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當天,江時序把養在老家的童養媳接來,讓我跪下為她敬酒。
我不肯,他就讓人拽著我的頭發,強迫我磕頭行禮。
他伸手替蘇棠月擦去唇邊酒水,無動於衷地看著我磕破頭:
“蘇蘇是被迫當童養媳的,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我把她當姐姐,讓你給她磕頭敬酒不算委屈你。”
“你才是我老婆,別亂吃飛醋。”
可轉頭,他在兄弟麵前抱著蘇棠月穿過的紅嫁衣親吻。
兄弟調侃他:“那麼喜歡娶了蘇棠月不行?怎麼跟遲非晚結婚了。”
江時序摘下手中的鑽戒苦笑:
“蘇蘇不肯,她生在2世紀卻被賣給我當童養媳本就自卑要強,隻希望我娶別的女人。”
“遲非晚夠乖,怎麼折騰都聽話,不用擔心她以後伺候不好蘇蘇。”
我確實聽話。
我聽從離婚律師的建議,錄下了這段證明感情破裂的證據。
1
“還是序哥牛啊,花了三年把遲非晚這清冷高傲的美人調教成了聽話的菟絲花!”
兄弟們哄笑著向他遞酒,羨慕不已。
江時序輕笑一聲傳授心得:“男人要學會裝睡示弱。”
我躲在門外,額頭磕出的傷口像是被撒了鹽一樣疼的更厲害。
三年了,沒人比我更懂江時序一句裝睡示弱的殺傷力。
原來每次吵架後他不吃不喝,每次深夜的胃疼,每次感冒的楚楚可憐都是對我的“馴服”。
於是我學會了主動低頭。
從十指不沾陽春水到哪怕手臂骨折也能麵不改色給他做養生粥。
不顧工作後的疲憊日夜照顧生病的他。
而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讓我伺候蘇棠月製造的陷阱。
聞言兄弟們驚歎:“序哥簡直是滿足了男人現代賢妻美妾的美夢!”
江時序卻冷臉擋下酒杯,不悅道:“別用這個詞形容蘇蘇,她最討厭別人拿她童養媳的身份說事。”
沒功夫看一群人哂笑奉承,他拿起紅嫁衣警告道:
“我再不走晚晚該鬧了,這件事你們給我爛肚子裏,我雖然給不了她愛,但不能讓她太委屈。”
他快步走向宴會廳,我躲在角落將剛才在門外錄的視頻發給律師。
“多久可以起訴離婚?”
“七天後開離婚庭。”
看清時間,我攥緊手機苦笑一聲。
結婚當天就要起訴離婚的人,天底下或許就我一個。
在宴會廳找不到我,江時序發來信息:
“在哪?賓客還等著我們敬酒。”
“額頭的傷口感染了,我在醫院。”
我麵不改色地瞎編,江時序沒有再發信息回來。
偷偷溜到前廳,我看見他身著古式婚服和一身紅嫁衣的蘇棠月對賓客敬酒,他一隻手堅定地攬著女人的細腰,看起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捏起自己白色的婚紗裙擺,突然瞧見了一旁垃圾桶裏的西裝。
正是江時序在結婚典禮上穿的那件。
此刻像是垃圾一樣被扔進垃圾桶。
我這才發覺,他定的宴會廳也是蘇棠月喜歡的古式婚禮風格。
不是我喜歡的西式殿堂。
我眼尾泛紅,轉身回到服裝間脫下婚紗,同樣扔進垃圾桶。
江時序不要的,我同樣不稀罕。
夜深後,我回到別墅,卻發現婚房亮著燈。
打開門的瞬間,憤怒直衝我的大腦。
2
蘇棠月穿著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羞澀地坐在我的婚床上,渾然不知身下的婚被上浸染了大片暗紅的血跡。
甚至嬌滴滴道:
“阿序洗完澡了嗎?該掀我的紅蓋頭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下她的蓋頭,將她從床上推下。
蘇棠月臉色慘白地尖叫,被衝出來的江時序護在懷裏淚眼盈盈。
江時序心疼不已,俊臉黑沉如水衝我低吼:
“你發什麼瘋!蘇蘇好心替我們壓婚床,你別不識好歹。”
我掃過他理直氣壯的臉,冷笑不已:
“壓床都是孩子或者處男壓,蘇棠月哪來的資格壓床?”
