氣得要死,而台下燕小雲都險些笑破肚子,更覺猴子可愛好玩。
眼下酒過三巡,曹雄對胡周道:“老胡,有雪無梅不精神,有酒無詩不醉人。你來一首詩讓大家品評一下吧。”
胡周正想賣弄文才,聞言正中下懷,就點頭道:“好。恭敬不如從命……”
燕小雲筷敲桌子喊起來:“聽著啊!胡大詩人要吟詩助大家酒興了。”
她這一喊,滿堂頓時靜寂一來,都投目過來,作傾聽狀。
胡周清清嗓子,吟道:
“滿園春色不須誇,
香飄席上醉百花。
主人好客酒長滿,
騷客難禁詩性發。
花會散盡雲有意,
名動神州鬥芳華。
笑問人間何處秀,
洛陽曹府第一家。”
胡周吟畢,滿堂響起掌聲。
胡周好不得意。
曹雄更是高興,這“洛陽曹府第一家”令他好不受用。
遂敬了胡周一杯酒。
胡周剛吃下一杯酒,便見玉芙蓉、蘇婉君、江蓉蓉、李甜甜、杜清波、銀鈴公主和秋波仙子離席,聯袂而至,每人手裏端著一杯酒。
蘇婉君對胡周道:“胡大詩人,你名傳天下,妙筆生花,我們早有耳聞,今有幸相見,自是歡喜無限。
“昔聞你曾為滿庭芳、白雪公主、東方明月和香車麗人都寫過詩,我等仰慕不已。
“故借此良機,我們七人有心向你各討詩一首。不知肯否賞臉?”
玉芙蓉附聲道:“你賞我們每人一首詩,我們每人便回敬你一杯酒。曹員外說了,有酒無詩不醉人啊!”
胡周側過身,笑道:“小可不才蒙各位芳駕這般看重,若不依從,似乎我有何了不起。好吧,小可答應你們。”
玉芙蓉遞上酒杯,笑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是洛陽人,你就先賞我一首詩吧。”
胡周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把杯還給玉芙蓉。
思忖道:“洛陽牡丹甲天下。芳駕以牡丹賽花。我便贈你一首《題牡丹》。”
玉芙蓉笑道:“好啊!”
胡周遂吟道:
“有名本稱花中王,
富麗堂皇壓群芳。
休在人間誇春色,
不媚俗顏自天香。”
胡周吟畢,蘇婉君急忙遞上酒杯,笑容可掬道:“喝我的酒。胡大詩人口出成章,名不虛傳!”
胡周接酒一飲而盡,站起身思忖道:“‘金陵之花’……以菊花參賽……好,我就贈芳駕一首《詠菊》。”
說著離席踱步朗聲吟道:
“清新俊雅一紅妝,
花中隱者實堪當。
千古高潔東籬笑,
俗人不解費評章。”
江蓉蓉不待胡周音落,遞上酒杯笑道:“好詩!胡大詩人,小女性偏愛蘭,你送我一首詠蘭花的詩吧。”
胡周接酒喝下,略一思忖,吟道:
“佳人在空穀,
君子神飛揚。
一寸報春意,
無賞自芬芳。”
吟畢把酒杯還給江蓉蓉。
李甜甜遞上酒杯,笑道:“喝我的。”胡周接酒喝下,目視李甜甜,道:“你以荷花參賽,我自當送你一首詠荷之詩。”
把酒杯交還李甜甜。
踱出一步,吟出一句:
“仙子淩波水悠悠,
湖光山色亦當收。
脫塵堪當真潔士,
風節可賞不可羞。”
踱四步,吟出四句。
文思端的敏捷。
杜清波獻酒,笑道:“胡大詩人,你就贈小女一首詠山茶花的詩吧。”
胡周接酒喝下,打個酒嗝。
搖頭晃腦吟道:
“南國春暖宜種花,
群麗當羞見山茶。
一方清香留不住,
綺麗芳菲遍天涯。”
吟完又打了個酒嗝。
接過銀鈴公主的酒杯道:“芳駕參賽的是杜鵑花吧?”
