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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糕咬一口糕
槐間夏

第一章 咬一口糕

我死去十年的初戀回來了。

他成了敵國使臣,還帶回來一個女人。

1.

今年的冬天雪下的太早,十一月就已大雪紛飛,城牆上的尚未積起,銀杏樹葉裹著紛飛的雪盡數傾下。

今天是敵國使臣來朝的日子,炙華女帝命我前去迎接,可我站在城牆之上,俯首睥睨著那輛緩緩駛來的馬車,馬車華貴,車窗上的穗子時不時的擺兩下。

大風竄進馬車的窗簾,我瞧見裏麵半臥著一個男人,到城門口時,馬車停下來,小廝抱著一個雪貂毛披風上了馬車。

「如此弱不禁風」續隨子站在我身邊,幫我拂去盔甲上的雪,撇了一眼說道。

「他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走吧,下去接他。」

我並不知道為何女帝執意要我來接他,更不理解女帝為何還要我替他安排住所,照顧一個人,對我來說實在是麻煩。

我帶他來到了我名下的一處小院,雖不敵皇親貴胄的府宅富麗,可我卻實在中意這裏,因為院子裏有一棵幾近遮天的大槐樹。

「將軍有心了,這處院子臣住不得。」

我回頭看著戴著麵具的使臣,他柔弱的似乎來場大風就能把他吹散。

「使臣何出此言?。」

「將軍常年征戰,這處院子雖不是您的居所,卻未見一株雜草,窗明幾淨,門鎖上尚沒有灰塵,此非一日之功,可見是將軍愛物,臣此番前來,是為渝國與禕國之間的戰事,一切應從簡。。」

「使臣多慮了,不過是一處住所罷了,談不上心愛,使臣隻要不把這棵樹砍了,屋內的東西您請隨意。。」

我盯著他麵具下的那雙眼睛,他似有顧慮,從不敢與我對視,可我每每背對他,猛然轉身之時,又能次次對上他未來得及挪開的炙熱的眼神。

之後的半個月,炙華女帝都不曾接見他,卻又讓我好生招待他,我隻能日日前去,好吃好喝的供著他,我總覺得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也想弄清楚,所以倒是心甘情願的去套些話。

前些日子倒是沒什麼異樣,直到十五那天,湛若水回來了。

「使臣大人可曾嘗過蒸槐花。」

......他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

「嘗過。」

2.

「使臣大人,談吐舉止都非凡人可比,定有不少人愛慕您吧,尚有婚配否?。」

「臣乃一具纏綿病榻之身,一心為戰事說和,婚配之事,臣無心也無力。」

「你看著,是不太行。」

......他的眼神突然暗沉了幾分,我分明瞧見他抬眸看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戲謔,可又轉瞬即逝。

「不知使臣大人,知不知道十年前南山腳下的那場戰事。」

「天色已晚,將軍請回吧。」

我看著他低下收棋子的頭,起身離開,盡然我每日都來,可他每至傍晚日落前,就會請我離開,我深知自己身為將軍不該在此處停留太久,可他身上,有黎是夜的影子,像被抽骨換皮後的黎是夜,我怕他是,又怕他不是。

回去以後,續隨子給我拿來女帝的密信,信上,炙華女帝要我使盡渾身解數套他的話,試一試他的真實目的,畢竟渝國已經不止一次的靠使臣的說辭耍詐了,所以我決定,趁著夜黑再折回去。

為避免被認出來,我換下了自己平日裏穿的衣服,續隨子給我拿了一件銀文繡百蝶度花裙和織錦鑲毛披風,穿上這身衣服,換個發髻,我瞧著這樣的自己。

「這樣,你確定不會更顯眼嗎?沒有黑色的嗎,要不還是穿夜行衣吧。。」

「別啊,膚色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雙瞳剪水,炯娜小蠻恰似十五女兒腰,很好很好,就這麼穿!你穿烏漆嘛黑的夜行衣,不是偷東西的也像偷東西的了。」續隨子一邊說一邊把我推出去。

誰知我剛出門,就碰上了從戰場上歸來的湛若水,我認養的弟弟,黎是夜消失的十年裏,我每年都有那麼幾天會去南山腳下,為逝去的將士送上幾壇酒,點上幾柱香。

八年前,我遇到了若水,他比我小五歲,我給他遞上了自己的吃食,他就粘住了我,既趕不走,我索性就把他留在身邊,教他練武,他說不會再讓我受傷,於是,他成為了替我站在戰場上廝殺的護國將軍。每月十五,都會從軍營練場回來看我一眼。

「姐姐,你!」他盯著我的腰,又從上到下瞧了瞧,瞪大的雙眼裏透露出我當時並未察覺的一絲欲念。

「你回來了,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要不我還是換下來吧。」

「姐姐,是因為我回來特意穿成這樣的?不要脫,這樣很適合姐姐,很漂亮。」湛若水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不太正常的紅暈,右拿劍的手緊了緊,他如今成長的愈發好,站在我麵前,將半開的門擋的一絲縫隙也沒有。

