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窗外聲音,便知道顯然來者是位僧人。
聲音中正,內力充沛,高而不尖,便知來的這位僧人內功定然不弱,已達上乘之境界。
龍大先生道:“何方高僧駕臨,何不進茅舍一敘。”
說著站起身,眉間憂色愈重。
窗外僧人道:“高僧之譽愧不敢當!老衲乃少林寺住持方丈澄玄,前來拜謁龍幫主閣下。若龍幫主肯賞臉,請移步室外敘話。”
鄒不屈一皺眉:少林寺住持方丈來幹什麼?
因何又不進屋?
這時龍大先生已經走出門去。
屋內諸人也尾隨而出。
茅舍外站著六個人。
五位是僧人,僧人中三位老僧,兩位較年輕的僧人。
另一個是個模樣憨厚,甚至呆頭呆臉的少年。
“小呆!”鄒不屈一看見這少年就脫口而出,叫了一聲。
少年赫然就是小呆。
他這時聽鄒不屈叫他,便笑嘻嘻地道:“鄒大哥,我的驢和猴子呢?”
鄒不屈道:“驢在後院喂著,猴子……”
正說到這裏,猴子已經竄出茅舍,直向小呆撲去。
小呆彎腰抱住,貼著臉,哭起來道:“你可想死我了!”
猴子也哭了,伸手擦眼睛。
小呆抱著猴子向茅舍後跑去,道:“咱們去看‘大英雄’!”
茅舍後麵很快響起驢的大吼。
龍大先生這時向對麵的僧人抱拳施禮,恭聲道:“在下這廂有禮了!”
他已經認出五僧。
五僧為首的是少林寺住持方丈、少林派掌門人澄玄禪師。
另兩位老僧是達摩院首座澄清大師和羅漢堂首座澄明大師。
較年輕二僧是少林寺眾武僧中武功最高的淨慈和淨心。
這五僧應該說是現今少林派中頂尖人物。
澄玄禪師見龍大先生施禮,便雙手合什,朗聲道:“阿彌陀佛!龍施主可還認識老衲嗎?”
龍大先生道:“方丈大師何出此言!龍某人再眼拙,再見識不足,少林掌門大師還是認得的!”
澄玄禪師道:“但老衲提一個人卻不知龍施主可否還記得?”
龍大先生道:“願聞其詳。”
澄玄禪師道:“那個人名叫張發。他曾經和他女兒就隱居在此茅舍。”
龍大先生微微一笑,道:“大師真是好記性。實不相瞞,在下就是那個張發,當初為了仰慕少林武學,以狩獵為名隱居此處,欲趁機到寺內偷學一招半式。
“後來因幫中有事便回去了。走得匆忙,沒有與寺中諸師父們辭別,失禮之處,尚望見諒!”
澄玄禪師道:“龍施主所為本無可厚非,愛武心切,乃武人之性。偷藝之舉雖為不雅,也不為大過。
“但就在龍施主及其令愛離去之前本寺藏經閣丟失了一部武功秘籍,乃是本寺‘七十二絕技秘籍’。
“而且,這秘籍上的武功老衲發現龍施主於打擂應敵時使用過,請龍施主對此作以解釋。”
鄒不屈皺了皺眉:這老和尚心思縝密,懷疑到有人竊經卻不聲張,隻待驗證了武功之後方才說明,讓對方有口難辯。
龍大先生麵不改色,微笑道:“原來方丈大師竟也去觀擂了?”
澄玄禪師不卑不亢地道:“莫非龍施主還想讓老衲一一點破嗎?”
龍大先生道:“那不必了。在下相信方丈大師慧眼識珠!”