劍眉緊蹙,他不耐煩地輕嘖一聲:
“這是蘇蘇的心意,你別那麼迂腐,大清早就亡了!”
指甲掐進手心,我深呼吸一口氣咬牙指著被弄臟的床問:
“那憑什麼要讓她坐在這套婚被上,你明知道這是我媽去世前親手為我結婚準備的三件套,全是絲綢麵料,染色後哪怕洗幹淨絲綢也會毀掉!”
我鼻子一酸,想到媽媽去世前不肯睡覺,哪怕帶著呼吸機也要親手為我封好新婚三件套。
如今,卻被他們這麼毀了!
江時序微愣,目光落到被套上的暗紅,立刻緊張地抱起蘇棠月。
“蘇蘇你生理期怎麼不告訴我,該死,我竟然還讓你陪我敬酒!”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關心的臉色。
明明當初他從我媽手中接過三件套時感動不已,握著我的手說會珍惜這份禮物,會一直愛我護我。
可如今他抱著蘇棠月嫌惡地拆下被弄臟的被套。
蘇棠月得意地掃我一眼,嗔怪道:
“阿序,我沒事,就是剛才被晚晚推下來沒穿鞋,腳有些涼。”
帶著腥臭的被套摔在我的臉上,江時序怒不可遏:
“一件絲綢被套能值多少錢?蘇蘇要是生理期著涼我不會放過你,還不快去給她拿鞋過來!”
無情的目光擊碎我僅有的不甘。
下唇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我咬到血肉模糊。
這次,我沒再像往常一樣對他唯命是從,抱緊了被套,轉身甩上了客房的門。
江時序眼中閃過詫異,卻被蘇棠月的嬌嗔拽回目光。
“阿序,都怪你讓我穿嫁衣,好好的衣服都被我糟蹋了。”
她衣裳半退,露出白皙肌膚,滿意地欣賞著江時序情不自禁滾動的喉結,魅惑一笑:
“我穿嫁衣美嗎?”
江時序眼神一暗,應聲。
“我親手幫你換。”
隔著門縫,我看到那個曾經在我生理期連衛生巾都不願意買的男人,單膝跪地替她擦去大腿上的血。
我忍不住拿出手機問律師:“可以把訴訟時間提前嗎?”
“三天後。”
得到肯定回答,我自顧自在床上睡了過去。
卻在半夜被大力搖醒。
江時序站在床邊,懷裏是臉色潮紅虛弱的蘇棠月。
蘇棠月輕咳兩聲抱著他撒嬌:
“阿序,我就是不小心吃冰淇淋才發熱,哪好意思把晚晚叫起來照顧我。”
一件圍裙被扔在我身上,江時序催促我:
“蘇蘇生病了,你還不快去給她做養生粥?”
經曆一天的糟心事,我身心俱疲,四肢發軟,果斷拒絕:
“我不去。”
蘇棠月正在說要喝什麼粥,被我打斷後無措地掙紮下來狠狠跪在我床邊。
“晚晚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放心我不敢覬覦阿序,是我逾矩了,我被江家買來做童養媳就是仆人,應該是我伺候你。”
她無助落淚,仿佛下一秒就會哭暈。
江時序心疼咬牙,把人強製抱走。
我以為終於清淨的時候,房門又被打開,冰涼刺骨的冰塊混著冰水劈頭蓋臉砸下。
我最怕冷,冰水浸透衣服後牙齒發顫。
江時序居高臨下地漠視我,說出的話更是徹骨冷意。
“要不是你嚇蘇蘇,她不可能吃個冰淇淋就發燒!”