銀鈴公主笑道:“正是。您閣下就贈我一首題杜鵑花吧。”
胡周把酒杯還給銀鈴公主,吟道:
“莫道朝霞紅,
更有杜鵑花。
飛火流丹日,
滴血一共發。
醉看錦山簇,
點點映雲霞。
鶴林山外放,
香飄十萬家。”
吟完打了個酒嗝,坐回桌旁,形已微醉。
秋波仙子近前遞上酒杯,笑道:“胡大詩人,隻差我了。”
胡周接酒喝下,還杯秋波仙子道:“就送芳駕一首《題水仙花》吧。”
說完思忖了一下,吟道:
“水中佳人步輕盈,
曼舞輕歌楚天風。
一片冰心誇道骨,
不染仙氣自天生。”
吟畢,七女一齊道謝,歸於原席。
曹雄揚聲而笑,道:“老胡,今天我是服了你了。”
話音未落,那百媚、千嬌起身端酒來到胡周身旁。
百媚一隻纖手搭在胡周肩上,把酒杯送到胡周嘴邊,用生硬的漢話道:“大詩人,賞我們一首詩。一首詩兩杯酒……”
胡周笑道:“好……”接過百媚的酒杯,一飲而盡。
千嬌又遞酒杯,他也接過喝了。
然後轉身打量著百媚和千嬌。
百媚笑道:“能看出詩來嗎?”
千嬌附聲道:“你快吟詩啊。”
胡周遂笑了笑,吟道:
“波斯有女好韶華,
花團兩簇玉有芽。
妖嬈不讓天邊月,
風流占盡是嬌娃。
肌膚比雪雪羞色,
目橫秋水水籠紗。
身經百戰紅牆杏,
春意熏熏醉天涯。”
吟到這裏,聽小呆在旁“撲哧”一笑,又補充四句道:
“小呆閣下顯身手,
威風大展牛氣發。
中土男兒英名立,
天下無敵更可誇。”
吟畢,百媚和千嬌眉飛色舞,齊聲道謝。
聞者笑逐顏開。
但燕小雲不幹了,她聽出詩中有羞辱小呆之意,便起身到了胡周身畔,笑道:“老胡,給我也來一首。我敬你三杯!”
她見胡周已微醉,便要讓他大醉爛醉。
胡周道:“小可已有點頭暈了……”
燕小雲一扯胡周耳朵,笑道:“你能為她們吟詩,就不能為我吟?你分明看不起我!你不吟,我就把三杯酒灌進你耳朵裏去。”
胡周急忙揉了揉被扯疼的耳朵,道:“吟,吟。讓我想……呃……想一下。”
思忖一下,一本正經地道:
“有女是個賊,
漸漸長腰圍。”
燕小雲截聲道:“你吟的這是什麼屁詩!”
胡周接著又吟道:
“有情春播種,
無意占花魁。”
燕小雲頷首道:“這兩句還差不多。”
胡周又接著吟道:
“來日秋雨後,
自有果實垂。
爺娘雙含笑,
不記騷人誰。”
吟畢,又打個酒嗝,道:“怎麼樣?”
燕小雲笑道:“你在嘲笑我這大肚子!我若是生了兒子,長大就讓他當詩人。看到我兒子,我們就會想到閣下了。”
滿堂一片哄笑。
再看胡周已伏在桌邊酣然睡去。
胡周醉眠,吟詩告終,席亦散矣。
眾佳麗歸曹府客舍歇息,曹雄領小呆、燕小雲、童大哈哈、白鴿仙子及白傲雪和兩使女,還有百媚千嬌到容廳品閑話。
而胡周已由人扶去歇息。
客廳內燈火明亮,茶香嫋嫋。
幾個人談論著品評著胡周的即席吟詩,皆認為胡周的文才難得。
便在這時,管家曹忠匆匆走進,對曹雄稟告:
現有浪子鄒不屈和李神醫之子李烈來府,指名要見小呆閣下。
曹雄遂投目小呆,道:“他們找你幹什麼?”
小呆湧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避而不見。
但轉念又一想:鄒大哥也來,他知道自己在此,避而不見於情於理都對不住鄒大哥。
肯定公子此來決無好事,但有鄒大哥在側、量他也不會怎麼欺負我。
此念一生,遂對管家道:“我和你去迎接他們。”
轉對室內幾個人道:“你們便不用去了。”說著站起身形。
曹雄道:“怎麼說他們也是你的朋友……”
起身道:“我隨你一同迎接他們。”
於是曹忠在前與小呆曹雄走出客廳,到了府門處,見暮色裏站著鄒不屈和李烈。
小呆感到李烈氣色有異,心中便開始發毛,緊走幾步,賠笑道:“公子,鄒大哥,你們從藥王府來吧?我和小雲正想吃完飯去看望你們呐!”