澄玄禪師道:“我們考慮到龍施主的名聲以及在江湖中的人品,便未在擂台上點破。並且若龍施主肯交回那部武功秘籍,我們也決不會對別人提及此事。
“但有一點,龍施主交回秘籍,必須由我們親手廢去你所習成的秘籍上的武功。”
龍畫眉急道:“你們這樣做未免欺人太甚了!借閱幾天武功秘籍,原樣奉送也就行了,為何還要……”
龍大先生轉身阻止了龍畫眉,歎道:“有因必有果!今日之事我已早就料到了。”
轉對澄玄禪師道:“在下認了。”
說著從懷中掏出那部“七十二絕技秘籍”雙手相托,畢恭畢敬遞到澄玄禪師麵前。
澄玄禪師正欲伸手去接,旁邊的澄明大師伸手接了過去。
翻看著,一言不發。龍大先生道:“在下保證,並未摘抄一字。”
澄玄禪師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佛大慈大悲,無不可饒恕之罪。龍施主幡然悔悟,可喜可賀!”
龍大先生道:“在下決意與愛妻從此退隱江湖,平靜安樂以度餘生。請方丈大師將我一身武功盡數廢去吧!無事心閑,無武身安!”
龍畫眉上前拉住龍大先生的胳膊,淒然道:“爹,你不能……”
龍大先生道:“畫眉,有無名照顧你,為父也就放心了。你們可以回藥王府,以行醫度日,必然安泰到百年。”
火鳳凰走上前,罵道:“廢去武功也好。過幾天平靜日子。我他媽的也早夠了……”
田歸漢道:“大哥,那天龍幫……?還有那未到手的風月令?”
龍大先生道:“天龍幫你就是幫主了。明天你可以代替我登台去領取那枚風月令。隻是說我不想露麵。
“歸漢,天龍幫就交給你了,你還要分心照顧畫眉和無名,隻望別讓誰欺負他們……”
田歸漢淒楚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光大天龍幫,並照顧好畫眉他們……”
龍大先生點了點頭,轉對澄玄禪師道:“請方丈大師現在就動手廢去我的武功,我要帶內子連夜離開嵩山。”
澄玄禪師微微頷首,轉對澄明大師道:“澄明師弟,你就成全了龍施主吧!”
澄明翻看過秘籍,確認無誤,便揣進懷內,頷首道:“龍施主既然心意已決,老衲就下手無情了!”
小呆此刻就在茅舍旁看著、聽著。
他抱著猴子,斜靠在驢身上。心中一陣快意:龍老大,你想害死我小呆,結果還是讓我害了你。你不惹我,我才懶得管你的事呐!
他聽見了龍畫眉的哭聲,和淒切切呼喚聲。
顯然龍大先生被廢去武功後一時昏迷了。
活該!小呆心中暗暗解恨。又一轉念;我還是別點破龍大先生害我一事了。
他好像對火鳳凰挺真心。
一旦點破,火鳳凰……唉!她也該去過平靜的日子了。
怎麼說她對自己並不壞。
龍大先生被火鳳凰和龍畫眉攙扶著起來了。
他向澄明大師鞠躬施禮。
他已不再是江湖人,便也不行江湖人的禮節了。
龍大先生向澄明大師施禮後,轉對火鳳凰道:“鳳凰,你去後麵牽兩匹馬來。”
火鳳凰就走過來,正看見小呆。
遂道:“小呆,你……怎麼會和少林和尚在一起?不說你去了東海了嗎?”
小呆笑了笑道:“巧遇……我正要來這兒,就碰上了。大姐,以後就看不著你了……我會想你的……”
火鳳凰上前拍了拍小呆肩膀,淒然道:“我……唉!願你以後……能混得好……”說著流下淚來,伸手一抹,走向屋後。
小呆鼻子一酸也流下淚來。
火鳳凰牽來兩匹馬,見了小呆又道:“小呆,你以後多保重啊!”
小呆泣道:“嗯!大姐,你也……保重!”
火鳳凰牽馬走到龍大先生等人跟前,將一匹馬的韁繩遞給龍大先生。
龍大先生接過韁繩,扳鞍上馬,騎在馬上,浩歎一聲,道:“紅塵恩怨無止境,脫離江湖身自閑。爭名奪利一場夢,富貴榮華是雲煙。”
說完,催馬向前,奔向穀口。火鳳凰也躍馬追去。
兩匹馬漸漸消失在蒼茫的暮色裏。
“爹!”龍畫眉聲淚俱下哭喊一聲。
沐無名攙扶住龍畫眉。龍畫眉撲在沐無名懷中哭起來。
鄒不屈歎道:“他仍然不失之為一位好漢!”