“你不內疚還逼著她下跪,那我也讓你嘗嘗生病的滋味,不認錯就給我一直待在這反思!”
3
他說完,命人拆下了房內的窗戶。
一月的冷風灌進來,讓我凍得瑟瑟發抖。
果不其然我也發起高燒,被折磨得頭痛欲裂,體溫失常,全靠躲在衣櫃裏才勉強維持清醒。
被江時序放出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目光落在我蒼白如紙的小臉上,他擰緊眉頭遞上自己的外套。
“不過是關了你一晚上你就裝成這幅樣子,蘇蘇痛經都沒你能演。”
他歎了口氣,隨後寵溺地掐我的臉肉。
“乖,我知道你氣蘇蘇之前是我的童養媳,但我們都不認可,你是我身心唯一的老婆,別再亂吃醋為難她了。”
我躲開他的手淡淡道:“知道了。”
江時序臉上這才化冰為笑,推過來一晚紅棗粥。
“一晚上沒睡好,喝點暖身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他故意露出手上做飯時的燙傷。
若是之前我早就心疼地對他說以後不許進廚房,包攬一切活,可如今我隻是沉默地喝著麵前粥。
沒得到回應,他的眸子一沉,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點什麼。
直到蘇棠月一路小跑,毫不顧忌地爬上他的腿嬌聲道:
“阿序,你終於做好飯了,今天也要親手喂我嗎?”
江時序麵色一僵,不自然地瞟我一眼,蘇棠月驚訝地看向我,隨後軟聲解釋:
“晚晚別誤會,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互相喂飯是常有的事。”
“不過他太霸道啦!每次給我做飯後都要親自喂我,就怕我挑食!也隻有你脾氣好能收了他!”
我勾起嘴角輕聲道:“不會。”
她這才放鬆下來接受男人的投喂,到最後實在吃不下,江時序毫不猶豫地將她喝過的粥吃幹淨了。
我麵上不在意,可心裏卻鈍疼,我現在還記得江時序有潔癖,別說喂我吃飯,我夾過的菜他不會吃第二口。
於是每次,我都等他吃完再吃,哪怕剩飯吃進去也是歡喜的。
江時序等我吃完開口:
“今晚我帶蘇蘇去參見拍賣會。”
參加拍賣會是江時序的愛好,可他從未帶我參加過,或許也是想到這個他繼續說:
“蘇蘇一直在鄉下,我帶她見見世麵。”
我點頭,等兩人走後,手機收到老板的信息,委托我參加今晚的拍賣會替他買下全球隻有一顆的海洋之星。
和江時序參加的是同一場拍賣會,所以見到他們並不意外。
可令我驚訝的是拍賣會的人仿佛對蘇棠月的出現並不意外,甚至嫻熟地攀談。
我沒有理會蘇棠月看到我,故意埋在江時序懷裏撒嬌:
“這拍賣會我都來膩了,要不你非要送我代表愛情的海洋之星,我才不會來呢!”
男人寵溺低笑:“你要是不跟我來,我也懶得在這待。”
突然與我對上眼,他眼中閃過嫌惡:
“你竟然跟蹤我到了拍賣會!遲非晚你不覺得你過界了嗎?”
4
我拿起手中的競拍號碼:“麻煩讓讓,別耽誤我替老板參加拍賣會。”
江時序臉色鐵青,冷臉給我讓開路。
海洋之心作為開場品被端上,起拍價一億。
隨著一千萬一千萬地加價,等到無人再出價時,我揚手:“一億九千萬。”
全場鴉雀無聲,直到我以為這塊鑽石非我莫屬時,身後傳來江時序的聲音。
“兩億。”
“兩億一千萬。”
“兩億五千萬。”
“兩億六千萬。”
江時序凝眉,似乎厭煩了跟我叫價的行為,直接伸手示意。
“點天燈。”
全場驚呼,點天燈意味著就算我出再高的價格,江時序的出價永遠會在我之上,繼續出價沒有意義。
蘇棠月興奮地臉通紅,笑眯眯對我吐舌:
“抱歉啦晚晚,不過我有收集鑽石的興趣,實在沒辦法讓給你,要怪你就怪阿序好了,誰讓他那麼壞,我不喜歡錢和鑽石,他就把我關進滿是鑽石的房間逼我喜歡。”
我被氣笑了,這就是江時序說的蘇棠月被養在鄉下受盡委屈?
