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銀行卡裏隻剩37塊6毛5,手機還欠著話費。
這一切,都拜那個男人所賜——姚威,我的未婚夫,或者說,前未婚夫。
他是個富二代,家裏開著連鎖酒店,資產好幾個億,出手闊綽得像天上掉錢。
七年間,我把青春、事業、尊嚴,全都砸在他身上,以為能換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婚姻。
可他呢?轉頭和他的青梅竹馬蘇小珍扯了證,還在濱海市最豪華的海上遊輪上辦了訂婚宴,包場三天三夜,新聞頭條全是他們恩愛的照片。
我呢?被他甩在醫院門口,抱著剛做完肝移植手術的弟弟,跪在地上求他把這些年我上交的工資還我,好給弟弟續命。
他卻冷笑一聲,摟著蘇小珍,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派保鏢把我扔到馬路上,差點被過路的車碾了。
弟弟沒熬過去,死了,在除夕夜的煙花聲裏,十七歲的他,眼睛瞪得像要問我為什麼。
我一個人給他收了屍,燒了骨灰,帶著一身傷,接了家海外風投公司的offer。
回出租屋拿證件時,姚威剛陪蘇小珍走完親戚,春風滿麵,以為我在耍欲擒故縱的把戲,甩給我一句:
“別裝了,你弟又沒事,大不了我賠你個婚禮,讓你也風光一把。”
他不知道,從弟弟死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跟他的骨灰一樣,涼透了。
1
我剛翻出護照,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猛地搶了過去。
“找啥呢?這麼入神,連我回來都沒瞧見?”
姚威剛從外麵回來,風衣上還沾著海風的潮氣,眉眼間帶著幾分得意。
他低頭一看是護照,笑容僵了,語氣帶刺:
“拿護照幹嘛?想跑路?不是跟你說了,小珍家裏催得急,和她扯證就是應付場麵,過陣子就離了。”
我頭也不抬,冷冷地把護照奪回來,塞進包裏。
他皺眉,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像是壓著火。
以前的我,見他回來,總會笑著問他累不累,給他泡杯熱茶,遞上拖鞋。
可今天,我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他湊過來,蹲在我麵前,強迫我對上他的眼睛,語氣裏多了幾分不耐:
“廖雨婷,你吃醋吃得有點過了吧?也不想想,當初多少人盯著呢,要是讓我爸知道我和你的事,咱倆都沒好日子過!”
在他眼裏,我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玩物,藏在暗處的秘密。
我推開他,他卻不依不饒,手指滑過我臉上的淤青,笑得像在哄小孩:
“喲,保鏢下手忒狠,把我家雨婷的臉都刮花了,回頭我讓他們卷鋪蓋走人!”
又是這套把戲。
過去七年,不管我多生氣,他總有辦法三言兩語讓我心軟。
可這次,我不吃這套了。
七天前,他在遊輪訂婚宴上,當著全城名流的麵,讓保鏢把我扔出去,還不忘讓人揍我一頓。
“窮鬼也敢肖想姚少?人家蘇小姐和姚少是天作之合,你算個屁!”
路人指指點點,罵我不要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活該被打。
我的臉,早就丟光了。
姚威見我還是冷著臉,換了招,掏出一個藍色的小熊掛件,晃了晃:
“給小軒的,別拿你弟做手術的事忽悠我,沒意思。”
小軒,我的弟弟,和我相依為命十七年。
他有先天性肝病,前陣子剛做完肝移植手術。
他說要親眼看我嫁給姚威,給我送上祝福。
可他看到的,是姚威摟著蘇小珍走下禮堂,他當場昏倒,送進ICU。
醫生說,隻要五十萬手術費,小軒就能活。
我在除夕夜四處借錢,電話被拉黑,親戚罵我晦氣。
煙花炸響時,小軒走了,十七歲的少年,瘦得像張紙,留下一句“姐,對不起”。
一想到小軒蒼白的臉,我心如刀割。
我沒接那掛件,冷冷道:
“姚威,我們......”
分手吧。
這話還沒出口,他打斷我:
“行了,過年你和小軒手頭緊吧?”
他掏出手機,給我轉了500塊。
“拿去給小軒買點補品,別寫欠條了,省得你說我小氣。”
可笑。
七年間,他讓我上交工資,審批我的每一筆開支,每次轉賬都要我寫欠條,生怕我貪他一分錢。
戀愛七年,我倒欠了他十幾萬。
以前,我以為他家大業大,對錢敏感,凡事順著他。
可他的摳門,隻針對我。
他能給蘇小珍買千萬的遊艇,送她價值半億的海景別墅,每次都高調得像在炫耀。
錢在哪,愛在哪。
我回過神,把500塊轉回去,冷聲道:
“不用了,我不缺錢。”
姚威愣了,像是頭一回正眼看我,皺眉道:
“嫌少?行,我答應你,給你辦個婚禮,讓你弟也風光一把,你們姐弟倆一個德行......”
