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端午放假前一天，我媽把全家攢了半年的旅遊基金挪給了舅舅買車用。

我和妹妹找她質問，她卻毫不在意。

“錢都已經給出去了，我能怎麼辦？”

“說到底還是你倆沒本事！就這麼點錢計較個沒完！到底出不出門了，不出去就把車票也給你舅舅家先用！”

我差點被氣笑。

冷靜下來後我提議道：“行，媽，既然這樣，你就把舅舅一家都請過來，咱一起出去走走！”

“哎！這才是我的好姑娘！”

我媽興高采烈去打電話。

看她遠去，我和妹妹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一絲不懷好意......

1.

“姐！不好了！咱家進賊了！”

我剛到家，鞋都沒換，就聽見妹妹在裏屋大喊。

跟隨妹妹的聲音我一路跑到臥室，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抽屜時一瞬間感覺天都要塌了。

“怎麼回事啊樂玲？！好端端的家裏怎麼會進賊？！”

我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景象，伸手在抽屜裏使勁翻找。

可翻了半天，愣是一毛錢也沒找見。

“我不知道啊姐！我兼職回來還想往裏麵放點零錢，可一打開發現什麼都沒了，我都傻眼了！”

“姐，不行咱趕緊報警吧！說不定還能把錢給追回來！”

妹妹手忙腳亂就要打電話，下一秒，大門傳來響動，好像有人從外麵回來了。

“哎呀！這門口腳印誰踩的？！到家了怎麼不換鞋呢？！”

聽到我媽的聲音，我和妹妹一起從臥室裏出來。

“媽！咱家進賊了，你先別亂動，人家電視劇裏說得保持現場完整，等樂玲報完警，咱一起去門口等著！萬一有啥線索警察也好找不是？”

“什麼進賊，你倆說啥呢？我這才剛走沒多久？怎麼可能進賊呢？！”

我媽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不可能媽！我回來時候想往裏屋床頭櫃放點錢，發現裏麵的存款都讓人給拿走了！那不是進賊還能是啥？！”

“得了，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得打電話報警！”

“等會兒！”

我媽忽然撲上來阻止了妹妹的動作。

“害！我以為啥事呢，你倆說床頭櫃裏的錢啊，那不是被偷的，是我拿的。”

我媽神態自若接著說道：“才剛你們舅舅給我打電話，說買車還差幾千塊，我就把那錢先挪給他用了。”

“什麼？！”

我和妹妹異口同聲喊了一句，懷疑各自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媽，這可是咱家攢了半年要出去玩的錢，你怎麼能說給就給出去了呢？！”

舅舅這個人我知道，錢隻要進了他家，基本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的響根本沒回來的影兒。

眼看馬上明天放端午假，我們就要坐車走了，現在錢沒了，這趟旅行別說玩了，就是吃住行都成問題！

“李樂惠，李樂玲，你倆跟我喊什麼？！還當不當我是你們媽了！”

我媽喝了口水，而後重重把杯子摔在茶幾上。

“說到底還是你倆沒本事！眼看你們舅舅都買車了，你倆還為著幾千塊錢跟我喊呢！早知道你們這麼沒用！當初我還不如不生你倆！”

“可是媽，我跟我姐還沒畢業，這錢都是我倆平時用課餘時間拚命勤工儉學才攢下的！”

“為著幾十塊錢，我倆大冬天給人發傳單，碰見擺攤的，烤腸都不敢買一根，就盼著咱家端午能一起出去走走放鬆放鬆！”

“為啥你都不問問我們，隨便就把錢給了舅舅一家啊？！”

妹妹越說越委屈，她抽泣著想去桌上拿張紙巾擦眼淚。

沒承想她手剛伸出去，我媽揮過來一掌直接打到了她臉上。

“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知道什麼？！你倆長本事了是不是？還敢跟我強嘴了？！”

眼看我媽還要動手，我趕緊拉著妹妹往後撤。

“媽，您先等等，樂玲這也是太著急了。”

