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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四章 天上掉餡餅

魏博兵變的導火索

朱溫時代的老將,大多都退出了曆史舞台,此時也就隻剩下楊師厚、牛存節和劉鄩等幾個人。其中,楊師厚的地位最高,權力也最大。

楊師厚自從被封為天雄節度使兼鄴王後,手握重兵,位兼將相,大有威震人主之勢。朱友貞無論朝中的大小事,都要先谘詢他後才決定,這更助長了楊師厚的驕氣。

楊師厚晚年自恃功高,萌生不軌行為。

他截留地方應上繳朝廷的財賦收入,征募數千名精悍的軍卒,組建成銀槍效節軍,作為牙兵衛隊。

河逆地區本來沒有上元節夜遊的風俗,楊師厚卻別出心裁要求魏州百姓每家立燈竿,挑燈籠,亮如白晝,縱情夜遊。又修建彩舫,蕩遊禦河,極聲色之娛,甚至采集巨石,銘刻功德碑,以鐵車壯牛拉運,所過之處,建築全都摧毀。百姓稱之為“碑來”。

貞明元年(915)三月,功德碑才運抵魏州,楊師厚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就已魂歸天國了。老百姓都說這是“悲來”的報應。

朱友貞聽說楊師厚死了,表麵上雖然戚戚然,心中卻高興得不得了,為了不讓世人說他寡情,他還是宣布輟朝三日,追贈楊師厚太師,將他風光下葬。

朱友貞在宮廷宴請幾位親信大臣,名義上是討論魏州的事情,實際上暗含慶祝之意。楊師厚死了,心頭之患已除,如果不慶賀一番,那就太對不住自己了。不過,議題倒不假,因為楊師厚死了,魏州的問題必須要有個了斷。鑒於魏博軍在梁晉爭霸中的特殊地位,朱友貞擔心魏博軍實力太強,對自己始終是個威脅,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租庸使趙岩認為,魏博之所以屢次為禍,就是因為魏博軍太強大,現在,楊師厚死了,正好趁此機會,將魏博一分為二,借以削弱魏博軍的勢力。

這一動議,成了魏博軍兵變的導火索。

如果朱溫在世,想必早就一巴掌扇了過去:“就你小子瞎掰,魏博是什麼地方?從唐朝安史之亂開始,那地方就單幹了,又是前線重地,根深蒂固,勢力強大。你以為我不動羅紹威是喜歡他呀?我那是不敢。魏博軍一跺腳,整個汴州城都震動了。”

朱友貞可沒有他老子考慮得那麼多,他覺得這位小舅子特聰明,竟然想出了這樣一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立即鼓掌讚成,大叫:“善!”於是下詔,將魏博軍分為兩鎮。

魏博軍原管轄有魏州、博州、相州、衛州、澶州、貝州共六州。朱友貞以魏州、博州、貝州為一軍,仍然沿襲魏博軍的稱號,以相州、衛州、澶州為一軍,稱昭德軍。

按朱友貞的想法,魏博軍一分為二,勢力小了,對朝廷構不成威脅,他可以更好地控製魏博六州,保住和河東軍對抗的本錢。他命賀德倫任天雄節度使,管轄魏、博、貝三州;封張筠為昭德節度使,管轄澶、衛、相三州。

朱友貞在分鎮詔書上說:“其次相、衛兩州,皆控澤潞山口。兩道並連於晉土,分頭常寇於魏封。既須日有戰爭,未若懼分節製。”

朱友貞的想法太天真,天真得如同趙括的紙上談兵。因為魏博是梁朝的頭號重鎮,一分為二之後,勢必削弱魏博軍在對抗河東軍上的相對優勢,如同本來用一個拳頭打人,如今卻改成用五指打人一樣,效果可想而知。

為了防止分鎮時出現意外,朱友貞命劉鄩率兵六萬,從白馬渡過黃河,先鋒是號稱“王鐵槍”的猛將王彥章。名義上是去征討王鎔、王處直,實際上是去監督魏博軍分鎮。

魏博軍兵自唐朝安史之亂以後,成為一大軍鎮,那時的軍隊都是“父子兵”,家眷隨軍,代代當兵吃糧,魏博的兵將,這麼傳了百餘年,彼此沾親帶故,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關係網,聽說要分鎮搬家,誰也不樂意。後來,聽說劉鄩率兵過了黃河,先鋒官王彥章帶領五百先頭部隊已經進城,大家知道,刀架在大家的脖子上,朱友貞這是在玩真格的了。