澄玄禪師附聲道:“阿彌陀佛!龍施主大徹大悟,餘生必然安泰!幸哉福哉!”
小呆抱著猴子湊上來,對澄玄禪師笑道:“方丈大師,我要留下來和鄒大哥他們在一起。多謝這些天你們寺中齋飯。嘖!我都聞到肉味兒了!”
澄玄禪師道:“小施主,後會有期!”
說完便率其他四僧揚長而去,回少林寺了。
鄒不屈問小呆道:“你幾時回來的?可知梅劍癡他們消息?”
小呆囁嚅道:“回來沒幾天……聽太平莊的人說,梅公子讓色魔殺了,滿庭芳成了三花郎的玩物兒……”
鄒不屈道:“那你怎麼來了這裏,而不去群英會?”
小呆道:“我看要到了中秋節,你肯定來這兒打擂……另外,我的馬在途中死了……不知道怎麼就死了……”
鄒不屈浩歎一聲,道:“這怎麼與她們說啊!”
沐無名道:“梅公子……是因我所害……他母親若不嫌棄,就搬到藥王府去住,我和畫眉會像親娘一般孝敬她……
“大哥,你別太難過,明天還要打擂,惡戰當頭,心情……”
小呆急忙截聲道:“鄒大哥,你們明天也帶我去吧。我去看看熱鬧兒,在少林寺那幫和尚就是不放我出去。”
忽然,龍畫眉止住哭聲,轉身一指小呆,怒道:“你說,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們?!你這個沒良心的,吃了我們的羊,還背後算計人,你還是人不是人!”
旭日東升,鑼聲大響。
擂台前麵又是人山人海,一望無際。
仿佛這些人都是一下子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敲鑼的還是童大哈哈。
“神州大擂”真是令他出盡了風頭。
他原本是一個江湖混混,與胡周相比還不如胡周。
而這樣一來,江湖中再不認識他的人就實在很少了。
童大哈哈終於停止敲鑼了。
揚聲道:“又開台了!諸位英雄聽真:今天是本次‘神州大擂’最後一天。等金組十位高手決出勝負之後,就開始頒賞三枚風月令!閑言少敘,下麵公布金組第一輪比武高手次序:
“第一場由驚世五怪中的丁笑戰驚世五怪中的九幽婆。
“第二場由七煞中的水煞沈白帆戰八大聯盟中的劍王慕容一狐。
“第三場由狂刀鄒不屈戰萬花山的花仙。
“第四場由西域少林派金頭僧戰雪山鶴姑。
“第五場由西域廣合寺大喇嘛霹靂法王戰塞外長白七叟中的飛天叟!”
童大哈哈喊了這麼多天,依然聲音高亢,不沙不啞,不由令人歎服。
說完,提著銅鑼下了擂台。
他剛下去,擂台上就出現了一道鬼影。
人們根本看不清楚上麵的人,隻看見一條如鬼似魅的影子。
影子忽然幻變成一個玉麵儒衫的中年人。
有識之士驚歎:此人就是“魅影雙怪”中的丁笑。
丁笑剛顯出身形,便見一陣陰風拂來,一個黑影飄落擂台上。
黑影落穩,竟是個黑衫老太婆,身高約有三尺,卻執著一杆長達四尺的銅杆大煙袋。
銅杆粗如手腕,煙袋鍋大如小碗,裏麵還燒著煙,火苗一閃一閃,青煙縷縷。
老太婆臉如樹皮,在凹凸不平的皺紋中閃著兩點精光,猶如亂墳崗子中忽閃忽滅的鬼火。
此人正是九幽婆。
丁笑和九幽婆同列“驚世五怪”,但丁笑和李哭是“魅影雙怪”。
九幽婆和僵屍書生西門石及“暗器之王”張鐵匠是“天魔三怪”。
“魅影雙怪”很少在中原出現,而“天魔三怪”更是隱跡天魔山很少涉足江湖。
此次大擂他們都現身了。
從前幾番較量中人們對他們的武功怪技略知一二。
丁笑和李哭號稱“魅影雙怪”,緣在他們練了一種邪門內功“身影雙分”。
這“身影雙分”也叫“幻身術”。
