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漂流了很久,還是望不見陸地,三人都絕望了。在風浪吹打之下,傷痛開始麻木,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恍恍惚惚中,於少龍感覺仿佛回到了遙遠的故鄉,一個偏僻小山村的家裏,媽媽給他炒了幾個小菜,又給他穿上新衣服,說要帶他去相親。相親的對象是東村老王家的二姑娘,媽媽說那姑娘水靈靈的,生得可標致了。他知道媽媽早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急了,於是便順順從從地跟媽媽去了。
可到東村一看,那老王家的二姑娘,竟是上學時與自己相戀的校花。他還記得,這校花是當時全校公認的最漂亮的女生,驕傲地在所有男生的夢裏橫行,而她卻偏偏愛上了自己。可就是因為她愛上了自己,自己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敵,不知挨他們痛打過多少次,最後一次竟被打得幾個月起不了床,以致耽誤了學習,大學沒有考上。他輟學之後,便再也沒見到過與自己相戀的校花,也不知她考去了哪裏,是否早已嫁人。可現在自己竟然又見到了她,這是真的麼?想起不久前自己還因為思念她而寫了一首歌,名字就叫《校花》,歎惋青春與愛情,於是便情不自禁地輕輕唱了起來:
都說她是花,鮮花不如她,一根頭發;
都說她是夢,夢想隻能一吻,她的指甲;
隻有天在上,天下便數她,
她就是我們的校花。
無情最是似水年華,隻給紅顏一刹那!
問那刹那流逝的雲霞,我們的校花還好麼?
每當看到身上的疤,就想起美麗的她,
就因為她喜歡我呀,我不知挨過男生們多少回打!
可越打我越愛她,更加驕傲地為她唱歌彈吉他!
彈吉他、想校花,當年的校花,花落誰家?
但願那,愛情啊,就像黑板擦,擦去白發!
他正在夢中唱得忘情,忽聽一聲大叫:“船!有船過來了!”喊叫的是周南,他眼望海麵,驚喜非常。
於少龍猛然驚醒過來,眼前哪有什麼美麗的校花,隻有浪花翻卷,拍打著一艘白色帆船飄飄而來。隻見這艘帆船並不甚大,比他們原來的那艘帆船還要小得多,通體雪白,竟似紙糊的一般。
三人急忙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可那白帆船上靜得出奇,甲板上既無人影,船艙艙門也是緊閉,更無應答之聲。
三人此時已是在鬼門關打轉,突然見到船隻,實是喜出望外,雖見那船甚是詭異,卻哪裏還會多想什麼,見船已到了身邊,急忙都解開腰間纜繩,脫離桅杆,然後抓住船身,使出最後殘存的力氣,互相攜拽著爬到船上。三人都已是全身虛脫,一到船上,便立即躺倒在甲板上,再也不想起來。船上依然一片死寂。
此時紅日西沉,晚霞如紅蓋頭一般籠罩著海麵,那帆船無人駕馭,隨風所至。三人死豬一般躺在甲板上,直過了大半晌,才漸漸恢複了一些體力。他們所受的傷雖然不重,都是皮裏肉外,但傷口極多,卻也感到頗為疼痛。
又過了片刻,周南首先開口道:“啊,真沒想到,還能活著看夕陽西下、滿天彩霞,我以為這回再也不能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了呢!”
於少龍歎道:“這次航海旅行,還真是夠驚險的!也別說遇到的海怪、凶鯊、惡鳥、屍獺有多麼恐怖要命了,就單說我們的航海工具吧:先是由帆船變成了帆板,接著又由帆板變成了帆傘,最後更是由帆傘變成了獨桅木筏,當真是曆盡奇險,九死一生啊!幸虧我們忠於革命忠於黨,立場堅定鬥誌強,不然的話可能真就杆屁著涼吃啥也不香了!”
周南道:“還有這風吹浪打,也實在難以勝似閑庭信步。不過航海旅行,玩的就是驚險刺激,順風順水的反而乏味了,你說是不是?”
於少龍道:“我說不是,不是乏味,而是簡直連一點味道都沒有。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嘛,要是再碰上一些更驚險刺激的事,那才過癮呢。”
斯芬克斯冷冷地道:“你是沒死成還想找死是不是?那倒是不會失望的,我們現在便已身陷險境,死到臨頭了!”
於少龍霍然一驚,問道:“莫非……莫非我們上的這艘船,便是你遭遇的海盜船麼?”