新任節度使賀德倫到魏州後,宣布皇帝旨意,並催促分往昭德軍的將士迅速遷移到相州時,魏州城頓時鬧翻了天。

將士們私下議論,說楊令公(楊師厚)坐鎮本州的時候,皇帝老兒早就起了疑心。如今,楊令公不在了,皇帝老兒就向我們動手。六州合為魏博,已經有百餘年的曆史,本地人當本地兵,已經習慣了。一旦分鎮,骨肉就將分散,再無相會之日。不如反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有個叫張彥的小校趁機散布謠言,說梁兵想殺絕魏博人,原本就人心惶惶的魏博兵頓時就炸了營,紛紛拿起刀槍,闖進帥府,殺了賀德倫的親兵五百餘名,劫持了賀德倫,把他軟禁在城樓上。

王彥章聽說發生了兵變,急忙披掛上馬,卻見四麵八方都是魏博兵,寡不敵眾,隻得帶了自己的五百騎兵突圍,逃離魏州城。

亂軍首領張彥禁止士兵燒殺搶掠,並逼著賀德倫向朝廷報告,請朝廷收回成命,恢複舊製。

朱友貞如果能撤銷分鎮的命令,事情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可惜他認不清形勢,非要一條巷子走到底,派供奉官扈異前去安撫魏博軍,答應任命張彥為刺史,但卻不同意收回成命。

張彥一再懇求,扈異也多次往返,朱友貞就是不鬆口。

張彥一看和平解決沒有希望了,氣得撕碎了詔書,逼迫賀德倫給李存勖寫投降信,把河東軍給請了來。

張彥的意圖很明確,在朱友貞手底下混不下去,幹脆就投奔太原的李存勖。

好大的餡餅

晉王李存勖麵對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大喜過望。命大將李存審從趙州出發,去占據臨清。

貞明元年(915)五月,李存審到達臨清,後梁開封府尹劉鄩已經進軍洹水,距離魏州已經不遠了。賀德倫又派人向李存勖告急。

李存勖親率大軍越過黃澤嶺(今山西左權東南)東下,在臨清同李存審會師。李存勖到底是李存勖,雖然這個大餡餅很誘人,但他並沒有得意忘形,他擔心魏博軍有詐,到達臨清後,按兵不動,同駐兵洹水的劉鄩形成對峙之勢。

賀德倫已被張彥一夥軟禁了兩個多月,日子過得很憋屈,聽說晉王到 了,秘密派判官司空前去慰勞河東軍將士,對李存勖說:“除亂當除根。”進而把張彥縱兵殺掠的情況告訴李存勖,勸李存勖先除掉張彥。李存勖當 時並沒有表態,率部隊向前推進,駐紮在永濟。

張彥以為這次立了大功,一定會得到晉王的封賞,帶了全副武裝的五百名銀槍效節軍,興高采烈地來見李存勖。

李存勖命軍士站立在驛門兩側,自己登上驛樓等候張彥到來。

張彥歡天喜地地登上驛樓來見李存勖,誰知還沒有靠近,就被李存勖叫人給拿下了,隨行的七個頭目也一並被拿下。

“我是有功之人,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張彥大叫冤枉。

李存勖板著臉,冷笑一聲說:“你有功不假,但與你所犯之罪相比,遠不足以抵罪。”

“為什麼?”張彥驚恐地看著李存勖。

“你欺淩逼迫主帥,殘虐百姓,讓魏州的無數百姓在兵變中喪生,你敢說無罪?”李存勖看了張彥一眼,大聲說,“我舉兵來此,是為黎民百姓著想,並非要搶占他們的土地。你對我有功,卻是魏州百姓的罪人,我不得不殺了你,以謝魏人。”說罷,下令將八個人推下去斬首。

李存勖殺了張彥等八人,立即召見他帶來的五百銀槍效節軍,對他們說:“有罪的隻是張彥等八人,其餘一概不究,從此以後,我會待你們如家人。”

大家聽後,都跪伏在地感謝,高呼萬歲。

李存勖恩威並舉,一下子將眾人治得服服帖帖。

第二天,李存勖命張彥帶來的五百銀槍效節軍做自己的帳前親兵,前呼後擁地陪著自己進入魏州城。

李存勖這一手做得太絕了,他讓羅紹威、張彥的舊部做自己的親兵,讓魏博的老百姓不得不服:你瞅晉王待人多厚道,剛來魏州,就放心地讓咱們的人做親兵,可不像朱家那幾個白眼兒狼,時刻提防咱們。