拿鑽石當石頭玩是委屈?
蘇棠月繼續道:“說起來,你婚戒的鑽石本來也是我的,可惜是殘次品,我不喜歡,就讓阿序送人,沒想到被你打磨成鑽戒,真好看。”
拇指下意識摩挲手上的鑽戒,我對上江時序避開的心虛眼神恍然大悟。
怪不得結婚時他本不同意買鑽戒,最後卻突然改口。
我滿心歡喜甚至拿到鑽石後親自打磨,雙手流血也甘之如飴。
可這一點甜蜜竟也是蘇棠月的施舍。
我狠狠閉眼,再睜開眼時摘下鑽戒放在她手心:
“你喜歡我就送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江時序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質問:
“你什麼意思?你當初為了這枚鑽戒不吃不喝去設計,竟然送給別人!”
蘇棠月被他猛地推開,撞到前麵的座椅後捂著肚子疼出冷汗。
“阿序!”
5
蘇棠月懷孕了。
回到別墅後,聽到家庭醫生說的話,江時序白了臉無措地看了我一眼否認:
“蘇蘇昨天剛來月經,怎麼可能懷孕。”
“懷孕初期不穩定,你們沒注意加上那件事太過頻繁激烈,出血是正常的,以後注意節製。”
我本以為江時序喜歡蘇棠月但起碼礙於臉麵身子是幹淨的。
沒想到他的身子跟心一樣臟。
我眼中閃過厭惡,甩開他抓著的手:
“這就是你說的身心唯一?”
江時序啞口無言,偏偏蘇棠月驚恐地縮入他懷中哭得楚楚可憐:
“阿序,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江時序立刻答應她,回頭無奈道:
“晚晚,蘇蘇和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之間的事......是礙於父母壓力,蘇蘇也是為了在江家自保,你就不能大方點嗎?”
“她懷了孩子以後你不就能輕鬆點避免被催孕嗎?這樣好了,以後我一三五陪她胎教,二四六和周日陪你睡,多出來的一天是我對你的偏愛。”
“不過她懷孩子身子弱,你多照顧她,做飯什麼的我不放心保姆,你來好了。”
我冷笑一聲直接把他們都推出房門。
“不用,以後每天你都能跟蘇棠月睡。”
江時序不悅地抓住我的手:“你什麼意思?”
我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道:
“沒別的意思,我們離婚吧。”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江時序越看臉越黑。
蘇棠月突然從我身後拿過一把水果刀,飽含愛意地看著他委屈流淚: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知廉恥爬了阿序的床,晚晚你別怪他,我會如你所願從世界消失,你別和阿序離婚!”
江時序快速奪過她手中的刀,怒不可遏地回頭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遲非晚,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逼我打掉蘇蘇的孩子!她和孩子無辜,你太惡毒了!我不同意離婚,也不會讓你傷害他們母子!”
臉頰快速高腫,我摸著刺痛的臉嘲諷地看著江時序抱著蘇棠月摔門而去。
在我收拾行李的時候,窗外突然綻放了絢麗的煙花。
一朵朵流光溢彩的煙花讓人挪不開眼。
我之前覺得和愛人一起看煙花很浪漫。
央過江時序許多次陪我放,卻被他以工作忙為借口嫌棄我麻煩不體貼。
下一秒,最漂亮的煙花綻放,顯現出一行字:“恭喜最愛的蘇蘇當媽媽,爸爸會保護好你們。”
原來,再討厭麻煩的人也會為了心愛的人費盡心機。
可惜我不是那個人。
我拿起行李,毫不猶豫離開了這座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