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十歲的腦癱妹妹被媽媽的新男友李航丟進水泥裏打生樁時。
媽媽正給殺人凶手的兒子李凡做飯。
我跪在地上求媽媽救救妹妹,她不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心疼的摟著李凡,對我怒斥:
“不就是讓你和你妹去你李叔叔的工地打打工,多鍛煉鍛煉嗎,你至於汙蔑凡凡和他爸爸?凡凡都被你嚇壞了!”
她一口咬定妹妹是被李航送進了康複醫院。
不但對著殺害妹妹的凶手感恩戴德,還逼我下跪道歉。
我不從,媽媽就用尖利的高跟鞋跟,踩著我的頭,強行讓我給李航父子磕頭。
她無視我額角淌下的鮮血,辱罵我狼心狗肺。
嫌棄患有腦癱卻為了哄媽媽開心,始終堅持在工地搬磚的妹妹太過嬌生慣養。
比不上李凡一根指頭。
她說不想再要我和妹妹,轉頭就和李航領了結婚證。
她以為這樣我就會後悔,變回那個唯她是從的女兒。
直到後來,她親眼看到,妹妹小小的屍體,從李航的工地裏被挖出。
1
我懷裏揣著妹妹留給我的平安結,漫無目的地走在工地上。
揚起的塵土蒙蔽了我的雙眼。
連耳朵都是刺痛的:
“這就是陳美紅的那個大拖油瓶,陳意如嗎?”
“她跟她媽一樣,一點兒都不要臉。你看她來到這裏,哪一天沒有鬧過?”
地上的碎石刺穿了鞋底,讓我的腳都流起血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走到了一間辦公室。
媽媽看見我的身影,忙鬆開身邊男孩的手,掐了掐身旁男人的腰:
“意如,你怎麼來了?意夢呢?”
陳意夢,是我妹妹的名字。
我攥緊了拳頭,並沒有急著回她。
隻是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
他穿著名牌衣服,連頭發都是精心修理過的。
而我和妹妹這麼久了,連身新衣服都沒有。
媽媽,你許諾過我們的。
你說你會對我們好,比爸爸對我們還要好。
所以,我和妹妹才願意跟著你。
可直到現在,你的承諾都沒有兌現。
媽媽的表情透露出些許不自然。
我看了看媽媽身旁的男人,跟我的爸爸一點兒也不像,渾身惡氣,麵相凶惡。
低眼見我的表情,也透露出嫌惡。
見我很久不說話,媽媽愣了一下,隨後走到我麵前,摸摸我的頭來。
“意如,最近太忙,忘記顧上你們了。快去把妹妹找來,咱們待會去百貨商場挑幾套,趁打折。”
我紅著眼,對媽媽一字一頓地說道:
“都這麼多天了,你都沒發現妹妹不見了嗎?”
“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和妹妹?”
她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在說些什麼?意如,你是不是在跟媽媽開玩笑呢!”
可沒等我開口,那個男孩忽然說道:
“你是說你妹妹嗎?我爸看她腦癱,把她送去最好的康複醫院了。”
“倒是你,整天在我爸的工地上不幹活,就會惹事!要不是我爸收留你們......”
男孩趾高氣揚的樣子,像極了站在他身旁的這個陌生男人。
我瞪了他一眼,他才識趣的閉嘴。
媽媽見我這般模樣,眉毛也漸漸擰了起來:
“意如,你太不懂事了!媽媽整天累死累活,你還淨嚇媽媽。你李航叔叔是好人,我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
“你和妹妹來這裏,就是為了體驗生活的。媽媽在這裏還能賺些錢。你不要再給媽媽惹麻煩了!”
我盯著她,渾身的毛孔都在戰栗。
那天妹妹失蹤了,我找了好久,卻始終沒有發現她的行蹤。
我整天魂不守舍,直到幹活時聽見工人們都在討論:
“最近這工地上的事兒可有點多啊!我本來都準備提桶跑路了。”
“要不是老板打了生樁,我家裏還有孩子要養,我才不會待在這個鬼地方呢!”
“那孩子本來就不正常,拿她一條命換我們安全,也算是值了。”
待在這裏這麼久,我知道打生樁是什麼意思。
施工時,埋藏活人,就能保佑整個施工順利進行。
我隻感覺內心刀割一樣痛。
妹妹從小就腦癱,就連吃飯都拿不穩筷子。
即使是這樣,她也不願多連累媽媽一次。
她不想成為一個廢物,一個累贅。
可媽媽卻對她不聞不問,連最基本的關心都做不到。
我看著媽媽不悅的表情,隻是一步步地逼近她。
“媽,妹妹被埋在地底下了......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從小到大,我都沒說謊,怎麼會騙你!”我喉嚨裏扯出血絲,對她吼道。
2
媽媽愣在了原地,可臉上還是難以置信的感覺。
“你在說些什麼呢?”她疑惑。
凡凡看著我,臉上閃過不悅:
“你怎麼這麼吵?難怪阿姨不喜歡你。”
“她整天累死累活打工,還要照看你們。一點兒都不懂事!要我說,你們還不如自己滾蛋,免得拖累家裏人。”
凡凡朝爸爸撅了撅嘴。
“爸爸,她這麼鬧,就讓她繼續。我看她能作出什麼花樣來。”
媽媽也繼續耐心勸我道:
“意如,你李航叔叔每天都很忙。不要在這裏撒潑了好嗎?”
我隻感覺身上有火在焚燒,讓我氣血倒流。
“媽媽,連你也不信我嗎?就在不遠的那塊地方!你跟我去看看!”