曹雄朝二人拱手一揖,道:“曹雄拜見二位英雄。快請到府中一敘!”
李烈正欲開口,鄒不屈對曹雄抱拳還禮,笑道:“多有搗擾了。”
轉對李烈道:“有話進去說吧。”
李烈本不想進去,但聽鄒不屈一說,便當先走進,連小呆瞧也不瞧。
小呆和曹雄互視一眼,隨後跟進。
四個人走進客廳。
客廳內的幾個人除了白傲雪,都站起身對進來的李烈和鄒不屈點頭致意。
小呆急忙介紹道:“這位是……”
李烈一揮手打斷他的話,漠然道:“我不要知道他們都是誰!我們是來找你去藥王府的!”
曹雄見李烈氣色不善,急忙賠笑打圓場,道:“李公子有話坐下慢慢說。請坐,請坐!”
李烈卻不坐,對小呆道:“我甚至都不想進來。但我要讓你把猴子一塊兒帶去!”
鄒不屈道:“李公子,你應該先對小呆說明事情的原由,去與否當由他自己決定。他現在已經不是你可以隨意使喚的小廝了。”
說完他就落座,接過侍者遞上的香茶。
鄒不屈挺同情小呆。
小呆為了照顧李蘭跑前跑後,言聽計從,他在茅舍親眼目睹。
而為了給李蘭複仇他才與太平莊結怨。
另外小呆的猴子抓傷令狐小欣完全是保護小呆。
哪知道李烈不念舊情念癡情,聽了令狐小欣一番奚落,便來責難小呆。
換句話說,小呆又是為了誰!?
正是不想讓李烈和小呆這昔日的主仆鬧得太僵,鄒不屈才隨李烈一同前來。
李烈聽鄒不屈的話挺刺耳,但他又不好向鄒不屈發作,遂對小呆道:
“是的,你已經不是我的小廝了。你出息了!而我也並不想以你主人的身份與你說話。
“實不相瞞,太平莊的人現已製住了東方明月、滿庭芳、龍畫眉為人質逼沐無名為令狐小欣治療眼睛。
“但沐無名看後說沒把握治好。所以我還要和沐無名去討取《還童寶典》,在此之前,我要辦成一件事:
“就是請你和你的猴子去藥王府見太平莊的人,我要當她們的麵還令狐小欣一個公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你的猴子抓傷了別人的眼睛,理應受到懲罰。所以,念在你我舊日情分上,我不想過分責難於你,可猴子必須殺了!”
原來在燕小雲腳邊的猴子似聽懂了李烈的話,鑽到椅子下麵去了。
白傲雪似不屑傾聽,起身領著兩位使女飄然離去。
連李烈和鄒不屈瞧都不瞧。
小呆還未說話,燕小雲冷笑著走到李烈麵前,道:“李大公子,你似乎說得理直氣壯啊!但小呆得罪太平莊的人可完全是為了你們李家呀!”
李烈氣道:“請芳駕休要多嘴!我沒有和你說話。”
燕小雲一拍身旁小呆的肩頭,笑嘻嘻道:“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我們是一家人,他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
李烈道:“我想提醒芳駕當知世上尚有‘羞恥’二字!”
燕小雲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羞,也不知恥……”
小呆一推燕小雲截聲道:“沒你的事兒!”
對李烈道:“公子,你說得對,猴子傷了人應該受到懲罰!但我已經對你說過,我愛它如命!你執意要殺它向令狐小欣謝罪,我也沒什麼好說。
“請公子就帶我一個人去吧。我願以命代猴子恕罪!太平莊的人恨我入骨,我死了,她們會更開心!
“其實令狐小欣的用意也無非就是讓你殺了我。她知道我決不會與你翻臉!”
這番話落地有聲,不由令鄒不屈也暗自佩服!
話音剛落,那猴子卻從椅子下鑽出,跳到小呆懷裏對李烈呲牙瞪眼。
李烈氣不打一處來,“嗆啷”一聲抽出劍,對小呆道:“殺了猴子就可解除令狐小欣對你的怨恨,我這是為你好……”
話音未落,燕小雲抽劍上前護住小呆,對李烈冷道:“小呆可欺,本姑娘不可欺!你敢動猴子一根毫毛,我就和你拚命!”
她知道保猴子就是保小呆。
猴子死了,小呆就是不死,也必終日憂傷。
李烈怒道:“閃開!”