運功之時,身形如煙如幻,令人隻能看見影子而看不見身體。
另外丁笑練的是“大撕天手”,李哭練的是“大金剛掌”。
較兩個人功力,丁笑略勝李哭,故丁笑報名掛號。
實則,外人不知,丁笑掛號,李哭也參加了打擂,替丁笑打敗了“鎮八方四海奪命簫”龐昆侖。
但受了重傷。
九幽婆是沒有替代。
因為“天魔三怪”一直貌合神離,互相不服氣,在商量誰出麵打擂時競爭了起來。
結果三人較藝,九幽婆藝高一籌,西門石和張鐵匠隻得退避三舍。
所以要爭,他們掛號便都要掛在金組,那時難免自相殘殺,卻不如選出一個人打擂。
饒是西門石和張鐵匠,也是響當當宇內高手,功法奇技無一庸項。
而九幽婆靠的是她的“九幽陰功”而施發出的“太陰指”,還有大煙袋“追魂十八打”。
丁笑戰九幽婆,應該說是遇上了勁敵。
此刻,丁笑見九幽婆上台站穩,便冷道:“咱們終於要自相殘殺了!”
他不笑,也從來沒人見他笑過。
九幽婆陰惻惻道:“算不上。‘天魔三怪’和‘魅影雙怪’根本不是一路!”
丁笑道:“你既然這麼說,在下就不客氣了!”
九幽婆道:“哪個要你客氣!”
丁笑道:“咱們怎麼戰?”
九幽婆道:“死戰!”
丁笑道:“咱們拚死可便宜了後麵的人,這一點你想到沒有?”
九幽婆道:“我又不是傻子!但不擺平你,我哪有資格去戰後麵的人!小子!出招吧!”
丁笑出招了。
他出招時就變成了一條影子。
九幽婆用大煙袋護住自己身體要害,她不敢出手攻擊,因為她知道對方隻是影子。
她打中影子必然落空,那時對方身形就會欺近打她。
丁笑的影子在纏繞。
他也不敢貿然攻擊,他隻能避實就虛。
九幽婆駐立不動,任憑那影子怎麼纏繞她也不出手。
影子終於漸漸欺近了。
九幽婆揮出大煙袋朝影子打去。
她知道對手不會那麼快“身影雙分”。
但丁笑真的就那麼快“身影雙分了”。
九幽婆打中的果然是影子,她想收回煙袋再出招,但煙袋已經被對方抓住。
九幽婆朝煙袋處的影子點出一“太陰指”。
影子驀然飄開。
九幽婆身形一展掠過去,煙袋如風如雨地使出“追魂十八打”。
她搶占了先機,要一舉而勝。
但“追魂十八打”都打空了。
九幽婆的後背卻被抓了一爪。
她驚叫一聲旋身又是一頓“追魂十八打”。
但又全部打空。
後背中了一掌。
她吐出一口血。對方“身影雙分”,虛實難辨。
麵對是影子,身形卻在背後攻擊。
九幽婆沒有住手,依然揮大煙袋瘋打。
但是她打中的全是影子——對方身法幻變,使她蒙頭轉向。
九幽婆突然慘哼一聲,丟了大煙袋。
她右臂被對方卸了下來。
“卸骨術”是“大撕天手”中的絕頂之技。
九幽婆倒了下去。
丁笑“化影還形”顯出本相。
見九幽婆躺在那裏,雙睛微閉,嘴角處還帶著血跡。
遂冷道:“裝死!?我讓你真死!”欺上前,一腳踢向九幽婆前胸。
但是他這腳剛踢出,九幽婆抬手虛空點出“太陰指”中的絕招“一命歸陰”。
一道勁氣襲中丁笑前胸。
丁笑慘哼一聲,抽身暴退。
九幽婆一躍而起,身形如縷如煙飄向丁笑。
丁笑站身未穩,見九幽婆又衝上來,雙掌胸前平推襲出。
他想震開九幽婆。
但他中了一“太陰指”功力已然不濟。
九幽婆分光捉影又一指點出,正中丁笑眉心。
丁笑慘哼一聲,一頭栽倒。
九幽婆身形飄落,趔趄一下,勉強站穩。陰惻惻道:“小子,你該知道薑是老的辣吧。”
話音未落,台下一柄長劍飛上擂台,直射進九幽婆左肘,九幽婆慘叫一聲,轉首去看台下。
見李哭揚聲狂笑,道:“九幽婆,你殺了我兄弟,我也不活了!”
