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夕,男友顧晨非要出國給重病青梅提供精子。
我轉頭嫁給了他小叔顧雲琛。
兩年後,我和顧晨重逢在女兒的周歲宴上。
他抓著我就要去領證。
“裝什麼啊,在這兒等我很久了吧。還算懂事,獎勵你明天結婚。”
一旁哄閨女的顧雲琛見了,一腳踢過去。
“磕頭,叫嬸嬸。”
01
“婚禮推遲一年,婉婉需要個孩子。”
我和顧晨,以及雙方父母,正在商量我們下個月的婚事。
顧晨冷不丁出聲,輕飄飄地扔下一句炸彈。
“什麼?”
我握著酒杯的手一顫,茫然發問。
一時間甚至不能理解這個句子。
顧晨隨意扯鬆領帶:
“婉婉卵巢提前衰退,她是獨生女,家裏必須有個繼承人。
“我是她現在唯一願意接受的人。”
“你知道的,我向來疼她。”
我聽見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我未來的丈夫。
在我們結婚前夕。
當著所有親人的麵。
說要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剛咽下的酒仿佛在喉嚨裏燃燒。
我口腔幹澀地生疼,勉強開口。
“林婉婉不是你幹妹妹嗎,你們......”
“又不是親生的!”
顧晨打斷:
“我就她一個妹妹,其他人我可不放心。”
妹妹?
可以跟她哥哥生孩子的妹妹嗎......
心底泛起的苦比紅酒更澀。
我強忍住沒有質問出聲。
如果不是意外救下洪水中的顧晨和顧雲琛。
憑家裏瀕臨破產的小公司。
我怕是連A市首富太子爺的麵都見不到。
可讓我就這麼答應。
我怎麼甘心?
我下意識看向我的爸媽。
上一秒他們還在說:
“小晚雖然救了顧晨的命,但她是真心喜歡他......”
“房子車子我們都可以不要,隻要小晚幸福......”
如今卻雙雙沉默下來。
安靜得令人心驚。
無盡的酸楚從心底蔓延,又在我眼底彙聚。
我知道。
所有人都在等我退讓。
02
其實我早就明白的。
雖然我表麵上是顧家的救命恩人。
但自從我父母帶著大批媒體。
圍堵剛出院的顧晨,逼他報恩還債時。
這份微薄的情誼便蕩然無存了。
彼時的我剛義正言辭地拒絕顧家的感謝金。
下一秒就被從小拋棄我的爸媽拽走強行懟在鏡頭前。
媽媽從未擁抱過我的手把我的上衣猛地掀開。
橫七豎八,像蜈蚣一樣爬滿了腹部的傷痕。
就這麼赤裸裸得展示在所有人麵前。
“大家都來看看清楚啊!”
“我女兒為了救顧家人,身上都成這個鬼樣子。”
“醫生說子宮都破了。”
“這女人沒有子宮,不能生孩子,還怎麼活啊!”
......
我被媽媽抬高尖銳的嗓音震得發暈。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就剝去了我所有的自尊。
“住......住手!”
我不停掙紮喊叫,卻撼動不了爸爸掐進我肩膀肉裏的手。
隻能像條剝了皮的死魚。
在案板上徒勞地撲騰。
被親生爸媽稱斤按兩地輪番叫賣。
直至一槌定音:
“你們顧家,必須負責!”
03
“嗬!”
剛才還對我一臉感激的顧晨,不明意味地扯動嘴角。
一旁顧雲琛的臉更是冷得可怕。
明明是豔陽高照。
我卻覺得渾身發冷,頭暈目眩,宛如置身地獄。
我父母卻尤覺得不夠。
不顧我的痛呼。
兩個手指鐵鉗一樣夾住我的疤痕。
用力擠壓展示:
“顧少,你看這......”
剛縫合的傷口經不起折騰,粉紅色的嫩肉翻滾。
甚至開始滲出了絲絲血跡。
“不......不要。”
“救命......”
眼淚不自覺地翻湧而出。
我甚至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對自己的厭惡。
受不住這阿鼻地獄的酷刑。
我隻恨不得當場死去。
就在這時。
“夠了!”
顧雲琛冷聲嗬斥,森然如寒刃。
空氣驟然凝固,所有快門的哢嚓聲頓時偃旗息鼓。
“得了。”
顧晨隨即揮開那對我如同魔鬼般的手。
漫不經心地開口:
“我娶你行了吧?”
爸媽喜出望外,一改凶惡,止不住地點頭哈腰。
“行行行!當然行啊!我們蘇晚這是走了大運了!真是好人有好報啊!”
說著便要摁住我掉頭答應。
我直愣愣地看著顧晨。
我想我當時眼淚混著鼻涕的樣子,應該狼狽極了。
才讓顧晨看不過眼般嘖了一聲,隨即脫下外套。
“同意不?”
腦袋被從天而降的衣服全部蓋住。
我抵著顧晨的肩膀。
溫暖又霸道的男性氣息,把我牢牢包圍。
呼吸間都是他的味道。
我從小就排斥異性的親近,
此刻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心臟不聽指揮的撲通個不停。
我吸了吸鼻子,拽緊外套落下來的長袖,
感到有人胡亂揉了揉我的頭發。
力道很重,但讓我安心。
腦袋順著力道輕輕下垂。
我小聲輕哼:
“嗯......”
04
“小晚。”
顧母打斷了我的思緒,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輕柔。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婉婉真的很需要這個孩子。”
“你是我們家未來的一份子,她也會是你的妹妹啊,幫幫她,好嗎?”
