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我一臉,監測儀發出刺耳的鳴叫。
藝珊紅著眼撲進聞風而來的顧溫言懷中。
“梁醫生非要為難我這個新手,讓我自己縫合......”
“梁思檸,這就是你的職業操守?”
顧溫言氣急敗壞,將旁邊手術台上的器械朝我砸來。
我的手上瞬間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流不止。
他們竟然如此草菅人命,我按著患者的心口,氣得渾身發抖。
“顧溫言,明明是藝珊自己違規操作,這裏都有手術監控視頻,孰是孰非不是你說了算!”
盡管我緊急搶救,但患者掙紮片刻還是斷了氣。
藝珊頓時麵色蒼白,緊緊揪著顧溫言的袖子。
“親愛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害怕了!”
“怎麼辦,我不想被遣返回非洲,阿姆會把我嫁給掉牙的老酋長!”
顧溫言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哎,別哭了,我會想辦法幫你。”
我不想看他們膩味的表演,率先走出手術室。
看著哭作一團的病人家屬,心情十分沉重。
剛回辦公室坐下沒多久,房門被踹開。
死去的病人家屬們怒氣衝衝一擁而上,打砸了辦公室的所有東西。
“好你個庸醫,竟然害死我爸!”
“醫死我爸還想裝沒事人,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他們一腳將我踹倒在地,拳腳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
“哢嚓”一聲,我的右手被活生生折斷。
“既然不會醫術,我就弄折它,省得禍害別人!”
“不,不是我......我沒有,不信你們可以報警!”
“報警?我們已經報了,你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說話間警察奪門而入,將我死死按在地上。
“真的不是我,你們去查監控,裏麵記錄一清二楚。”
周圍的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手術監控被毀了,是不是你為了逃脫罪責?”
我猛地看向人群中的顧溫言,是他毀了監控。
“是藝珊剪斷了動脈血管。顧溫言,你說句話啊?”
顧溫言沉默片刻,突然開口。
“不是藝珊,這件事跟藝珊沒關係。”
“是梁思檸,我吩咐她進行縫合,是她不小心剪斷了病人血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我不敢置信死死盯著自己同床共枕了七年的老公。
“你說什麼?”
“顧溫言,你怎麼可以顛倒黑白,明明是你不顧醫院規定把藝珊帶進手術室......”
“夠了!梁思檸你別再血口噴人!”
“我在現場可以作證,剪斷病人動脈的就是梁思檸。”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要辯解,卻被警察拷上手銬。
“梁女士,有人作證,麻煩您和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路過顧溫言身邊,他下意識擋在藝珊麵前。
那年暴雨中,拉我出深淵、說要護我一生一世的男人終究消失在歲月中。
審訊室中,我一遍又一遍述說那天的過程,直到辯無可辯。
他們也沒有確切的物證,案子僵在原地。
關在裏麵的不知多少天,他們終於放我出來。
“我和患者家屬達成了和解,馬上就是奶奶七十歲壽辰,你不在不合適。”
看了眼顧溫言發來的信息,我沉默地邁入雨中。
到家時,差點以為走錯了房間。
原本簡約風格的裝修,如今到處貼著不倫不類的壁畫。
我熟悉的抱枕不見了,掛在牆上的照片也沒了,就連衣櫥中的衣服都不見了蹤影。
衛生間房門被打開,藝珊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裏?”
這是我的家,但她卻更像女主人。
顧溫言從她身後走出來,脖子上還帶著新鮮的吻痕。
“檸檸,你回來了?”
“珊珊畢業了沒地方住,我讓她來暫住幾天。你若是覺得不舒服,要不先去奶奶家住一段時間?”
“醫院對你的處分下來了,先停職三個月,正好趁這個時間多陪陪奶奶。”
看著我親手布置的家被糟蹋得麵目全非,我也不想多呆一分鐘,果斷轉身。
見我沒有鬧,顧溫言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臨出門之際,他扯住我的袖子。
“檸檸,你別多想!明天就是奶奶七十歲壽辰,我給奶奶準備了驚喜。”
直到現在,他竟然還不知道奶奶已經因為他去世了。
無所謂了,明天冷靜期就結束了,我和他從此再無瓜葛。
睡到深夜,忽然被嗆醒,周圍濃煙滾滾,陷入火海。
我下意識撥通顧溫言的電話。
“顧溫言,救我......”
“檸檸,很晚了,別鬧了!”
電話中傳來藝珊蹩腳的中文,“親愛的,我等不及了,快來......”
我被火浪燙得無處可逃,一條橫梁掉下來壓在我的腿上。
我絕望地閉上眼,靜靜等待死神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