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易之小青梅的兒子被燒傷急需進行植皮手術。

他二話不說抱著我們的女兒去了醫院答應做皮膚捐贈。

青梅說捐贈的皮膚一定要保持活力，方易之竟下令醫生不許給女兒進行麻醉。

我跪在地上，痛苦哀求。

“不要啊易之！你知道我們女兒向來體弱，取皮那麼痛，你這是要她的命啊！”

“用我的！我願意把我的皮捐給那個孩子！”

方易之不悅，一腳踹中我的心口。

“滾開！你和孩子能比嗎？一把年紀了皮膚哪有女兒的嬌嫩，給別人孩子造成膚色差那還能好看嗎？”

可他忘了，明明我們女兒是最愛漂亮的了。

女兒被三個醫生像待宰的羔羊按在了手術台上取了皮後便不管不顧，導致術後出現了嚴重感染卻無一人發現致死。

小青梅那邊醫生環繞，歡聲笑語不斷，都在慶賀她兒子的“新生”。

我默默撥出一通電話，獨自一人帶走了女兒，從今以後，天高海闊，我們不必再見！

1

方易之摟著莊傾辭輕輕安慰，她的一臉憂慮終於在聽到手術成功的時候破涕而笑，撲進了方易之的懷裏。

手術結束，方易之把女兒瑤瑤轉去了另一個監護室。

我想親眼看看瑤瑤卻被告知不能進入，隻能在外麵等待。

天色一點點變暗，監護室外的人來來往往。

突然，裏麵一陣躁動，不久一名護士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不好意思方太太，您的女兒方瑤因術後嚴重感染剛剛去世了。”

我一下猛站起來，不可置信地拽著護士的衣服。

“不是說手術成功了嗎？你在騙我對不對！”

護士不忍地看著我，

“抱歉，方總擔心需要二次手術，術後沒有安排孩子進無菌房，剛剛發現她已經細菌入血導致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護士的話在我耳邊遠去，我恍惚一瞬間耳鳴得聽不清周遭的聲音。

我不信！我要去找方易之，我要讓他叫來這醫院最好的醫生重新給瑤瑤診治！

我跌跌撞撞的找到他們的時候，方易之正跟其中一個醫生道謝。

“謝謝醫生了，今後還要多麻煩你們照顧跳跳。”

醫生朗聲應下：“方總，您這說哪兒的話，您的吩咐我們自是萬分上心的，隻是我們全院最好的醫生都在這兒了，不知......是否需要調幾個人去瑤瑤小姐那邊守著？”

“不用，你們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嘛，跳跳傷得重，你們全力看顧著他就是，瑤瑤隻是取了點皮而已，她媽媽會照顧她的。”

原來，竟是方易之把所有醫生都調走的，他甚至舍不得留下一個來照看一下他親生女兒的狀況！

但現在的我顧不得細想，看到醫生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醫生，瑤瑤現在情況很不好，護士說她感染了，您快去救救她吧！”

“這......”

醫生左右為難的看看方易之又看看我。

方易之臉色變了變，滿眼不滿。

“你躲在外麵偷聽我們說話？我剛說完讓醫生看著跳跳，你就要跳出來和他搶醫生？”

“不是的不是的！”

“是瑤瑤她真的情況不好，護士說她......死了！我隻要一個醫生，一個醫生......”

“胡鬧！”方易之一個耳光甩了過來，我的臉立馬火辣辣地疼。

“蘇棠你簡直不配當媽！哪有母親為了拈酸吃醋如此詛咒自己的孩子的！我可是親耳聽到醫生說兩個孩子平安無事的，你現在跳出來安得什麼心你自己清楚！”

我搖搖頭不知該作何解釋，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莊傾辭上前一步，直接跪在了我的麵前砰砰砰磕起頭來。

“姐姐，你心裏有什麼不舒服的你朝我來，求求你別針對孩子，他才從手術室裏出來，你就別搶他救命的醫生了......”