燕小雲冷笑道:“不閃!”
李烈道:“好!”左手一扒拉燕小雲,右手一劍刺向小呆懷裏的猴子。
李烈也不想讓小呆去以死為猴子恕罪,他隻想殺了猴子平息令狐小欣的怒火,緩解小呆和太平莊的仇怨。
但不強殺,看來是不行了。
這才果斷出劍。
“當”的一聲,燕小雲揮劍格開李烈的劍。
小呆一驚。猴子脫手落到地上,嚇得鑽到了椅子下麵。
燕小雲一劍封出,又順勢劍刺李烈右碗,要逼他棄劍。
李烈閃身回劍,格出燕小雲的劍。
兩個人竟拆招破式鬥在一處。
剛過六招,驀然人影展動,藍光一閃,李烈抽身退開,低頭一看,手中劍已隻剩半截,不由驚異色變,投目一看,見燕小雲身旁站著小呆。
小呆一隻手伸在腰部的衣衫裏。
顯然出手斬斷他劍的是小呆而不是燕小雲。
鄒不屈也看見了那道奪目的藍光,心頭一凜。
想起小呆曾在“神州大擂”時對他說的,暗忖:
他真有天下無雙的無敵寶刀?
小呆對李烈道:“公子,她……已懷了我的孩子……”
李烈把手中半截斷劍扔到小呆腳下,冷冷地道:“你我之情意已如這劍,就此斷絕!小呆閣下,後會有期!”
說完悻悻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鄒不屈歎喟一聲,站起身對小呆道:“小呆,以後不論他還是梅劍癡,誰找你,你都宜避而不見為好!”
說完追出客廳,兀自去了。
小呆怔怔地站在那裏,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燕小雲推劍入鞘,勸慰道:“小呆,你哭什麼,為這種人……”
小呆哭著罵道:“去你媽的吧!都怨你……”
燕小雲吐了下舌頭,笑嘻嘻地道:“怨我,都怨我,你就打我幾下出出氣吧,隻是別再哭了。這麼大個人還像個孩子似的哭哭啼啼,也不怕人家笑話!”
李烈和鄒不屈回到了藥王府。
藥王府庭院裏已點上不少燈籠。
那些人還站在庭院裏。
他們走到跟前,李烈還沒開口,令狐小欣就道:“是李公子回來了吧?”
李烈道:“嗯!”
令狐小欣道:“你找來小呆了嗎?”
李烈道:“我已與他恩絕義斷!”
令狐小欣道:“剛才白傲雪來了,並且救走了東方明月。你真是沒有白去一趟啊!”
李烈道:“這……?”
唐仇一旁冷笑兩聲,道:“好在東方明月對我們並不重要!我也樂得送白傲雪一個人情。”
鄒不屈心中略安。
遂道:“咱們總不能在這裏站一夜吧?你們是不是同意讓沐無名和李烈去找藥閻王了?”
唐仇道:“我們同意。我們可以放了沐無名,但要帶走滿庭芳和龍畫眉。”
龍畫眉笑道:“我願意跟你們去,但何必連累滿庭芳?隻我一個人還不夠?”
她好像並不害怕,也不介意已為人質。
唐仇道:“多一個人質我們就多一分保險”,遂讓冷雪解開沐無名穴道,放了他。冷雪解開沐無名穴道,離開沐無名。
沐無名對龍畫眉道:“畫眉,你們放心,我們奪回寶典就去救你們……”
龍畫眉笑道:“我們不怕……隻是你要小心藥閻王……”
鄒不屈道:“我可認隨他們一同去。隻要我活著,我兄弟就不會出事!”
龍畫眉道:“鄒大哥,你這時候能說這句話,我感激你一輩子!”
太平莊的人挾持著龍畫眉和滿庭芳走了。
臨走時滿庭芳對梅劍癡道:“梅大哥,你可別忘了我啊!”
梅劍癡道:“小芳,你若死了,我也會死。但我會讓太平莊雞犬不留!”
令狐小欣臨走時對李烈道:“你甚至連一隻猴子都殺不死,你還拿什麼禮物向我求婚啊?我也為你犯愁。”
李烈回答道:“我與他恩義已絕,以後會無所顧忌。我會給你個滿意答複。”
鄒不屈覺得就憑李烈這番話,他就有理由瞧不起他。
並且也為石大俠有這麼個徒弟遺憾。
一個男人若為了女人而背叛朋友,他難免要被人瞧不起。
一個女人可以把情看得至高無上,但對一個男人至高無上的東西,永遠都是:義!