風光。
這詞刺耳極了,七年間,我聽他說了無數次。
我想和他像正常情侶那樣,互送禮物,逛街看電影,他就罵我虛榮,攀比,說我覬覦他家的錢。
“不用辦婚禮,我和你又不是夫妻。”
姚威的臉徹底垮了,露出我熟悉的怒氣。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他瞪我一眼,轉身開門。
下一秒,我聽見他驚喜的聲音:
“小珍,你咋來了?”
我偏頭一看,蘇小珍站在門口,穿著和姚威同款的駝色大衣,手裏拎著個名牌包。
她踮腳,熟稔地揉亂姚威的頭發,嬌聲道:
“威哥,今天我朋友聚會,想看看他們嫂子長啥樣,再陪我一天唄。”
她越過姚威,朝我挑釁一笑:
“雨婷姐,你不會生氣吧?訂婚宴那天你都沒生氣呢。”
說話間,她故意拉起姚威的手,露出他們手上的對戒。
姚威眼眸亮了,飛快答應:
“她生啥氣?放心,我給你撐場麵!”
說罷,他拎起外套,轉身要走。
走了兩步,像是才想起我,鬆開蘇小珍的手,上前抱住我,在我額頭親了一口。
“雨婷,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天天陪你。”
可姚威,我們沒以後了。
我用力擦掉額頭上的觸感,看著他們打鬧著遠去。
轉身,我拿起桌上早就寫好的辭職信。
2
大年初八,公司裏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喧囂。
同事們見我拖著行李箱走進辦公室,紛紛捂嘴偷笑。
“廖雨婷還有臉來?她也真夠不要臉的,姚總訂婚那天跪地上求錢,臉都丟到海裏去了!”
“平時裝得清高,仗著跟姚總七年就拽得二五八萬,活該被甩!”
我無視這些冷嘲熱諷,徑直走進人事部。
人事瞥我一眼,冷聲道:
“辭職申請已經給你提交了,等姚總簽字,你就可以滾蛋了,像你這種情況,別指望拿補償。”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夕陽西下,街上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或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而我,形單影隻。
巨大的孤獨感像潮水般湧來。
我唯一的親人,奮鬥多年的工作,還有我的愛人,全沒了。
我慢慢走在濱海市這條走了七年的路上,往事像電影般在腦海裏回放。
高三那年,父母因工廠爆炸雙雙去世,賠償金被親戚瓜分,我和剛滿月的弟弟相依為命。
後來,弟弟在醫院遇見做公益的姚威,把他當哥哥崇拜。
從那時起,我和姚威有了交集。
我那時還是個窮學生,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像條狗。
是姚威主動幫我照顧弟弟,經常發來弟弟的照片和視頻。
每次弟弟病情惡化,我崩潰大哭,都是姚威抱著我安慰,說他會永遠陪著我。
那時的他,真心愛我,每天黏著我,恨不得把我揣在口袋裏。
即使我穿著廉價的T恤,他也會牽著我的手,驕傲地向所有人介紹:
“這是我女朋友,漂不漂亮?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可漸漸地,他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怕我貪圖他家的錢。
他讓我上交工資,支配我的每一分錢。
後來,他的控製欲越來越強,我申請十塊錢買瓶水,他都要盤問半天。
直到半年前,蘇小珍從國外回來,他高興得給她買了輛限量版跑車,還在全城地標大屏上打出六個字:
“小珍,歡迎回家!”
那天,他第一次徹夜不歸。
我報警找到他時,他醉醺醺地摟著蘇小珍撒嬌:
“五歲那年,我給你戴上玩具戒指,說要娶你,怎麼不算數了?”
我從頭涼到腳,等他酒醒後和他大吵一架,問他到底愛誰。
他卻說我疑神疑鬼,說要不是因為蘇小珍,我根本沒機會認識他。
直到三個月前,蘇小珍發了個想結婚的朋友圈,姚威才主動找我,笑著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我傻乎乎地以為他選了我,激動得給他下跪求婚。
這段荒唐的感情,終於要結束了。
回過神,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耳邊傳來喧鬧聲:
“嫂子!真心話大冒險可不能耍賴,姚哥等著呢!”
不遠處,KTV門口,姚威被一群人圍著,閉著眼大喊:
“我,姚威,唯愛蘇小珍!”
他喊了三遍,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堅定,引來整條街的圍觀。
然後,羞澀地鑽進蘇小珍的懷裏。
蘇小珍順勢摟住他,笑得甜蜜。
眾人起哄:
“氣氛都到這了,親一個!親一個!”
姚威愣了愣,忙打圓場:
“別鬧,小珍臉皮薄......”