見此，方易之更是大怒，眼眸森然地望向我，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滾出去！別在這兒裝矯情！平時你和瑤瑤對我耍耍心機也就算了，現在還不分場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保安，給我把她扔出去，所有醫生全體待命，不許給無關人員診治！”

保安毫不留情地把我扔出了病房，狠狠摔上了門，我跌坐在地，眼底隻剩絕望與不甘。

醫院裏的小護士幫我聯係了殯儀館，我不知自己是怎麼度過那一晚的，隻是如同傀儡一般聽從指揮。

最後，我乖巧漂亮的女兒換來了一捧骨灰和一份死亡證明。

我拿著死亡證明，失魂落魄的來到病房前。

卻不想，病房裏，他們一家三口的模樣羨煞旁人。

方易之給小男孩講著飛機大炮的故事，莊傾辭就一臉笑意的捧著臉看著他們。

我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安寧，我盡量冷靜的走進去，把女兒的死亡證明遞給他。

他見來人是我便皺起了眉頭，東西看都沒看一眼就扔在了一邊，一臉冷嘲。

“蘇棠你又來幹什麼？又來說孩子死了？”

隨即好似想到什麼，神色變了變，柔和了幾分。

“是不是瑤瑤想爸爸了，你去告訴她，爸爸現在有事兒，等過幾天弟弟好些了，爸爸就去看她了。”

我不語，隻是看著那個名叫跳跳的孩子撿過了床上的死亡證明，把它折成了一個紙飛機的模樣。

我的目光吸引了在場人的注意，大家都轉頭看向跳跳。

他被突如其來的打量嚇得手足無措，磕磕巴巴道：“我......我隻是......叔叔給我講飛機，我做飛機。”

莊傾辭一臉心疼，暗含責怪地看了看方易之。

方易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安慰：

“沒關係的跳跳，你想玩就玩兒吧，你看看能飛多高。”

小孩兒立馬開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揚手一抬，紙飛機順著窗戶就飛了出去。

“看，飛走了！”

我紅著一雙眼，看著眼前的人就像是一團爛肉。

見我一臉凶狠的樣子，方易之軟了語氣。

“好了，你這麼凶做什麼！他還是個孩子，對了，你給我的是什麼東西？”

我抿了抿嘴，心如死灰，不願多說一句。

2

我帶著瑤瑤骨灰回家，路上經過一家花店，我還記得瑤瑤最喜歡向日葵了。

方易之工作忙，明明她也常常想爸爸想得流眼淚，但有時候還會照顧我的情緒，調皮得說爸爸肯定是變成了向日葵陪伴在我們身邊，她就像一個小太陽一樣一直溫暖著我。

我幾乎搬空了花店裏的向日葵回了家，把它們擺放在各個房間，客廳、主臥、書房、兒童房......

最後一束，我把它和瑤瑤的骨灰盒一起放在了書桌上，我希望我的瑤瑤能帶著她最喜歡的花開心漂亮的離去。

指尖一一撫過她的衣物、書本、玩具，這些東西都還歸置得好好的，可是它們的主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拿出手機發給方易之一份離婚協議書，也不知他是否能看見，反正自從他小青梅回來後他就沒有回過我的消息。

劃拉了兩下手機，朋友圈有人在一個小時前更新了新動態。

圖片上是一個漂亮的蛋糕，配文“和某人慶祝孩子新生！”

蛋糕旁，宋逸之慈愛的將跳跳抱在懷裏。

可女兒懂事後，他再也沒有抱過女兒。

每次女兒想要爸爸抱一下，他都不耐煩的將女兒推開，讓她懂事點。

突然，樓下傳來了開門聲。

我走出去，就看到方易之摟著莊傾辭有說有笑地進了門。

手裏提著的正是我剛才看到的蛋糕盒和奶茶，看起來開心極了。

“呀！易之哥哥，家裏怎麼這麼多的向日葵，完蛋了，我會花粉過敏的。”

方易之蹙著眉頭沒有說話，安慰著她。

“別怕，我馬上安排人把它們扔出去！”

我本不想理他們，但是他們實在過分，“誰敢！今天誰都不許動我女兒的花！”

兩人被我的出聲嚇了一跳。

“你有病啊，穿個白裙子躲在屋裏幹嘛！不知道還以為你服喪呢，晦氣！”

我扯扯身上的白裙，從前他誇我純潔得像茉莉，現在卻成了晦氣。

嗬！

“對啊！我就算服喪也不關你的事！”

莊傾辭拉了拉方易之的袖子，一臉善解人意。

“易之哥哥，算了吧，你別為了我和姐姐生氣了，我沒關係的，反正也死不了，隻是身上癢一些罷了。”

方易之先是安撫了一番莊傾辭，轉過頭射向我的目光卻冷得滲人。

“來人，把這些花全部給我扔出去喂狗！少玩這些招數，你有這動歪心思的時間還不如去醫院多陪陪女兒，把她教導得善良大度點！隻是給弟弟捐點皮膚而已就一直要死要活的，這麼大了還這麼自私自利的話，我真怕女兒毀在你手裏！”