「若水,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你先在家呆著。」

「穿成這樣出去嗎?你不是為我穿的嗎?我也去!」他拉著我的袖口,眼看著他就要跟我一起出門了,我情急之下隻能將他的手甩開,但又瞧見他驚詫失落的眼神,轉過身,雙手握住他肩膀。

「乖,姐姐出門去雲香樓給你買綠桂糕。」對若水,我一直都是把他當作弟弟,鬧脾氣了就哄著,畢竟他隻有我一個人了,可我失策了,每次我哄他,似乎都是在給他加了一把欲念的火。

我走的急,沒聽清楚他在我身後說的話,他眉眼低垂「姐姐,學會騙人了。」

夜黑的仿佛紙浸了油,月光順著夜流進槐香苑,我拿著後門的鑰匙,繞過其他人的房間,翻進了使臣的臥房,許是我太久不住這裏,又許是夜太黑,翻窗戶,直接翻到了他的床上。

我皺著眉,就著月光小心翼翼的轉頭,卻正對上他的臉,這人,怎麼睡覺也不摘麵具啊,而且我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也不醒,睡的倒是挺沉。

3.

他身上的味道好香,我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再多聞一會兒,可我的鼻息觸到了他的喉結,喉結上下滑動,驚得我趕忙起身坐起,想要跨過他離開這張床。

「玉軟花柔,不是要用美人計嗎?我等著呢。」

他一把將我撈進懷裏,我直接被力氣拉的跨坐在他腰上,他躺著,調整好枕頭,雙手握著我的兩隻手,勾勾唇角。

「使臣好心計,難怪翻過窗戶就是床。」

「自然是怕摔著將軍,所以臣犧牲自己給您做墊子,況且,是將軍說我可以隨意挪動這屋內的東西。」

這是什麼話?我還未來得及想清楚他意欲為何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現在我和他的姿勢甚是不雅,便著急掙脫他的手,雙腿用勁,不小心往後挪了幾分。

我在他身上亂動,他本能的發出一聲悶哼。

「你,呃…不要夾我的腰,嘶。」他閉上眼又發出一聲低沉的哼聲,抓住我的手泄了絲力氣。

我以為這樣做可以讓他放開我,便逆著他的話,腿上突然用了分力氣,他的腰很細,我一使勁兒便從他身上離開,跪在床上。

這一使勁兒,他露出了我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猩紅的暗芒,直接起身坐起,左手反緘住我的雙手,右手捏住我的脖頸,往下一按,我直接又坐回了那個尷尬的位置。

「坐回來!」

他的力氣遠比白日裏看起來的要大很多,我隻覺得這個位置越坐越不舒服,他扶著我的頭,隔著麵具貼著我,從額頭到臉頰,突然觸感變得不一樣了,他的嘴角不再是麵具生冷的觸感,溫和的肌膚觸感貼住我的嘴巴,他悄悄挪動,似是一步步攻下城池般摩挲。

我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完全被他帶著走,就這樣,他觸碰到了和他唇瓣一樣柔軟的東西,從最初的貼合輾轉,輕含啃咬,開始變得有些失控,他眸中的某些情緒翻騰,似是積壓了許久一般,香津濃滑如清晨甘露在微冷的舌尖傳遞,我被他吻的有些發麻,腦袋暈乎乎的。

他的手放開了對我的桎梏,卻扶上我的腰,穿過外衣,愈發的往上滑,眼神也愈發目眩情迷,解放了雙手,我便擁住他,回吻起來,我肉身可感的覺得周邊的溫度開始上升,他的呼吸也開始變得粗重起來,就在這時,我摘下了他的麵具..

4.

「是你。」

麵具摘下的瞬間,他的碎發擋在額前,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張在十年前就消失了的麵孔,黎是夜。

他的身體頓了頓,微微側過身,他,看起來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碧色流光衫在他身上一下子顯得愈加單薄。

整個人比過去更加冷峻,月光照在他的下頜,可我卻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是我,怎麼,還繼續嗎?」他的神色沉靜自若,仿佛早已將這十年的離別和十年前的情愫,化作一個淡漠的眼神,不疾不緩,雲淡風輕。

我期盼了十年,思念了十年找了十年的人,在我麵前成為了敵國的使臣,欺我,瞞我,騙我,叛我,所有的情緒都不可控製的衝進腦袋。

我抬手想給他一個巴掌,卻在他閉眼的時候,又停下來,轉身將他的麵具朝牆上扔去,麵具碎了一地,其中一小片還從地上彈起,劃傷了他的臉,我的心也像麵具裂開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開裂。

「他,早就已經死了。」我寧願他已經死了。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頸,眼中含淚,發冷的手暗暗加著勁兒,想著過往種種,突然醒悟。

難怪渝國在這十年裏,接連攻下禕國的五個城池,難怪炙華女帝的暗衛折了一半......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恨不能用眼神將他刺穿,刺碎他心中的那副麵具。

即使我掐住他的脖子,他也毫不反抗,隻用那副可以滴出水的眸子注視著我,皺著眉頭,和十年前那個在槐樹下穿著一身白衣的少年一樣,清雋動人。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的聲音不自覺的哽咽起來。