李存勖這一招,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心的目的。此時的李存勖雖然是一員武將,倒頗識用兵馭民之道。

賀德倫聽說晉王到了,率眾將士出迎,進城之後,向李存勖捧上印信,恭請晉王兼領天雄軍。

李存勖假意謙讓地說:“我聽說城中生靈塗炭,才來此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還沒來得及考察民情,你就將印信交給我,這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賀德倫哪裏肯聽,堅持要李存勖受印。

李存勖一番做作,接受了魏博軍的印信,控製了魏州。

李存勖接管了天雄軍,封賀德倫為大同節度使,讓他走馬上任。

賀德倫路過太原的時候,正趕上梁兵圍城,張承業擔心出現意外,將賀德倫強行留了下來。

魏州西接太行,東連山東,南臨黃河,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要地,得到它,李存勖離汴州城差不多就僅隔一條黃河了。從此,梁朝喪失了戰略主動,不得不把大量機動兵力調到黃河布防,攻擊力大打折扣。不

但如此,魏博長槍兵此前一直是梁軍骨幹部隊,現在成建製地轉給了李存勖。雙方力量此消彼長,勝利的天平逐步向李存勖的方向傾斜。

劉鄩失策

劉鄩在魏博兵變之後,應變迅速,布防及時,把晉兵堵在了黃河北岸,避免了被敵人冷不防端掉老窩的命運。李存勖見黃河一時半會兒過不去,就讓李存審、史建瑭等在河岸頂著,自己帶了親軍先後奪取了德州、澶州等幾處不服帖的魏博屬地。

梁將王彥章逃出魏州後,奔往劉鄩軍營,他的家屬還在澶州城內,被晉軍抓住了。晉王李存勖並沒有虐待他的家屬,而且派人告知王彥章。王彥章竟然不顧全家人的性命安全,殺了晉王派去給他送信的人。一報還一報,晉軍將他的家人全都殺了。

劉鄩隨即向魏縣進兵,憑多年在戰場上的經驗,他知道李存勖最重視地形,戰前有觀察地形的習慣,便暗中派五千兵馬,悄悄渡過黃河,在河汊附近的青紗帳裏埋伏起來,守株待兔。

天氣陰沉沉的,能見度很低,李存勖不顧大將們的勸阻,果然帶了百來號人馬,跑到河堤上偷窺河對岸劉鄩的大營。

埋伏在河汊附近的梁兵呐喊一聲,殺了上來。

李存勖遇難不慌,帶領百來號人哇哇大叫,左衝右突,所向披靡,梁軍竟然奈何不得。李存審得到消息後,嚇得魂不附體,慌忙領兵來救,梁兵見晉軍援兵殺來,趕緊渡河撤退。

李存勖仍然是談笑風生,絲毫不像剛剛經過了一場生死之戰的樣子。收兵回營,他將在河堤大戰中拚命保護自己的親兵魯奇格收為幹兒子,改名叫李紹奇。

劉鄩進入魏縣城中,一連數天沒有動靜,李存勖覺得奇怪,派偵察兵前去打探消息,回來報告說,城中旗幟如林,卻無煙火。

李存勖起了疑心,懷疑劉鄩有詐。命偵察兵再去察看,這才得到準確消息,魏縣已是一座空城,城中豎立的旗幟,是劉鄩紮的稻草人在那裏“執勤”。

原來,劉鄩伏擊李存勖失敗之後,就給自己提了個醒,一百多人都對付不了,對付晉軍的主力就更是凶多吉少,如果同晉軍糾纏下去,占不到便宜。他猜想,河東的精銳部隊全都集中在魏州戰場,太原老窩必定空虛,他就給李存勖來一招“絕戶計”,偷襲太原,抄他的老窩。為了麻痹李存勖,他讓士兵們紮了很多稻草人,綁上旗幟,擺在魏縣城內作為疑兵,糊弄李存勖,他本人則率部隊偷偷翻越黃澤嶺,直奔太原。

