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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要上學的年紀。
李豔突然對我的學習上心了。
她哄騙著我爸,在離家幾百公裏的小學給我報了名。
美其名曰鍛煉我獨立生活的能力。
「爸,怕。」
陌生的環境,聽不懂的方言和要告別的父親,我艱難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我看到我爸蹲下身體,一雙大手從頭頂順到肩膀。
一雙眼睛瞬間狠戾起來。
「怎麼其他小朋友都不怕就你怕!」
「我怎麼沒發現你這孩子這麼不懂事?」
伴隨著我撕心裂肺的哭鬧聲,我爸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淚眼中。
來接新同學的老師細心地安慰我,說爸爸放學就會來接我回家。
可是老師不知道,我就是她們口中住校最小年齡的可憐孩子。
我開始每天放學都坐在校門口的椅子上等爸爸來接我。
在老師的一聲聲拜拜中,夜色黑了,校園也靜了下來。
今天肯定是爸爸下班晚了,昨天是弟弟突然發燒。
前天......前天,對,前天下雨了,路上太滑,爸爸差一點兒就趕上公交車了。
我在枕頭下的日記本裏寫下歪七扭八的原因,並且開始期待明天。
可是本子寫滿了,爸爸也沒有出現。
我被迫學會了獨立,學會了等待,學會了放下期待。
終於在新年來臨之際,趕著回家過年的老師把我送回了家。
我回家的時候,李豔正在用手小心翼翼衡量著弟弟牙齒的鬆動程度。
餐桌牆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弟弟身高的日期。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高,隻能自己嘗試靠在牆上比劃了兩下。
「倪不配?你竟然還沒我高哈哈哈,媽,你快來看。」
「兒子少跟她說話啊,她就是家裏的災星,別把什麼邪氣傳給你。」
伴隨著嘲笑聲,我才發現原先我的臥室已經成了倪天寶的書房。
我的新房間裏沒有燈也沒有窗戶,可我睡得比在學校任何晚上都要香甜。
這是我往日每個夜晚想念的地方。
可這個新年比我想象得要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