「是你,是你告訴渝國,女帝暗衛的動向,是你告訴他們那幾座城池的地勢。

你可知,因為你,常山郡的城門上到現在還紮著一排人頭,最小的不過五歲啊,清河縣到現在,河邊的土 ,都是暗紅色的。

你在俯首稱臣的時候,亡魂的哭聲就該在你的耳邊索命了!」

咬牙切齒的說完這些話,我將他甩開,他虛弱的撞在了枕頭上。

「通向高台之路須以血肉之軀墊於足下,如若黑暗要吞噬臣,臣倒要請他早一點到來。」

黎是夜靠在床沿,定睛細看窗外的槐樹,眼中透著一種奇怪的情緒,一半閃著期待的光芒,一半漏出視死如歸的絕望。

「你走吧,我隻當你沒來過。」我怕女帝會認出他是舊臣。

「恕臣難以從命,將軍並非臣的主上。」他臉上的傷口開始滲血,口口聲聲的將軍,句句難言的恭敬都是疏離。

他半臥在床轉過身背對著我,本已經站在床下準備離去,可瞧著他那副好似和我從未有過交集的坦然,好似清風明月一般孑然一身,這讓我心中的憤恨更加難以疏解。

我,並非他的主上。

這句話像著了魔一樣在我的腦海裏回響。十三年前炙華女帝登基,我親眼看著她拖著厚重的華服一步步越過各懷鬼胎的臣子,坐在龍椅之上,唯恐一朝踏錯便被階下的這群魑魅撕碎。

儀式結束後,我來到馬場,一言不發。黎是夜騎著汗血赤馬,穿過草場上奔騰的馬群踏塵而來,坐在我身邊,說「不論皇家易主,還是朝代更迭,我永遠都是安安一個人的副將。」

我叫戚瓏安,安安,隻有他一個人這麼叫我。可如今,他也隻是叫我「將軍」。

5.

我突然失去了理智,折回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右手扶住他的肩膀,將自己的唇覆上去,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暴風雨般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周圍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方才的喧鬧銷聲匿跡,就像十年前的他一樣。

整個房間,隻剩下他身上的清香,刹那間我和他似乎都不想思考了,他也開始將我抱的越來越緊,幾近像是我揉進身體裏。

彼此都貪婪地攝取著對方的氣息,似乎要將十年裏發生的一切都磨滅在這個吻中。

輾轉纏綿之時,我流下了眼淚,順著眼角,濕潤了他輕撫我臉頰的手,他的手抖了一下,飽含情意的眼神開始變得狠戾。

「看來將軍,真的很愛臣,將軍雖不是臣的主上,但臣願意成為將軍的裙下之臣。」

聽到這句話,我馬上推開他,用盡力氣給了他一個巴掌。

原來,我們的過去,包括我,在他眼裏都是這麼的不堪。

‘啪’院落牆上突然掉落了一個瓦片,一聲淒厲的貓叫驚醒了我。

「半身風雨半身傷,半句別恨半句涼。使臣,隻當今日,本將軍未曾來過,至此陌路。是我枉作希冀,錯付真心,從此一刀兩斷。是非恩怨,還望使臣大人有待來日,我定會算個明白。」

說罷,我拭去臉上的淚水,整理好所有的情緒。

從他房間離去的那一刻,我看倒黎是夜僵在那裏。他許是覺得四下無人吧,半晌之後才全身顫抖著攥住胸口的衣服。

那雙剛剛還秋波似水的眼眸早已紅了。脖子上的血管突出分明明,憋著氣最後吐出了一口黑血。

如果我的離開對他算是一種淩遲,那就將他千刀萬剮吧。連帶著我曾經對他的眷戀,一同埋入黃土,再不見天日。

我從槐香苑裏出來以後,就一個人渾渾噩噩的走在空無一人的瘦落的巷子裏。

走過拐角,我忽然瞧見在黑暗中有一團銀色,蜷縮在角落裏。

「若水?」認出是湛若水後,我喊他名字,可暗處的他卻並不作答,他從未這樣不回應我。

「你怎麼在這裏?」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甚至開始起身往前走。

「湛若水!瓦片是不是你弄掉的?!」我急了,開始朝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突然站定,轉過身來,緊握著拳頭朝我大步走過來。

「對!是我弄的,如果可以,我還會拿瓦片割斷他的喉嚨。」

「你......你怎麼......」我想問為什麼,但我還是沒有問出口。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因為......」

他支支吾吾,並沒有說完,我瞧出他眼中的憤怒,想繞過他離開,他卻突然扔掉手中的劍,鉗住我的手臂拉我回來,將我困於他的懷中,盯著我,強硬又生澀的壓向我的唇,惡狠狠的啃咬著。

我用盡力氣才將他推開,用手背擦拭嘴巴,望著眼前曾經的弟弟,不自覺的露出恐懼的眼神。

「你討厭我了嗎?姐姐。」

「沒有,若水,不是的,我,這樣是不對的。」

我望著他,他的身量站在我麵前已經足以遮住他身後的月光。

續隨子早就告訴過我,若水已經不再是那個純良無害的弟弟了,她曾不止一次的看見若水趴在我的床前,以望著愛人一樣的神情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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