很快就有一些保鏢進門收花，我雙拳緊握，指甲都快嵌入皮膚裏，隻能痛恨自己的無能！

方易之撞開我進了瑤瑤的兒童房，接著命令道：

“蘇棠，你把瑤瑤的那些玩偶打包好！”

“你看人家跳跳多懂事，知道我和他媽媽忙，就要了一些玩偶陪著他就行。”

“對了，你再找些瑤瑤的故事書出來，醫生說他恢複期會疼，我能給他講講故事安撫一下他的情緒。”

說這些時，他眼裏閃爍著幾分慈父的光。

我看向瑤瑤的小書架，上麵留下來的都是她最喜歡的故事，她也常常睡不著覺，我隻好一遍一遍哄著她，有時她也會用稚嫩的嗓音問我為什麼爸爸從來不來哄她，我一邊把她摟在懷裏一邊說爸爸有空就會回來了，可是幾乎我把所有的故事都給她講過一遍了，爸爸也一次都沒有來哄她睡覺過。

之前我總是覺得方易之太忙了，不願因為一些小事去打擾他工作。可是現在，他卻有著大把的時間去陪伴另一個小孩。

方易之跟著我的眼神轉過，然後說道：

“我記得之前瑤瑤生日我送過她一套專門從國外定製的立體手繪故事書，那個故事新穎，比較適合跳跳！”

聽到他說起這個，我想起了，那是去年他送給孩子的生日禮物，瑤瑤很喜歡，她甚至都舍不得擺在書架上，害怕弄臟了爸爸的心意。

還讓我專門給她定製了一個漂亮的木盒子，珍藏在了盒子裏，隻會時不時的去摸摸它看看它。

見我半天不說話，莊傾辭怯生生的開口：

“一本書而已，姐姐是不是不舍得拿出來給跳跳看。”

果然，這引起了方易之的不屑。

“婦人之見，這有什麼，大不了後麵我再給瑤瑤訂一套就是了，小氣吧啦的像什麼樣子！”

“不、可、能！”我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這句話。

“方易之！你還記得瑤瑤看到這個禮物時有多高興嗎！她要是知道她爸爸把她最喜歡的故事書送人了她會有多傷心啊，你還配為人父嗎！”

我的一聲聲質問顯然惹惱了他，他眉目又陰了幾分。

“怎麼？如今我連我買的東西的決定權都沒有了，那我現在就要收回送給瑤瑤的禮物，我要重新把它送給跳跳！你管得著嗎？”

我管不著，我苦笑著點點頭，在心裏默默跟女兒說著我們不要了，我們什麼都不要了，從現在開始，他方易之不配做方瑤的父親！

方易之見我不說，直接派人進了房間，那些保鏢們哪裏管這麼多，蠻橫地打開了衣櫃，瑤瑤喜愛的公主裙全被扔在了地下，踩在了腳底，書本也被翻得四零八落。

我雙目赤紅，直接“啊！”的大叫一聲，撲在了方易之的身上，尖利的指甲劃過他的麵頰。

他吃痛，一把拽過我的長發，我感覺頭皮都快被扯爛，他揚手一揮，我的額頭狠狠磕在衣櫃拐角處，鮮血如注。

方易之也嚇了一跳，嘴上連聲喊著“瘋婆子”。

莊傾辭裝作後退躲我，手刻意的從書桌上揮舞過。

那上麵是——

瑤瑤的骨灰！

3

我目眥欲裂，隻見她鬆手把手中拎著的蛋糕和奶茶砸向了地麵。

地板上，一片狼藉。

骨灰被灑得到處都是，混合著一些乳白色的奶液和奶油。

我呆呆的趴在地上，什麼話都說不出，一雙眼通紅，隻能感覺到血順著嗡嗡作響的太陽穴流過臉頰，看起來分外可怖！

“姐姐，這是我和跳跳特意留給你的蛋糕，你怎麼......”