鄒不屈愛東方明月至深,但一旦他知道沐無名也愛東方明月時,立即退避,並盡力玉成沐無名與東方明月。
他舍情而取義。
李烈因癡情令狐小欣,竟棄對他情深意厚的小呆於不顧,斷然絕交。
他舍義而取情。
情義無價,女人重情會受到尊重,男人重義會得到敬佩。
太平莊的人離去之後,庭院裏的人回到客廳,這時已近二更天了。
但誰都沒有睡意。
而且沒吃午飯也沒吃晚飯,誰也都沒覺出饑餓。
沐無名吩咐管家重新擺酒,柳風癡便阻止道:“沒人能吃得下,就別麻煩了。”
小蟲的穴道已被解開,滿臉憂色,淚眼汪汪地為幾個人奉茶。
她心中實在惦念龍畫眉。
這時鄒不屈問沐無名道:“兄弟,令狐小欣的眼睛傷得當真很嚴重?抑或是你的緩兵之計?”
沐無名歎道:“原來受傷好像不太嚴重,但由於醫治不及時,致使發炎,由傷致病。這樣就難治了。”
李烈道:“聽說她們幾次來找你求醫,你都避而不見……”
言下頗有嗔怨之意。”
沐無名等人已知李烈和令狐小欣的關係,但看在他是神醫之子、石頂峰之徒的分上,誰都不好說什麼。
聞言,沐無名道:“我們當然要避而不見。我們怕治好了令狐小欣的眼睛,她們以我為人質引誘我大哥去救我,進而害了他!”
李烈歎道:“我願幫助你奪回寶典,並以寶典為酬,隻希望你為她治好眼睛。我倒不一定要和她成親不可,但一想到她將永遠失去光明,心中便為她惋惜。”
梅劍癡道:“李公子,我會幫助你的。我若是你,也會這麼做!”
沐無名道:“就算咱們奪回了寶典,我也不會要。因為寶典因我而失,我總覺得欠令妹李蘭的一分情,辜負了她托付之意。
“若我治好了令狐小欣的眼睛,能得到閣下的讚許,也算我有所補報了。”
蘇羞花道:“不管怎樣,為人當多結善緣,少生惡念。積善日久必有福祉,積惡日久定有災禍。遇惡人當以感化為先,懲罰在後。
“太平莊以毒名揚江湖,但也非大奸大惡之輩,若加感化,不難令她們改邪歸正。”
沐無名道:“感化?毒狐為人承其父之陰毒繼其母之狠辣,世上何人不知?令狐小欣較其母……”
礙於李烈在場,不好深言,遂又道:“李公子,你當然比我更了解令狐小欣。”
李烈歎喟一聲,卻未說話。
柳風癡道:“仕途即迷途,情迷即心迷。”
歐陽玉雪道:“現下說什麼都沒用了。咱們的人在人家手裏,唯有先為令狐小欣治好眼睛再說了。鄒公子,你不是說和他們同去奪寶典嗎?
“這很好,你有江湖經驗,藥閻王據說是個很難對付的人物。”
鄒不屈道:“藥閻王與世人為敵……我們隻能見機行事了。我看咱們也該歇息了,就是熬到天亮也這麼回事了。”
沐無名道:“小蟲,你領我娘她們去歇息。”
柳風癡、歐陽玉雪、蘇羞花和玉珍珠就站起身,隨小蟲離開客廳。
臨出門時,歐陽玉雪說了一句“你們也別熬得太晚。”
客廳內隻剩下四個人了。
鄒不屈道:“你們也去睡覺吧。我負責值夜。”
沐無名道:“大哥,你怕誰給咱們殺個回馬槍?”
鄒不屈道:“還是防著點好。”
梅劍癡和沐無名,李烈離開客廳。
臨出門時梅劍癡對鄒不屈說“我睡一會兒就來換你。”
鄒不屈見他們離去,又喝了一杯茶。
然後走出客廳。
外麵風清月朗,燈籠還都點著。
他走到府門前,見老更夫已關閉了大門。
便又各處看了看,又回到客廳。
他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
心想:東方明月被白傲雪救去,一定去了曹府……武大俠真的殺了我父親,到底是怎麼個誤殺?
小呆又說他見過我父親……那麼我父親到底死沒死?