話未說完,他的腦袋就落在前麵一個武士的肩上。
殺李哭的是西門石。
西門石殺了李哭,張鐵匠已飛身上擂台挾起了昏死過去的九幽婆,撿起那杆大煙袋,跳下擂台。
西門石道:“快找地方救治。”
張鐵匠挾著九幽婆和西門石飛身掠走,轉眼不見了。
第二場是水煞戰劍王。
水煞沈白帆年逾花甲。他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臉和悅。
但看了他手裏噴筒的人,誰都會心驚膽顫。
那噴筒能往出噴毒水。
每一滴水都可以使一個人腐爛成一汪水。
劍王年近五旬,瘦長的身材,胳膊長過了膝蓋。
臉也很長,一雙三角眼讓人見了就不由心裏發毛。
他的劍纏在腰上,纏了兩圈兒。
是一柄軟劍,又薄又窄,但到了他手裏便可刺穿一棵巨樹。
每個門派隻限兩個人參加打擂,所以八大聯盟就選派出劍王和刀王。
為了避免自相殘殺,他們掛號在兩個組。
刀王有幸九死一活,成為銀牌風月令得主。
劍王呢?
劍王早紅眼了。
他寧死也要奪到金牌風月令。
但他知道對手的強大。
水煞沈白帆也不敢小覷劍王。
所以,兩個人上了台,都很客氣。
沈白帆道:“在下不想兩敗俱傷。”
慕容一狐道:“我不想傷隻想死,我不死你就死!”
沈白帆就道:“那你就死吧。”
說著噴筒對準劍王射出一條水線。
劍王不見了。
他見對方一亮噴筒就淩空躍起,在空中掠向水煞,同時他的劍斬下。
水煞沒有躲,而是把一個小瓷瓶扔出,去迎擊劍王的劍。
劍刺中小瓷瓶。
瓷瓶破碎,裏麵的水四濺。
劍王的劍依然斬落。
水煞閃避一旁,對準一劍斬空,飄落台上的劍王射出三道水線。
劍王左手竟出現一塊紅布,他以布為盾迎著那三道水線撲上來。
他早就防備著水煞的水了。
水煞一驚。
他一驚時,劍王的劍就刺到了。
水煞用噴筒去格刺近的劍。
但劍王的紅布擲出罩在水煞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劍王又發射出三枚小劍。
他殺人用的實則就是這小劍。
小劍射中了水煞。
因為水煞頭上罩著紅布看不見飛向他的小劍。
他掀去紅布時,劍王的長劍已斬斷了他執噴筒的右手。
接著長劍纏在水煞脖子上,劍王手腕一抖,水煞的腦袋落在地上。
奇器永遠不如真功夫。
靠奇器勝人,奇器一不管用,那就是敗。
昨夜劍王幾乎徹夜未眠,琢磨勝水煞之法,今日終於克敵製勝。
因為昨天公布三組高手時,劍王知道他要在第一輪第二場戰水煞……
鄒不屈上台了。
他要在第三場戰萬花山的花仙。
鄒不屈一上台,小呆就懸起了一顆心。
小呆和沐無名,龍畫眉,田歸漢站在台前。
適才鄒不屈也和他們在一起。
鄒不屈上台前,小呆緊張兮兮地道:“鄒大哥,打不過就下來,命要緊……”
鄒不屈苦笑一下,什麼也沒說就躍上了擂台。
花仙飄落擂台,風姿綽約,玉貌花容。
手裏拿著一把花鋤。她是第一次登台,前幾場都是她姐妹們打的。
姐妹們的武功不及她,她要最後決戰時出馬。
四姐妹一般俊美,身態容貌不用易容,便很難分辨。另三姐妹兩個重傷,一個輕傷,總算咬著牙拚過來了。
“嗨!狂刀!”花仙一上來就笑著打招呼。
鄒不屈抽出了刀。狹鋒刀。
刀把上刻著五個字:迎風一刀斬。
這是東瀛浪人崗川四郎遺下的刀。
花仙走近兩步,嫣然一笑,道:“我們四姐妹一直敬佩你是位大英雄。想不到小女有幸與你同台比武,你不會殺了我吧?”