話沒說完,蘇小珍拽著他的領帶,仰頭吻了上去。
一觸即分。
蘇小珍沒閉眼,眼睛深深地看著姚威,像是把這一刻刻進心裏,幸福得要溢出來。
怕姚威誤會,她紅著臉,強裝鎮定:
“剛才,站不穩。”
不等姚威說話,她急匆匆道:
“晚了,回家吃飯,我媽該催了。”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這些小心翼翼,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和他們不過十米遠。
海風吹在我身上,把我已經碎成渣的心,再次碾成齏粉。
姚威低頭趕路,正好撞上我。
他抬眸,看見我,瞳孔猛地一縮。
3
“抱歉......我......”
我打斷他:
“沒事。”
轉身,我打開打車軟件。
身後,傳來眾人的議論:
“這女的好眼熟,威哥,好像就是你訂婚那天跪地上求錢的那個窮鬼!”
“她不會趁機偷你錢吧?快檢查!”
對於這些誹謗,姚威從不解釋,默認得像在看笑話。
回到出租屋,我付了車費。
手機上,購票軟件彈出一條消息:
“您購買的從濱海市飛往新加坡的航班補票成功,將於明日下午兩點起飛,請合理安排行程。”
我把截圖發給對接的海外風投公司HR。
不等我開口,HR興奮道:
“廖小姐,我們翹首以盼,明天在新加坡歡迎您!”
我眉目舒緩,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剛到樓下,卻撞上姚威。
他皺眉,一把摔上門:
“廖雨婷,你要去哪?”
跟在他身後的蘇小珍假惺惺道:
“雨婷姐,你別誤會,威哥隻是為了應付家裏才和我演戲,你可別因為我和他吵架,離家出走啊......”
我懶得聽,淡淡道:
“姚威,我們分手吧。”
姚威愣了一秒,像是沒聽清,隨即瞪大眼睛,失聲道:
“分手?就因為我和小珍逢場作戲?你至於跟我鬧分手?廖雨婷,你還想不想結婚了?”
在他心裏,我大概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還拿婚姻威脅我。
以前,我確實會因為這話低聲下氣,求他別離開。
但現在,嗬嗬。
“姚威,我和你沒關係,結什麼婚?”
“沒關係?”
姚威氣得臉通紅:
“一個月前你跪著跟我求婚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了會一輩子對我好,還給我買了鑽戒!”
說著,他開始翻包,想找出那枚戒指甩我臉上。
我淡淡道:
“別找了。那戒指你拿去典當行賣了八千塊,給蘇小珍買了條項鏈當生日禮物。”
七年,我省吃儉用給他買的禮物,全被他二手賣了。
他說這些東西太廉價,帶出去丟人,還讓我別生氣,反正他人都給了我。
以前,我覺得他精明得可愛。
現在,隻覺得惡心。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
姚威胸口劇烈起伏,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嘟囔道:
“沒戒指,還有你給我買的......我給你買的......”
他啞了,臉色難看極了。
因為他發現,這屋子裏,竟找不出一件能證明我們是情侶的東西。
蘇小珍幸災樂禍,火上澆油:
“行了,威哥,別鬧了,你吃穿用度都是雨婷姐的,就該大度點,雨婷姐剛接手公司,忙著呢,別給她添亂!”
這話給了姚威底氣,他抱胸冷笑:
“小珍說得對,廖雨婷,你能不能別這麼小家子氣?等我繼承公司,給你買什麼不行?現在乖乖放下行李,不然,別怪我停你的卡!”
我鬆開行李箱,反手搬出一箱欠條,平靜道:
“姚威,這七年,你每月給我300塊生活費,其他開支讓我寫了800張欠條,總額三十萬,小軒的手術費、治療費,總計八十萬。”
“我工資卡存在你那,七年工資,至少兩百萬,現在,請把剩下的九十萬還我。”
姚威氣得一把掀翻箱子,無數欠條像雪花飄落。
“廖雨婷,我跟你七年,在你眼裏,還不如這點臭錢?你想空手套白狼?”
他的嫌棄和鄙夷讓我喉嚨發澀。
“姚威,這些錢,是我拿命換來的。”
他卻炸了,怒吼道:
“錢錢錢!廖雨婷,你滿腦子就隻有錢!你咋不學學小珍,她從沒跟我提過錢!”
“我爸說得對,跟你這種窮鬼談戀愛,就是浪費時間,我們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那點工資?你搞清楚,沒有我,你還在街邊撿垃圾呢,這些錢都是我給你的!”
我自嘲一笑。
蘇小珍不提錢,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缺。
她隻要站在那,姚威就會把最好的東西,連同他的心,雙手奉上。
見我不吭聲,姚威更來勁了:
“行,廖雨婷,卡給你,我再也不管你!”
下一秒,他把銀行卡砸我臉上。
卡角劃過我的額頭。
我一抹,滿手血。
姚威愣了,伸手想摸我的臉,慌亂道:
“雨婷,你沒事吧?”
我擋開他的手:
“姚威,富家少爺跟窮鬼玩過家家的遊戲,膩了沒?”
“我可玩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