莊傾辭嬌俏的聲音響起，方易之看我更加厭惡：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你和女兒什麼時候能向傾辭多學習。”

甩了甩發暈的頭，我強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憋了一股氣朝著莊傾辭撞了過去。

我發了狠，大家都別想活了！

她尖叫一聲立馬倒地，手掌被打碎的罐子劃破，眼裏被痛得立馬就暈出了淚花。

方易之連忙趕來查看情況，滿臉怒容。

“賤婦！你真是瘋了！我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方易之眼神凶狠極了，一把拽起我的頭發就往廁所裏拖，整個頭猛得被他直接往馬桶裏塞。

溺水的窒息感傳來，我感覺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小辭這麼善良你還能害她受傷！我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鐵石心腸！既然如此，也該讓你體會體會她的感覺！”

他箍著我，點燃了打火機，火苗噴湧跳躍，似乎想把我整條手臂放進燃燒的火焰裏。

“算了。”方易之無奈地歎口氣：“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可沒有你那麼狠的心，今天就隻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

他點了一杆煙，撣了幾下煙灰，不再猶豫的摁上了我的手臂。

我迅速感受到了灼熱的刺痛，皮膚瞬間血紅一片，痛得令人幾乎無法呼吸。

我彈琴，對手部的保養他不是不知道，而且他之前最喜歡就是牽我的手撫摸，說像豆腐一樣嫩滑，可現在......

我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聲求饒聲，嘴角都流出血來。

直到空氣中有了熟肉的味道，方易之才緩緩鬆開手，丟掉了煙頭。

“這次便是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衝動的後果！不要亂吃醋，也別再挑釁我，否則就不止這麼簡單了。”

我滿頭大汗蜷縮著，他似乎也有些不忍了。

“易之哥哥，我流了好多血，好痛啊！”

莊傾辭小臉皺成一團，對著方易之撒嬌。

“算了，我先帶小辭回醫院，你自己好好在家裏收拾一下也快點回去，離了孩子這麼久也不知道你這個媽怎麼當的！”

我好痛，全身上下都痛，眼睜睜的看著這對狗男女拿走了女兒的東西卻沒有半點力氣爬起來。

整個屋子一片狼藉，等他們走了我才敢放聲大哭，崩潰得像個孩子，任憑淚水打濕衣襟。

在地上瞪著一雙空洞的大眼躺了一夜，終於緩過了些力氣。

心裏憋著一口氣想了很久，我要親眼得見惡人遭報！

恢複力氣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瑤瑤剩餘的骨灰清理幹淨，重新收集起來。

我再把房間裏所有的監控視頻備份下來上傳到雲端，以備不時之需。

扔掉了戒指，燒了掛在牆上的婚紗照，取走了保險箱裏所有的現金和我的股權證書。

最後我打了通電話......

做好了這一切，我果斷抱著女兒剩餘的骨灰盒離開了這座城市。

怕再遭到方易之的報複，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養傷，這個家裏的其他所有東西我們都不要了。

惡心！

4

在我掰斷了電話卡，切斷了與方易之的所有聯係方式時，不知道事情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瑤無故缺課，好多天沒去上學，連家裏都沒人！班主任急瘋了，打我的電話也打不通。

終於，她聯係上了方瑤的爸爸！

“謝天謝地，方先生終於聯係上您了，請問方瑤最近怎麼都沒來上學呢？她是出什麼事了嗎？你們做家長的也該跟老師交代一下啊！”

班主任的話語裏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埋怨，方易之接到電話，微微擰眉也很莫名。

“老師，方瑤生病了，請幾天假！”

平時這些學校的事務向來都是我在處理，從來沒打擾過他的，如今怎麼連請假這點小事都沒辦好？

他得去看看這母女倆又在搞什麼新招數？突然想起這麼多天來，光顧著陪莊傾辭和跳跳了，他還沒去看過他的寶貝女兒，甚至連病房號都不知道。

心裏略略有些心虛，不過等會答應瑤瑤給她買幾個喜歡的洋娃娃她應該就不會生氣了吧？

方易之終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卻始終隻有冰冷的女聲告訴他無人接聽。

眉頭擰得更深了些，估摸著是我生氣了不肯接電話。

算了，直接去前台問吧！

方易之不耐煩的敲敲導醫台：“幫我看看方瑤在哪個病房？”

“不好意思先生，目前醫院沒有一個叫方瑤的病人呢。”

聞言，他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急躁，還有些擔心，瑤瑤傷都沒好一天到晚亂跑什麼？

“不可能，前幾天有個叫方瑤的小女孩剛做了皮膚移植手術，你給我仔細查查她去哪兒了或者是不是轉院了？”

方易之看著導醫一會兒點幾下電腦，一會兒打一個電話，效率簡直慢得急人，他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先生，經過確認，前幾天是有一個叫方瑤的小女孩，不過......她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