鄒不屈道:“難說。”
花仙道:“你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鄒不屈道:“那要看對誰!”
花仙道:“我不會殺你。咱們點到為止,如何?等大擂結束,我們請你去萬花山做客。那裏有你看不完的鮮花。”
鄒不屈道:“好吧。”
花仙道:“那我先出招了?”
鄒不屈道:“請!”
花仙就揮動花鋤打向鄒不屈。
一招中內含著三種變化,六種隱招。這招鄒不屈認識叫“投石問路”。
鄒不屈閃身避開,沒用刀格。
花仙笑道:“你真讓著我呀!”又揮花鋤打來。
鄒不屈又閃身避開,仍不出刀。
花仙攻出四招,鄒不屈讓了四招。
花仙忽然攻得快起來。
她的嬌軀完全化入鋤影裏。
鋤影中又多了鮮豔的“花瓣兒”。
“花瓣兒”中又飛射出“花籽”。
實則,花仙施發出萬花山獨門暗器“子母花”。也叫“天女散花”。
鋤影中響起鄒不屈怒嘯。
嘯聲未落,便升起一道刀虹。
刀虹閃了七閃。
鮮豔的“花瓣兒”不見了。
“花籽”也不見了。
台上現出鄒不屈和他對麵的花仙。
花仙的花鋤掛在鄒不屈的肩上。
鄒不屈的狹鋒刀刺進了花仙前胸。
血染紅了花仙的雪白胸衣。
“是你要我殺你!”鄒不屈道。
花仙一鬆手,花鋤掉在地上。
鄒不屈肩頭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她慘然一笑,道:“我們,仍然希望……你去萬花山做客……”
鄒不屈淒然道:“你們不應來爭風月令。”
他沒抽刀。
他抽刀花仙就會倒下。
倒下她就會立即死去。
花仙道:“我們為了報父仇……想讓豔後幫助……”
鄒不屈道:“誰殺害了令尊?”
花仙吃力地吐出兩個字:“情……帝……”
頭垂到胸前。
鄒不屈攙扶花仙躺下,緩緩抽出了狹鋒刀。
又見花仙還睜著眼睛,彎腰為她合攏眼簾。
然後跳到台下。
小呆和沐無名急忙為鄒不屈包紮肩頭傷口。
小呆道:“鄒大哥,收手吧。你不能再打了。”
鄒不屈歎道:“要收手早就收手了!”
第四場由西域少林派金頭僧戰雪山鶴姑。
金頭僧在中原武林也頗叫得響。
“金頭鐵臂”中的金頭就是指他。
而“鐵臂”指的是鐵臂道人。
但“金頭鐵臂”現下隻剩金頭僧了,因為鐵臂道人讓石頂峰給殺了。
那還是五年前,“金頭鐵臂”來中原“以武會友”,連挑十七家門派。
殺死三十八名成名好手。
也偏趕上他倒黴,在去挑第十八家門派時,石頂峰正然趕上。
他親眼看見,鐵臂道人摔死了一個七歲小男孩兒。
因鐵臂道人殺了孩子的父親,那孩子上去咬了他的手。
石頂峰什麼也沒說,先是抱起了血肉模糊的孩子。
他把那孩子抱在胸前,看了良久,然後走到鐵臂道人跟前,問鐵臂道人“這孩子不過咬了你一口,你就摔死他?”