“她從剛才回來看錢沒了就慌張得不行，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您先別生氣，我勸勸她，而後咱們再想想辦法，看看接下來的幾天怎麼辦，您看行嗎？”

看我打圓場，我媽臉色好了幾分。

她冷哼一聲。

“我不管你倆怎麼商量，現在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還看見你倆哭哭唧唧的，你們就等著吧！”

“還有！你倆要不想出門，就把車票也給你舅舅他們先用！女孩兒家家的在家待著得了！出去玩什麼玩？！”

說完她拎著包，頭也不回從大門走了出去。

隻聽砰的一聲，大門撞擊在門框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2.

“姐，這可怎麼辦啊？！”

捂著被打到紅腫的臉，妹妹委屈開口。

“媽也太不講理了！當初她說過的話好像都忘了！為著這些錢，咱倆吃了那麼多苦，她怎麼能說給都給出去了啊？！”

我沒說話，低著頭默默歎了口氣。

誰說不是呢？

雖說隻有五千塊，這對有錢人家來說可能都頂不上買一件衣服的錢，可對我們家來講，屬實是一筆巨款。

我和妹妹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

爸媽雙職工，每個月倆人加一起開到手裏的工資不到一萬塊。

除去日常生活花銷，能剩下的錢寥寥無幾。

因此從小爸媽就教育我們，生活有多不容易，一定要省吃儉用，更要好好學習，未來自己改變命運。

我和妹妹深有所感，一直努力讀書，從高中起就學費全免，到大學更是不再需要家裏花一分錢。

按理說，我們這麼節省，我們家應該會過得越來越好。

可偏偏的，我媽有個很不好的習慣，那就是接濟舅舅一家。

這麼多年下來，她給舅舅家花的錢，沒有上百也有幾十萬。

隻要舅舅張嘴，她都能把自己結婚時買的三金典當出去，換成錢給舅舅打到卡上。

為此，我爸沒少跟我媽生氣。

眼見我媽愈加變本加厲，我爸更是在去年瞞著家裏三口人，跟公司申請了海外的工作，就此不見蹤影。

興許是我爸的行為刺激到了我媽，她逐漸有所收斂，開始試著不搭理舅舅一家。

我爸走後的第二個月，也就是去年快過年的時候，我媽忽然把我和妹妹叫到一起，情真意切地跟我們談了一次心。

她說現在家裏就我們娘仨，應該齊心協力把日子過好。

要是有機會，更要去外地旅旅遊，讓我那拋妻棄女的爸爸好好看看！

我和妹妹被媽媽說的話所打動，天真地以為她真的已經變了，於是更加努力學習，閑暇時間拚命接兼職。

甭管多累多苦的工作，隻要能見到錢，不嫌棄我們沒經驗，我和妹妹都願意去做。

十塊二十塊時薪的活我們也做，掙了錢我們就都取成現金放在臥室的床頭櫃裏。

幾個月下來，抽屜裏已經塞了滿滿一遝子錢。

雖說大多是零錢，但我們前幾天一查，居然發現已經攢了足足有五千塊，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我和妹妹高興之餘，想到媽媽之前說過的話。

於是我倆偷偷買了去外地的車票，打算用這個錢帶著媽媽好好旅遊放鬆放鬆。

初聽我們的旅行計劃，我媽也挺高興，還跟我們興奮地討論此次出行的注意事項。

可誰能想到？

就在即將出門的前一天，我媽居然如此風輕雲淡地把錢挪給了舅舅一家用。

而且也不是多要緊的事，就是買輛車而已！

想到這兒，我心中湧起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噬。

握緊拳頭，我看向妹妹的眼睛，沉聲說道：“樂玲，我覺得咱們姐妹做得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容許咱媽這樣無休止下去了！不然咱倆掙多少錢都是沒用的！”

“姐！你說得對，你打算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妹妹一抹臉，神情堅定。

“行！咱倆就這樣......”