手腕上傳來溫柔的觸感,日常嚴苛的婆婆緊緊握著我。
麵色溫柔,眼裏滿是懇切。
我心中泛起強烈的酸澀。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顧家。
顧母雖然嘴上對我一口一口未來兒媳婦的叫。
卻從未邀請我踏入顧家老宅半步。
說是老宅年久失修,禁不起折騰,進不了外人。
但緊接著,就給林婉婉在老宅辦了盛大的成人禮。
不僅名流顯貴進得,林婉婉同學好友也進得。
獨獨我進不得。
我知道老宅那扇隻對我緊閉的大門意味著什麼。
顧家的認可、婆婆的親近、顧晨的滿意。
都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東西。
如果。
如果我同意了,我是不是就能成為顧晨真正的家人了。
這個美夢的誘惑太大了,我甚至開始說服自己。
一個試管嬰兒而已,隻要不是當著我麵出軌。
好像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終於,在顧晨麵露不虞,眉頭徹底皺起來之前。
我咬了咬唇,竭力克製住情緒,輕聲問:
“什麼時候開始做試管?”
顧晨詫異道:
“試管?”
“當然不是,”
“怎麼可能。”
“從小寵到大的妹妹,我怎麼舍得讓她那麼難受。”
竭力維持的體麵被撕碎,我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顫聲道:“你要和跟她上床?!”
顧晨理所當然道:“做試管多痛,你又不是不知道!”
“隻是發生一次關係而已。你在斤斤計較什麼?”
05
有什麼在我腦子裏炸開,血氣上湧,我猛地抬高聲音打斷顧晨。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的子宮在那場洪水中受了損傷。
醫生說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很小,隻能增加同房頻率或者嘗試試管。
可自從我和顧晨訂婚後,他就逐步接手了顧小叔手裏的顧氏業務。
天南海北的各個地方飛。
家裏老人又催的急,沒辦法。
我隻能去做試管。
這三年來,不知道試了多少次,都以失敗告終。
以至於我隻要聽到就會產生陰影。
顧晨輕飄飄的幾句話像是紮在了的心裏。
注射排卵針時的酸脹感恍惚又從皮膚下滲透了上來。
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卵巢腫脹如氣球的自己。
痛苦、委屈、窒息......
一連串情緒交織,我的眼淚涮得就流下來了。
語氣哽咽:
“我為孩子做了多少次試管,痛了多少次,你難道不知道嗎?”
“林婉婉做試管,你知道心疼,那我呢,我就活該痛嗎!”
顧晨脫口而出:
“婉婉和你能一樣嗎?她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委屈。”
06
我整個人都怔住了,心口被酸澀的情緒壓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她做試管疼是委屈,我做試管疼就是活該嗎?
是了。
她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公主。
隻要她開口,最嚴厲的顧母也能對我軟下聲調。
更何況是顧晨這個A市有名的妹控哥哥。
和我這個攜恩求報的灰姑娘確實千差萬別。
“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
“你生不了,婉婉幫你生。”
“生完孩子,我們倆結婚,孩子給你養。”
“我們的東西全是孩子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顧晨擰著眉看我,不明白我怎麼突然變得無理取鬧
我媽急得上手擰我:
“怎麼這麼強呢你!”
“小顧說的沒錯,婉婉就要個孩子而已。”
“你倆帶個孩子結婚,大家都皆大歡喜嘛。”
“你不用受罪,媽媽也開心,媽媽是最希望你早點結婚生子的了。”
我媽嘴上說著寬慰的話,手卻狠狠使力。
我好像又回到疤痕被死死掐住的那天。
隻是這次,掐住得是我的心。
胸口悶得難受,我大呼一口氣想把眼淚憋回去。
我媽還在說話,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卻像隔了一層玻璃。
我張了張嘴,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顧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做試管的時候嗎?”
他明顯楞了一下。
“我全身疼得不行,站都站不起來,是你把我抱出醫院的。”
我下意識摸了摸腹部的疤痕,那是我的痛苦也是我的希望。
“你說......你說不管多難,我們都會有自己的孩子。”
顧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明顯軟了下來。
他往前邁了半步,伸手想碰我的臉:“我......”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07
那是他的工作專用機。
我認得那部手機。
因為手術後遺症,我經常疼得死去活來。
醫生說有愛人陪伴會緩解很多。
顧晨要各地工作,日常手機經常打不通。
我好不容易求到了他的工作手機號。
卻被警告說他公私分明,工作號從不存無關人員號碼。
我隻能不停重複和接電員工解釋我是他的未婚妻。
但往往十次八次才有一次接通,甚至還被當成騷擾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我死死盯著屏幕上不停跳動的“婉婉”兩個字。
眼看著顧晨迅速接起,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馬上就好......你別著急。”
電話那頭傳來撒嬌般的抱怨聲,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掛斷電話,顧晨轉向我時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你到底還要鬧多久?醫生說婉婉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我突然感覺很無力。
其實我很早就暗戀顧晨。
顯赫的家世,英俊的容顏,豐厚的學識,幽默又溫柔的性格。
顧晨曾經,滿足了我對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所以當時在洪水裏,我才會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更何況,在我被家人剝光尊嚴攤開在所有人麵前時候。
是他給了一方容身之地。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件衣服的溫暖。
我想,他應當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
所以甘之如飴的去為他忍耐,為他痛苦。
我以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愛一個人,是根本舍不得她痛的啊。
原來他的無關人員,隻有我......
一直堅持的信仰轟然崩塌,我的心空落落的,幾乎有些倦了。
“你走吧。”
“這婚,我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