他想著心事,不覺間坐在椅子上打起盹來。
實則他已很疲乏,與鶴姑和花尊那場拚殺已消耗了不少力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鄒不屈猛的驚醒,他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走動?
他此念一生,起身推門而出,迎麵正碰上兩個人。
定睛一看,認出其中一個是看大門的老更夫,另一個卻是曹府的那個管家。
老更夫道:“鄒公子,他是曹府的管家,來找公子求醫。”
那曹府管家急惶惶道:“我家老爺患了急症,昏死在床上,我特來請沐公子前去救治。”
鄒不屈道:“你先隨我到客廳一坐。”
對老更夫道;“你去喚公子他們到這兒來。”
老更夫就轉入後院去了。
鄒不屈領那管家進了客廳,他問那管家,道:“我們去時,曹員外不還好好的嗎?”
管家道:“誰說不是呢!”
鄒不屈道:“太平莊的人去了貴府?”
管家道:“沒有。隻有快活林的客人和那幾位參加賽花大會的小姐……”
他們正說話間,沐無名、梅劍癡和李烈走進客廳。
見沐無名一進來,管家便急道:“沐公子,我家老爺得了急病昏迷不醒,請你快去給救治一下……”
沐無名看了鄒不屈一眼。
鄒不屈道:“我陪你去。”
轉對梅劍癡道:“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沐無名知道鄒不屈怕他出意外,就點了點頭。
三人走出客廳,出大門直奔曹府。
曹府距藥王府並不太遠,很快他們就到了。
進了曹府,管家領二人直奔內宅曹雄的寢房。
寢房亮著燈,人影幢幢。好像還有人在哭。
客家領兩個人匆匆進了寢房。
寢房是個套間,很華麗。外屋是個小客廳,但也可坐下十來個人。
但此刻卻沒人坐著,屋裏的人都站著,鄒不屈認出屋裏的人有白鴿仙子、兩個穿著睡衣的波斯貓、小呆、燕小雲,還有四個哭哭啼啼的婦人和兩個貴公子模樣的男人。
管家對沐無名道:“老爺還在床上……”推開裏屋的門。
鄒不屈當先走進,見室內裝飾極為奢華。
最顯眼的是一張大床。
此刻大床的床幔挑著,兩個貴婦人守在床邊,不住啜泣著。
床上躺著曹雄,身上蓋著錦被,閉著眼睛。
他們一走進來,兩個貴婦人便起身向沐無名施禮,一貴婦人道:“沐公子,快救救他吧。救活了要多少錢都行……”
說著還不住拿香帕擦淚。
沐無名走到床前,拉出曹雄的手摸了摸脈,又在他心口處聽了聽。
然後掀開錦被,見曹雄一絲不掛,像個剛退淨毛的大肥豬。
而床上汙穢不堪,又蓋好被子,轉身對兩位貴婦人道:“他已經死了。”
兩貴婦人大驚,齊聲道:“啥病啊?”
沐無名道:“不是病……”
一貴婦人截聲道:“那是給人害死的?!一定是那兩個波斯貓兒!”
沐無名更加證實了自己的診斷,問:“他和兩個波斯貓兒睡在一起了?”
另一貴婦人哭道:“是……那兩個害人精!”
沐無名道:“要怪當怪曹員外自己。他是‘大泄身’。”
說完和鄒不屈走出裏間屋,身後響起兩貴婦人嚎啕大哭。
外屋的人都是一驚。
“家父……?”
一個年紀稍大的貴公子問沐無名。
沐無名搖了搖頭,道:“令尊已神仙難救了!他是‘大泄身’!不是病,也不是為人所害!”
話音未落,兩個貴公子和四個婦人湧進裏屋。
裏麵哭聲一片。
沐無名瞥了那兩個若無其事的波斯貓兒一眼,冷冷一笑,走出門去。
鄒不屈隨後跟出,問沐無名道:“兄弟,什麼是‘大泄身’?”
沐無名邊走邊笑道:“簡單點說,就是交歡時元精泄盡,骨軟筋鬆,令真氣不接,一命嗚呼。必是他玩得太瘋了……”
鄒不屈道:“活該!”
曹雄死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獵色者終被色獵。
其後,胡周為曹雄寫了一副挽聯:
花會有期,曹氏無命,問誰促成離別恨?豔為殺手,貪為罪魁,奉勸世人惜身重。
苦海無涯,情天有恨,何處魂歸三界愁?生也風流,死也逍遙,難得百年留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