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本成了精的書,陪伴國師十年,是他身邊唯一特例。
直到今年有人呈上那副破碎的美人圖。
秦弱弱來了以後,一切天翻地覆。
我的書頁被撕下來給她補缺角、書骨被抽出來給她做支撐。
為了隱瞞她的身份,在捉妖司到來時,他將我推了出去。
“乖,再忍一忍。”
不知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語。
我已經退了一百步,可換來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
既然如此,我不忍了。
不若自行歸去。
01
我忍著劇痛。
又從本體上撕下一片瑩瑩發光的書頁來。
缺口殘破不堪。
“書書......”他親昵的摟著我搖搖欲墜的身軀。
“多謝你,日後我定會補償你的。”
我捏緊拳頭,討好的笑了笑:
“那今晚......”
“你先歇息。”
他沒把話聽完,高興的轉身離開。
像是在我這裏呆的一分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急切的心直飛到了另一個妖怪身上:
“書書,我晚些回來,不用等我了。”
我怔愣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記憶裏那個將我視為珍寶的少年卻越來越陌生了。
“就叫書書吧,隨我姓,叫黎書書。”
十多年前,我剛剛化形,本體卻被人惡意扔進火堆裏玩樂。
燒的隻剩下了書骨架,劇痛難忍時——
是他淚流滿麵、忍受灼燒劇痛將我從明滅的火光裏掏出。
“書書,喝我的血!人血能讓你重塑人身!”
隨著放血,他越發虛弱、搖搖欲墜。
卻還強撐著身體,滿是後怕:
“書書,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沒有你我會瘋的。”
我就這樣靠著他的血撐了下來,在他的身邊呆了十年之久。
他於我有救命的恩情。
多年喂血之恩,更是讓我們冥冥之中有了牽連。
想到這裏。
我突然心尖一顫,滿口苦澀。
那我每次這麼疼,他都知道麼?
02
“黎夫人這麼憂鬱卻還是很美。”
“再美,時間長了還不是會膩?”
“黎夫人算什麼?那位秦小姐才是位傾國傾城,我見猶憐的人物。”
國師府內,拜高踩低之人何其多。
一見苗頭不對,立刻倒戈。
我不留戀人間富貴,唯一留戀的隻有一個人類。
可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化形嫁給他是對是錯了。
不撕書頁,便拆書骨。
我宛若一塊肥肉,被秦弱弱用黎雲曜這把刀分割的明明白白。
“雲曜。”我曾小聲求饒過:“我真的很疼,可不可以不撕我的書頁了?”
他先是微微蹙眉,歎道:
“書書,委屈你了,若不是我的血沒有用,我絕不會動你的本體。”
“可你就最後再忍一忍,弱弱很快就好了。”
秦弱弱很快就好?
我淒慘一笑,他上個月也是這麼說的。
可我曾偷偷去瞧過秦弱弱,她的本體被修補的極好。
整個人容光煥發,那張臉嫩的能掐出水。
黎雲曜心疼她心疼極了。
哪怕沒什麼效果,卻也次次割開手腕,放半碗血給她。
真好,我從來沒有這個待遇。
我不由得有些羨慕。
這麼多年,也就隻有我為救他,被射穿心肺時。
他才滿眼心疼的給我喂下一點。
至於現在——
我又看了看鏡中自己越發憔悴蒼白的模樣,忍不住自嘲一笑。
03
當晚取完書頁,我虛弱的在屋內調息。
若不這樣,我恐怕很快就會消散。
可是不行。
那年誓約仿佛在耳邊回響:
“書書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
臉上剛回點血色,門就被他踢開了。
又是那張焦急的俊臉。
好像自從秦弱弱來了以後,我鮮少看見他別的表情。
看樣子是事態十分緊急,他一言不發。
徑直走向我的本體。
我臉一白,忍不住握緊他的手腕。
卻因為白天的劇痛失了力氣。
斯拉——沒撕斷。
半張書頁連著書,像是骨肉連著筋。
又是一股錐心的劇痛席卷全身。
看著單薄的隻剩下幾頁的本體。
我痛哭了:
“阿曜,我真的很疼,求求你別再撕了。”
“難道秦弱弱比我還痛嗎?”
我疼的說不出話,臉色蒼白。
可他卻頗有些不耐,俊眉蹙緊。
也是,次數多了,他恐怕也膩煩我極了。
可我不是裝的,真的好疼。
“夠了。不就是要你一張書頁麼?”
他這樣說著更加用力,撕拉一聲——那張瑩白的書頁被徹底撕了下來。
我痛的呼吸一滯。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你何必這樣?妖族恢複力強悍,這點傷自然不在話下。”
他始終以為妖族的治愈力極其強悍。
熟不知我的身體早就已經不起折騰了。
甚至——虛弱到快要支撐不了人形。
隨著書頁被拽走,仿佛連著肉的筋骨被剔去。
我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想起身,卻隻能難堪的挪動著身體。
“還在裝模做樣,總裝出這樣給誰看?”
“黎書書,我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
04
於是我隻能用盡最後一點妖力化形。
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眼前發黑,口中溢血。
他回頭看我一眼,歎了口氣。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我卻聽出了他對我的厭惡和煩躁。
難道人類都變得這樣快麼?
從前他從不敢讓我涉危險之事,生怕我受到一點傷害。
唯一一次受傷是針對他早有預料的圍殺。
我替他擋下一箭。
那時他哭的不能自己,生怕我徹底消散。
現如今,他卻親手撕掉我的本體書頁。
隻為給秦弱弱修補殘軀。
我踉踉蹌蹌、黎雲曜見了我的狼狽模樣。
蹙緊眉頭,向我緩緩走進。
劇痛讓我無暇顧及他想,更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隻覺得熟悉的溫度從身後抱過來,將我牢牢扶住。
他低聲道:
“乖,書書,再忍一忍,你最聽話了對嗎?”
還沒等我心情稍霽,一道嬌呼傳來:
“雲曜哥哥,你在這裏啊!”
熟悉的身影婷婷嫋嫋的走過來,他下意識將我一推。
咣的一聲,身後花瓶撞破了我的頭。
額頭上劇痛刺骨,鮮血蔓延開來。
我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狼狽不堪、艱難的抬起臉看這對壁人。
眼前是女人美的不像話的麵容。
秦弱弱露出惡意天真的笑容:
“這不是書書妹妹嗎?怎麼這樣狼狽?”
05
她命下人將我撈上來,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