河東的大將們都急了,料知劉鄩一定去抄太原老窩去了。兩天的時間能走幾百裏路,現在再去追趕,時間恐怕來不及了。

李存勖不屑地說,劉鄩的計策的確厲害,他的長處在於出奇製勝,短處卻是不能決戰,他的步兵多,騎兵少,一定走得不遠,隻要快速追擊,不難取勝。

他立即讓部將李嗣恩抄小路先回太原報信,又派人去幽州通知周德威赴援,自己則帶一萬騎兵隨後追擊。

劉鄩的運氣壞透了,部隊悄悄拉出魏縣之後,卻趕上了連日陰雨,道險路滑,士兵們牽藤援葛,越嶺西行,腳都走腫了。很多士兵摔死在山路上,好不容易走到樂平時,糧草又用盡了。

這時,周德威的部隊已經趕到太原附近,太原也已經有了防範。李存勖親率大軍跟在屁股後麵追來了。

劉鄩知道,這樣下去,士兵非嘩變潰散不可,隻得從邢州陳宋口東渡漳河,打算先奪下晉軍的後勤基地臨清,一方麵解決吃飯問題,另一方麵切斷李存勖河防大軍的糧道。

周德威日夜兼程追趕劉鄩,追到南宮的時候,抓獲了劉鄩的幾名間諜。他命人砍斷間諜的胳膊,放他們回去,並讓他們轉告劉鄩,說周侍中已到臨清,正在那裏恭候他的大駕。其實,周德威此時離臨清還有一天的路程。

劉鄩聽說周德威趕在他的前麵到達臨清,隻得命令部隊停下來。直到第二天,周德威才越過劉鄩的部隊,直奔臨清。

劉鄩知道中了周德威的詭計,後悔不及,急忙率兵趕往貝州。

李存勖接連接到報告,知道劉鄩改變了方向,由西返東,追兵都沒得手,於是讓部隊停下來,駐紮在博州,借以呼應周德威。

周德威追到堂邑,同劉鄩的部隊打了一仗,雙方互有死傷。 劉鄩本來就很小心,見戰場上占不到便宜,便移軍莘縣固守。

李存勖調集各路兵馬圍攻莘縣。河東軍多是胡人,最善於陣地作戰,而劉鄩最擅長的就是守城,兩軍在莘縣曆經數十餘戰,誰也奈何不了誰。

朱家愚才

李存勖攻城一個多月,毫無進展,正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有人出來幫忙了,這個人就是他的敵人朱友貞。

朱溫雖然是一個惡人,但卻善於馭將,劉鄩在他的手下屢建戰功。朱友貞可就不一樣了,他當皇帝是沾老子的光,打仗也是門外漢,魏博軍這次兵變,完全是他瞎指揮造成的。

朱友貞見劉鄩進兵魏州毫無進展,責怪他勞師費糧,劉鄩雖然派人做解釋,朱友貞還是不聽,催促他速戰速決。

劉鄩覺得非常委屈,皇帝不差餓兵,沒有糧食,這個仗怎麼打?於是上書自辯,說他不是神,士兵餓著肚子不能打仗,並承諾,隻要給部隊每人撥放十斛糧,讓士兵吃飽肚子,他就可以打勝仗。

朱友貞愚得太可愛,下手諭質問劉鄩:“你要這麼多糧食,是打仗,還是填肚皮?”

劉鄩接到手諭,哭笑不得,隻得召集眾將說:“主上深居禁宮,不了解軍情,隻知道和那群年輕人商量軍務,急功近利,不知道敵人的強大,欲速則不達,我們該如何是好?”

劉鄩的智慧團成員麵麵相覷,誰也不能回答他的問題。倒是有一些將領早就悶壞了,聽說皇上催戰,一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要求一戰。

劉鄩氣得宣布散會,對親兵說:“皇帝昏庸,小人進位,將驕兵惰,我實在沒轍了。”

第二天,劉鄩又將眾將召集在一起,在每人的麵前放一杯水,命他們一口喝幹。眾人不知何故,麵麵相覷,無人敢飲。劉鄩便對大家說:“一杯水尚難一口飲盡,滔滔黃河,能一口喝幹嗎?”