“金頭鐵臂”那時還隻聽說石頂峰的名,未見過其人。
更不知道這個獨臂大漢就是石頂峰。
鐵臂道人聽石頂峰問他,就冷笑道:“你說他不該死?”
石頂峰道:“如果有人當著你的麵殺了你的父親你會怎麼做?他一個孩子他隻能咬你。”
雖然他也不知這兩個人就是“金頭鐵臂”。
更不知道他們入中原已殺多人。
他若知道,他便不會這般態度了。
鐵臂道人狂笑數聲回敬石頂峰“我鐵臂道人是石頭裏崩出來的,無父無母!”
石頂峰臉色立變,輕輕放下了那孩子屍首,冷道“你們是‘金頭鐵臂’?”
“金頭鐵臂”承認了。
石頂峰道:“你鐵臂道人號稱鐵臂,我與你比一比如何?我把我這獨臂放在石頭上,任你雙臂怎麼砸、壓、擠、擰都行。但你若輸了,我就要殺了你!結果鐵臂道人輸了。”
石頂峰一條獨臂弄斷了鐵臂道人一雙鐵臂。
並且一掌擊斃鐵臂道人,在他咽氣前石頂峰說出了他驚天動地的名字。
一聽這名字,金頭僧就縮頭了。
石頂峰沒殺金頭僧,但告誡他永遠不許再入中原一步,否則殺無赦!
金頭僧此番來打擂,就是要奪到金牌風月令,借豔後之手殺掉石頂峰。
石頂峰不死,他真的就不敢來中原。
可中原的花花世界對他又有極大誘惑。
當然,一入中原他就打聽,方知石頂峰去邊關了,否則也早半途返回了。
人怕人恨死人,金頭僧怕石頂峰,又恨死了石頂峰。
金頭僧來到嵩山當真飛揚跋扈。
幾場較量大展雄威!
眼見到了最後決戰,他更是目空一切。
此刻,他傲立擂台之上,腆胸昂首,撇著嘴,橫著眼,望著台下群雄,得意非凡,不可一世。
禿頭上的金箍,陽光一晃,光芒奪目。
一聲鶴唳,令金頭僧一怔。
舉目看時,一隻大鶴淩空飛落而下。
鶴身上飄然下來一女,雲裳賽雪,臉罩輕紗。
飄飄若仙,超凡脫俗。那大鶴站在台側不住撲翅長唳。
金頭僧雙手合什,笑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就是雪山鶴姑?”
雲裳女子朗聲道:“知道了何必還問!”
金頭僧道:“你在前幾場傷得很重嗎?這麼快就恢複了?”
鶴姑冷道:“我尚未恢複,但殺你還綽綽有餘!”
金頭僧邪笑道:“但我不會殺你,我要和你一同乘鶴西歸,讓你做我的第八房小妾。我會疼你愛你……”
鶴姑擊出了她的玉簫。
金頭僧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被鶴姑“奪命十三簫”逼退到擂台邊上。
他開始反撲,瘋狂反撲。
但是鶴姑一步不退,招式更加淩厲。
金頭僧發出了他一百零八顆佛珠——這是他看家本領:“佛珠打穴”。
鶴姑被佛珠震退。
金頭僧趁勢前衝,施展出“擒龍伏虎手”,要一舉而勝。
他壓根兒沒把鶴姑瞧在眼裏。
驀地,鶴姑身形淩空而起,飛射向金頭僧。
金頭僧隻見簫影綿綿,大力壓下。
玉簫點了金頭僧的眉心。
金頭僧慘吼著轉了幾圈兒,倒了下去,慘道:“你不是……”
鶴姑身形飄落,對金頭僧低聲道:“我是她師父……你敗得不冤。”
金頭僧吃力地吐出四個字:“雪……山神……尼……”便歪頭閉眼,一命嗚呼。
鶴姑跳到了台下,那大鶴也隨之跳下。
人們並不知道,雪山鶴姑已受重傷,而此刻出馬的是她師父雪山神尼。
鶴姑一出場就戴麵紗,實難辨真偽。
金頭僧敗得不冤,而死得卻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