李航叔叔朝媽媽瞪了一眼,隨即蹲下來對我說:
“意如,這次叔叔就陪你去。以後可不許撒謊了。”
我著急忙慌地帶他們那塊坍塌的地方。
我記得,前幾天就是在這裏發生了事故。
塌陷的地方已經被重新修補好了。
我緩緩蹲下身來,手指摸索著這一塊地方。
“媽!妹妹就在這下麵!”
“快把她挖開,救上來!”
我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妹妹被一鏟一鏟埋在土裏時,
臉上那股絕望的表情。
她最怕疼了。
每次打針抽血,她叫的得要掀翻整個醫院。
在地下暗無光日,碎屑劃破皮膚。
她一定很害怕吧。
我五指摳緊,雙目猩紅:
“你們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她還有一口氣啊!你們這群畜生!”
凡凡被我一聲吼嚇到了。
他躲進李航的懷裏,眼眶裏憋著淚:
“爸爸!明明是你把意夢送去康複醫院的!她倒是不領情,真會恩將仇報!”
媽媽看見凡凡哭,也走上前安慰:
“凡凡別哭,我知道你最聽話懂事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
“意如,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李航叔叔這麼幫助我們,你還不開心了?是不是你故意找茬?”
我的心像是被刀子一層層剜開,連皮帶肉。
我蹲下,撿起地上的一個臟兮兮的布料。
即使隻是很小一片,
我也一眼就認出,是妹妹身上的。
我難以想象,在她即將被掩埋下去時,全身被土石壓到喘不過氣來的感受。
“媽媽,妹妹就在這個下麵。”
“你們不信,有本事就挖開讓我看看!”我緊緊咬著牙。
可沒等我話落音,媽媽走上前來,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
3
“夠了!陳意如,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工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現在輿論好不容易下去,你還要挖開,你是不是瘋了?”
“李航叔叔給我們提供工作,你就這樣在地盤上無理取鬧?”
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媽媽,你連我的話都不信了嗎?你寧願相信外人,相信那父子倆?”
媽媽冷冷看了我一眼。
冷漠到,好像彼此之間是陌生人。
“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我和你爸離婚對不對!”
“你一直找麻煩,就是不想媽媽身邊的人好過,對不對?”
我內心幾乎快要絕望。
媽媽沒有再看我一眼,隻是轉過身去,默默擦去淚水。
我的指甲扣在地上,生生抓出了幾道白印,鑽心的痛。
我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身力氣,朝媽媽撲去。
“把手機給我!我要報警!”
“你不信我就算了,我要給妹妹報仇!我不認你這個媽媽了!”
我渾身骨頭都快散架。
眼看著手就要觸碰到媽媽,卻被一腳踩在了地下起不來。
是李航叔叔。
“你個死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看來之前沒人管你,等我和你媽結婚了,就好好教你規矩!”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裏沒有絲毫憐憫。
是啊,我和他非親非故,身上流的血都不一樣。
媽媽都放棄了我,他怎麼對我都行。
以前爸媽沒離婚時,爸爸總是會護著我。
媽媽經常生氣,總是會無緣無故的罵人。
即使爸爸每次被罵的狗血淋頭時,他也總是笑著:
“別罵我的兩個小棉襖。她們還是孩子。”
現在,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也沒有人要我了。
我顫抖著身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關節被踩斷,連手指都不太能抬起來了。
凡凡也走了過來,看著我滿臉鼻涕的樣子,笑得叉腰:
“哈哈哈!沒人疼沒人要的傻瓜!”
“要不是我爸高看了你媽一眼,你至於活到現在嗎?蠢東西。”
我想掙紮著起身,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來。
看著媽媽遠遠站在一旁,不太想搭理的樣子,我嚎叫道:
“媽媽......你怕是不知道吧?自從你和爸爸離婚後,妹妹就給我們一人做了一個平安結。”
“每次我看到她那抖個不停的手指,都會哭著讓她別做了。可她卻說,她想我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媽媽,你看見了嗎?”
我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平安結從我兜裏掉了出來,上麵染上了血跡。
以前在家裏,媽媽是最強勢的那個。
即使爸爸工作做的再好,周末帶我和妹妹去公園玩,
可即使這樣,媽媽還是怎麼都不滿意。
“你看看別人,都修上私宅了。你怎麼還是個打工的?”
“家裏還有兩個女兒,你就這麼不負責嗎?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可是我知道,爸爸是為了照顧家裏,才放棄了高薪的遠調工作。
離婚後,我和妹妹被判給了媽媽,因為大家都覺得,爸爸帶不好孩子。
媽媽看見掉在地上的平安結,隻是愣了幾秒,便收起了視線。
“陳意如,都到現在了,你還在求我的原諒。”
“但做錯了事,就要受罰。以前是爸爸袒護你,現在不會了。”
“你和妹妹,我不想養了。當初帶著你們,是我善心。現在我不想要你們這倆拖油瓶了。”
“我馬上要和李叔叔領證了。你最好識趣點,別逼我。”
她語氣淡薄,眉眼裏暈開哀傷。
媽媽,妹妹已經死了啊!
她就死在你麵前,被李航叔叔用來打生樁了啊!
他為了工地,能犧牲掉妹妹,你憑什麼那麼愛他?
你自己說,要鍛煉我和妹妹,自立自強。
可你什麼都沒有教會我們,反倒被男人蒙蔽了雙眼。
我和妹妹,還是你的骨肉嗎?
我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走遠,摟著那個小男孩和李航叔叔。
他們有說有笑,連空氣都變甜蜜幸福起來。
而我周圍,隻有淡淡的血腥氣,縈繞在我的鼻間。
媽媽這兩個字,我再也不會叫出口了。
我雖是你的骨肉,卻不是你的孩子。
我心如死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張臉湊了上來,眼淚滴在我的臉上。
“意如,我的女兒,是誰欺負你了?”
“是爸爸對不起你,這麼久了沒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