劉鄩是在借水喻意。原先那些要求出戰的人,不敢出聲了。

劉鄩雖然不想出戰,但經不住朱友貞的一再催促,如果再不出戰,就有抗旨不遵之嫌,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挑選一萬精兵,出城攻打鎮州和定州。

鎮定、定州兩軍猝不及防,被劉鄩打了個措手不及,幸虧晉將李存審、李建及率兵趕來支援,衝斷了劉鄩的部隊。劉鄩腹背受敵,不敢再戰,慌忙收兵回城,清點人數,已經喪失了千餘人。於是,決心堅守,不再出兵,並將前方戰況飛報朱友貞,請他不要再催促。

朱友貞將信將疑,整日如坐針氈。又因寵妃張氏這時候病了,更是終日鬱鬱寡歡。

張妃才色雙全,朱友貞早就想封她為皇後,張妃請求等皇帝行了郊天改元大禮後再受冊封。

朱友貞因為連年征戰,就將郊天改元大禮這件事拖下來了。現在看到張妃病情嚴重,急忙冊封她為德妃,誰知白天剛行完冊封大禮,晚上,張妃就去世了。

朱友貞正在傷心,卻有人向他下黑手了,這個人就是他的八弟朱友孜。

朱友孜是朱溫的第八個兒子,被封為康王。

朱友孜兩眼生來有兩個瞳孔,他認為這是天子相,朱友貞當皇帝,他心裏不服,一直想幹掉朱友貞,可惜他沒有兵權。於是,他策劃了一次暗殺行動。

這一天,朱友貞剛入睡就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有人行刺,突然驚醒。正在納悶之際,忽然聽到禦榻中有金屬碰撞之聲,越發覺得奇怪,仔細一聽,聲音是從劍匣中傳出來的。他連忙翻身下床,取出劍匣,抽出寶劍,

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有急變嗎?”

正在這時,寢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名刺客持刀進來了。“幹什麼?”朱友貞怒喝道。

刺客見朱友貞手握寶劍站在屋內,嚇得魂不附體,轉身就跑。

朱友貞搶上一步,一劍刺倒了刺客。呼喚侍衛入室,讓他們驗屍,有人認出來刺客是康王朱友孜的門客。

朱友孜正在家裏等候消息,聽到敲門聲,跑去開門,敲門的並不是他派出的刺客,而是一隊禁兵。

朱友貞親自審問,朱友孜並不抵賴,便下令將他推出去斬了。

親兄弟都敢對自己下手,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從此以後,朱友貞便疏遠宗室,隻信任趙岩及張漢傑兄弟。

其實,朱氏兄弟也沒剩下多少了,朱溫這一支隻剩下朱友貞、老五福王朱友璋、老六賀王朱友雍、老七建王朱友徽了。

趙岩等人得寵後,依勢弄權,賣官鬻爵,進讒言離間老將,如敬翔、李振等一班功臣,名義上參政,實際上隻是一個擺設。後梁朝政日漸紊亂,大家都心灰意冷,眼看梁國七十八州陸續被人占去,以至於敗亡。

故元城西之戰

轉眼到了貞明二年(916),劉鄩和晉軍仍然在莘城耗著。

李存勖的本錢小,耗不起,便讓人放出風聲,說晉王已經回太原休息去了。李存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引蛇出洞。

劉鄩對李存勖的軍事能力一向比較頭痛,聽說李存勖走了,大喜過望,立即派楊師厚的舊將楊延直率兵一萬襲擊魏州。

楊延直剛到魏州南城,就被守城的李嗣源偷襲擊潰了,等劉鄩到達魏州城東時,隻收攏了幾千殘兵敗將。

李存勖見蛇出洞了,命李存審、李嗣源一齊靠攏,自己隨兵趕到。

劉鄩看到晉王的大旗,知道上當,慌忙率兵撤退,在故元城西被李存審堵上了,不得不就地布陣進行決戰。

此時,李存勖在西北、李存審在東南各布了一個方陣,將劉鄩的七萬兵馬夾在中間。

劉鄩四麵受敵,部眾紛紛潰散。隻有數千人跟著他逃過黃河,逃往滑州。

故元城西之戰,是李存勖對梁軍的第一次大規模殲滅戰,從此以後,梁軍喪失了中原戰場的主動權。

匡國節度使王檀見河東軍都拉到魏博戰場去了,密奏朱友貞,襲擊李存勖的老巢太原。得到批準後,緊急調集河中、陝州、同州各鎮兵馬,出陰地關,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太原城下,晝夜攻城。