斯芬克斯道:“那倒不是,若是海盜船我也不會讓你們上來了。我遇到的那海盜船要比這艘白帆船大得多,而且船上至少也有百十餘人,也不會像這艘船這般死寂!你們是否已經發現,這艘船上連半個人影也沒有,死氣沉沉,無聲無息?”
於少龍道:“是啊,我早就奇怪,我們已上船這麼久,怎麼還無人露麵,難道竟是一艘無人的空船不成?”
斯芬克斯幽幽地道:“太平洋上太平間,飄來飄去幽靈船。你們沒聽說過幽靈船之事麼?幽靈船又叫鬼船,總是無人駕駛,自往自來,就像鬼魅幽靈一般!”
於少龍道:“你是說,我們現在上的這艘船就是幽靈鬼船?”
斯芬克斯道:“無人駕駛,飄然而來,不是幽靈鬼船還能是什麼?我們危急之下,真的是無意中上了賊船了!據說幽靈船經常出現在太平洋上,其他海域偶爾也會發現,它一出現必會帶來災禍,若不上船還好一些,若有人貿然登上幽靈船,那就像推開了地獄的大門,再也別想活著出去,因此有人把出現幽靈船時候的太平洋稱做太平間,也就是停屍的地方。看來這次我們確實是凶多吉少了!”
於少龍環顧船上,確實是半個人影也看不見,心中也有些發毛,盯著那門窗緊閉的船艙說道:“我可不信什麼幽靈之說,船上也未必無人,可能人就躲在船艙中瞧著我們呢。”
周南道:“要有人的話,為什麼不露麵呢?難道船上的人是個小姑娘,害羞怕見人?又或者小姑娘長得很漂亮,怕我們是色狼?”
於少龍道:“有此可能,雖然船上的人未必便是小姑娘,但不知我們來曆,怕是盜匪之流,不敢貿然相見也很正常。他不出來見我們,我們就去拜訪他吧。我們落海曆難,不速而至,實在是應該和主人說聲打擾,而且也幸虧有這艘船,我們才得免葬身大海,也該道聲謝的。”說著站起身來,走到船艙跟前,先敲了敲門,見無應答之聲,又高聲喊道:“有人麼?落難之人,幸蒙相救,請賜一見,當麵致謝。”
連喊了兩遍,艙室中仍是無聲無息,靜得駭人。於少龍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地道:“難道真的是空船無人?可是無人的空船怎麼會自己往來海上呢?我總有些不太相信,打開門看看,究竟有人沒有。”說著,伸手去推艙門。
斯芬克斯大聲叫道:“不要,不要打開艙門!”
於少龍停住手,回頭問道:“為什麼?這船艙內還能有什麼洪水猛獸不成?”
斯芬克斯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半晌才緩緩地道:“我曾聽到過一個真實的故事:說有一個海洋考古學家,在希臘愛琴海海底,找到一個神秘古瓶,當時古瓶藏在一艘沉在海底已有數千年的古船殘骸內,瓶上刻有一些用古老語言寫成的文字,警告任何拾到這個瓶子的人,切勿將瓶蓋打開,因為瓶子裏麵藏有一個邪惡的女妖,放她出來就會危害人類,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考古學家最初覺得十分可笑,但細看瓶內,卻真的發現有一個形似女子的不明生物,躺臥在瓶子裏麵。考古學家也疑懼起來,為了安全起見,便把古瓶鎖在了一個密封的箱子內。考古學家了解曆史,知道史前時代,世界曾有一個時期被一夥女妖統治,女妖們殘酷異常,將人類百般折磨,直至一個法師出現,將她們收進一個特製的瓶子裏。她們雖然永生不死,但在瓶子裏卻失去了法力。考古學家也不知該將這個瓶子怎麼辦了,他隻知道,絕不可以打開瓶蓋,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我想,這個緊閉的船艙,會不會就像那個古怪的魔瓶一樣,裏麵藏有女妖之類的惡魔,你一打開,災禍便立即臨頭?你……你還是不要打開的好!”
於少龍笑道:“這種天方夜譚你也相信?什麼妖魔鬼怪,都是欺人之談。如果這艙室真像魔瓶一樣大有古怪,那我更是非打開看看不可了。我喜歡的就是冒險,而且也從沒見過鬼妖之類的東西,實在很想看一看。”說著伸手一推,便推開了艙門。這艙門看似緊閉,實際卻是虛掩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