我靠近妹妹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3.

半小時後，我媽從外麵回來。

見到妹妹神色如常在廚房做菜，她沒再抓著之前的事不放，心安理得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

“媽，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我媽橫了我一眼。

“李樂惠，你別想著再跟我提錢的事啊！要不挨打的可就不止你妹一個人了！”

“我不是說這個，媽。”

我神色自若開口：“剛才我聽你話裏的意思，好像舅舅一家也挺想出去的？要不我幫他們也買幾張票？咱們這次一起走？”

“你說真的？！”

我媽忽然來了精神，她把臉轉向我，似乎在確認我話中的真實性。

“當然了媽，我手裏還有點獎學金，買幾張票夠用了！”

“我剛才都看好了，你說巧不巧，咱們出門坐的那趟車正好有剩餘沒賣出去的票！我已經定好了，你給舅舅他們打電話直接讓他們把身份證發給我就行了！”

“那感情好！還是你懂事啊樂惠！不像你妹妹！一天就知道給我添堵！”

說完我媽興高采烈掏出手機給舅舅打去電話。

我和還在廚房的妹妹遠遠對視上，偷偷比出個大功告成的手勢！

隔天一早，為了能趕上七點的火車，我們三個五點不到就從床上爬起來。

洗完臉刷完牙，把帶好的東西檢查一遍，六點左右，我們從家裏出發。

到樓下時，舅舅家兩口子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舅舅還開著新買的車，像是炫耀一般，見我們下來還特意鳴笛示意。

我媽滿臉羨慕，完全忘了買車錢有自己資助的一部分，對著舅舅就是一頓猛誇。

等她誇夠了，我們終於坐上了車，一路朝著車站的方向前進。

可還不到兩分鐘，舅舅突然說車子沒油了，得去前麵的站點加油。

跟加油站工作人員要求加滿98號汽油後，舅舅就靠在座椅上，淡定地玩著手機。

一直到加好油，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催著結賬，舅舅也沒有任何表示。

倒是舅媽，扭頭看向我媽略帶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啊姐，我們出門忘了帶錢，你能不能幫我們先付個賬，等過後我們再給你！”

不等我媽開口，我插嘴道：“沒事啊舅媽，現在都是電子支付時代，你們沒帶錢可以掃碼，支付寶微信不都行嗎？”

“說來也巧，我和你舅舅微信什麼的都沒綁卡，平時身上都揣著現金，沒想到今天忘了帶，真給你們添麻煩了，不行你們就等等，要不我想辦法回家取也行！”

說著舅媽就要開門下車，我媽趕緊攔住她。

“曉燕，都到這兒了，咋能讓你回家取！沒多少錢的東西，我給你出了！都一家人，說什麼還不還的！”

她扭頭白了我一眼。

“李樂惠，你這孩子，可真不懂事！你舅好心開車帶咱們去火車站，油錢就應該咱們出！你趕緊的！掃碼把這幾百塊付了！”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微不可察的小事。

好像幾百塊對於我一個還沒畢業，沒有固定收入的大學生是個小錢一樣。

我微微一笑，倒也沒計較，默默付了錢。

看著卡中被劃出去的金額，我心中莫名很開心。

因為我剛剛瞄到，舅媽的微信中真的沒綁卡。

要真像她所說，倆人出門都沒帶錢，那可就太好了！

4.

車子開到火車站，舅舅把車停在臨時停車場，帶著舅媽跟在我們身後進了候車室。

由於這兩天是旅遊旺季，還沒到發車時間，各個檢票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龍。

我們一路走過去，對著指示牌找到相應車次的檢票口，站到隊尾開始排隊。

沒多久，隊伍開始前進，刷好身份證，我們進了對應車廂。

可等舅舅跟我要票打算找到自己座位坐下時，我說的下一句話差點直接讓他蹦起來。

“什麼？！你說你買的是無座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