太原城沒有部隊,留守張承業動員工匠和商人丟下手中的活兒,拿起武器上城牆守城。正在危急之時,代北(今山西恒山以北地區)退休老將安金全來找張承業,說城中將領的子弟和退伍的將士足有數百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勇士,隻要發給他們武器,就是一支從天而降的大軍。

張承業喜出望外,打開庫房,取出武器,發給他們。

這支生力軍果然不負重托,他們在安金全的帶領下,夜襲梁營,擊退梁軍。

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聽說梁軍偷襲太原,派牙將石君立率五百騎兵馳援太原。他們早上從上黨出發,晚上便趕到太原,在汾河橋擊退梁軍,直達太原城下。

張承業大喜,開城迎接他們進城。

當天晚上,石君立和安金全帶兵分別從四門出城,襲擊梁軍,大獲全勝,梁軍死傷十之二三。

王檀以為是援軍大舉趕到,害怕吃虧,搞了一番“三光”政策,匆匆渡河撤走了。

當時,賀德倫還留在太原,他所帶的士兵很多縋城而逃,投降了梁軍。張承業擔心他們為內應,下令殺了賀德倫,然後報告晉王。

李存勖也沒有怪罪他。

這次偷襲太原的梁軍,史書上有的說是三萬,有的說是五萬,恐怕有些誇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僅憑太原城中那群烏合之眾,張承業再有本事,也堅持不了三天。安金全帶領數百名退伍兵和子弟,就殺退了數萬梁軍,那更是天方夜譚,即使石君立率五百騎兵馳援,那也是杯水車薪。

不過,太原確實是安然無恙,戰場上,的確是晉軍勝了。

安金全挺身而出,應該記功才是,結果連個口頭表揚都沒撈上。原來李存勖這人比較傲氣,這次老窩差點兒被人掏了,讓他很沒麵子,心裏很惱火,所以一賭氣連有功人員的獎賞也都懶得給了。幸虧張承業很會做思想工作,加之安金全等人也不怎麼計較,才沒有讓矛盾擴大。但李存勖賞罰不公的毛病,以後不止一次壞了大事。

朱友貞聽說劉鄩大敗而歸,王檀也無功而返,忍不住長歎道:“大梁大熱去矣!”召劉鄩入朝。

劉鄩擔心遭到處罰,便托詞說晉軍未退,滑州還離不開他,不敢來京。

朱友貞便封劉鄩為宣義節度使,命他帶兵進駐黎陽。

李存勖命李存審去攻打貝州,他自己則率兵攻打衛州等州。李存審攻貝州久攻不下,李存勖卻很輕鬆地攻克了衛州和磁州、洺州、相州、邢州。

李存勖在邢州設置安國軍,兼管洺州和磁州,命李嗣源為安國節度使,並命他進兵滄州。

滄州城守將毛璋並沒有反抗,開城投降了李嗣源。

貝州刺史張源德死守城池,由於城中糧盡,士兵嘩變,殺了張源德,開城投降。這些梁軍有心投降,卻又擔心晉軍容不得他們,便提出穿著鎧甲、帶著武器投降的條件。

李存審假裝同意,進城後也將降軍撫慰一通,然後命他們脫去鎧甲,放下武器。

降軍不知是計,紛紛卸掉鎧甲,放下武器。

李存審突然一聲令下,晉軍立即包圍了降軍,將這些手無寸鐵的降軍殺得一個不留。

李存審雖然做得有些不地道,但他也是恨透了貝州的守軍,因為在攻城戰中,晉軍傷亡很大,他要殺降眾出一口惡氣。

此後,河北一帶成為晉國國土,隻有黎陽還被劉鄩占據。李存勖不服,還想再挑戰劉鄩,屢次派兵征伐,卻也奈何不了他,隻得班師。

劉鄩是梁朝最後的名將,替梁國在河北保留了最後一片疆土。

故元城西戰役和太原保衛戰的勝利,改變了梁、晉的力量對比,梁國精銳盡失,士氣受挫,而且,朝廷還沒有從政權更迭的陣痛中緩過氣來。李存勖如果能一口氣打過黃河去,直取洛陽、汴州,梁朝或許就像戳破了的氣球,頃刻煙消雲散了。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不是李存勖不想這樣做,而是他碰到了難題,一是沒船,二是缺水手,晉軍也沒有渡河作戰的經驗,麵對波濤洶湧的黃河,隻好望而卻步了。

李存勖同前門鄰居的恩怨還沒有解決,後門又有人動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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