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雪忍不住笑了下,“你們都快吃飽了,還特意讓廚房做了幾個菜給我。太太也是費心了。下次讓廚房送好,直接送我屋裏就好了。”
沈複馬上就皺著眉道,“你弟弟好不容易從書院回來一趟,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頓飯,就你話多,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棠雪立刻露出惶恐的神色,“吃飯不能說話麼?我看妹妹弟弟都滔滔不絕的,還以為家裏已經沒有這規矩了。”
沈複不耐煩地道,“你是長姐,弟弟和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麼?”
沈棠雪隨即一行淚落下來,咬著下唇顫抖道,“是,是女兒不知好歹了,女兒不知道在這個家裏規矩就是我一個人設的,以後一定謹記。”
“你是越發沒有規矩了!”偏心眼被人當麵戳穿,沈複氣得擲了筷子。
沈棠雪便宛若驚弓之鳥似的,手裏的瓷羹“咣當”宴席也掉到了桌上。
陳氏連忙起身打圓場,“老爺,你消消氣。有什麼話你跟大姑娘好好說,如今大姑娘也是這麼馬上要出閣的姑娘了,怎麼能動輒就如此凶她呢?”
沈複不滿地“哼”了聲,下人連忙遞上了新的筷子。
陳氏則借著話頭,假惺惺地拉著沈棠雪的手說道,“侯府送來的聘禮數目頗大,大姑娘你沒當過家,一下子要清點這麼多東西,怕是有些為難,不如就讓......”
“聘禮我都交給福伯打理了,他會幫忙張羅的。”不等她說完,沈棠雪便弱弱地說道。
陳氏愣了愣,“你,你說什麼?”
“......我院子裏本就沒幾個下人,又都是不擔事的,婚姻大事,若出了差錯,平白讓人小看了我們沈家。”
沈棠雪眼眶紅紅的,借機抽回手,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陳氏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她還以為半夏那個丫頭是編了謊話誆她的,沒想到沈棠雪這賤胚子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
“大姑娘,聘禮你該拿給我的,給你爹也行,哪兒有給婆家的道理。傳出去了,讓別人如何看待你,又叫別人如何看待我們沈家?”
陳氏縱是心裏火大如燒,臉上還要裝出為她著想的樣子。
“可,這也沒人與我說過啊,女兒也不懂,父親、太太不要惱,下,下次就不會了。”
沈棠雪茫然地眨了眨眼,對上沈複不善的臉色,眼淚就跟連珠串似的往下掉。
“......”陳氏再次噎住了,成親就這麼一次,哪兒還有什麼下次!
她以為她沈棠雪是什麼香餑餑呢!一次嫁侯府已經是她那死鬼親娘留給她的潑天富貴了,還想再有一次?
她趕緊衝沈複使了個眼色。
侯府給的聘禮那可是八十六抬啊。
如今家裏的生意不是遇到了難題麼?這可是一大筆的周轉資金。
沈複雖然有些不屑開這個口,但想到生意,還是耐著性子道,“侯府給了如此豐厚的嫁妝,咱們家也不能裝作沒事人,不提嫁妝的事情。”
“你把你死去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拿出來,你的嫁妝,我也好與你母親商量商量你的嫁妝。”
沈棠雪忍不住抽噎了一下,連忙用手背抹了抹淚痕,“我,我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我也給了劉管家一份了。”
“到時候還需要侯府的人幫著張羅,若是那邊的人來找,就麻煩太太了。”
“什麼?!”沈芊芊的聲音猛然提高,難以置信地慫起來,大眼睛溜圓地瞪著她,“你把聘禮嫁妝都交給那個劉管家打理,那我的嫁......唔!”妝怎麼辦?
陳氏及時捂住了她的嘴,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賤胚子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連嫁妝單子都給了出去。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想方設法的要從沈棠雪手裏拿到那份嫁妝單子,都沒能成功,如今嫁妝單子給到侯府的管家手上,哪裏還有她插手的餘地?
恐怕之前吃進去的那些都要往外吐了!
想到這裏,陳氏再也裝不下去了。
“大姑娘,你人還沒嫁過去呢,聘禮和嫁妝單子就都給了人家。怎麼,你是覺得我會昧了你的東西不成?”
沈複更是惱羞成怒道,“吃裏扒外的東西,去祠堂跪著!”
我母親的嫁妝,這些年你昧下的還少麼?
沈棠雪心中冷笑,吃了用了賣了的,變成了你的私產的。
沈複為何動怒她也清楚,不就是她的聘禮和嫁妝不能變成他做生意的本錢麼?
跪祠堂罷了,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
沈棠雪垂著腦袋往外走,但隻要一想到要陳氏和沈複要把這些年他們吃進去都吐出來,又覺得這筆買賣很劃算了。
“嘭!”
她猝不及防撞進一堵結實的肉牆裏。
頓時頭暈目眩,身體更是不受控製地往後摔。
眩暈之際,一隻強有力地臂膀又撈住了她的腰,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站在了靖安侯世子江淮衣的身邊了。
“沈棠雪,你是沒張嘴還是不會說話?”
驚魂未定的沈棠雪:“嗯?”
眼神迷茫又後怕地望著他。
江淮衣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
當日換了庚帖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江南調查一些事,本以為能趕上,沒想到緊趕慢趕的還是遲了一步,竟讓她被人欺負成這樣了。
她模樣生得柔弱也就罷了,性子也膿包。卻連還嘴都不會。
他要是不來,她還真打斷是跪那勞什子祠堂啊?難怪上輩子會被人欺負,落得那般下場。
思及此,江淮衣渾身都要冒起火來了,“怎麼,是因為本世子今日沒親自來下聘,你們就覺得沒人給她撐腰了?”
沈複:“世子言重了。”
“是啊世子,您大駕光臨怎麼也沒有提前說一聲?”
沈複和陳氏都沒想到江淮衣這個時候了還會出現,急急忙忙地迎上過來。
“我也不是這個時候才到,也聽不到沈太太的真心話。”“沈太太是覺得靖安侯府會昧下兒媳婦的嫁妝和聘禮?”
“又或者說,是沈太太想從我夫人的聘禮和嫁妝裏做手腳,昧下我夫人的東西?”
陳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世子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如何就是要在大姑娘的嫁妝和聘禮動手腳了?”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好大的一口黑鍋啊!”
陳氏自顧自說著,便哭天搶地地嚎了起來,“自我嫁入沈家門,大姑娘才一歲起,是我一點點拉拔她長大的,我當她是自己親生的骨肉疼愛都來不及,如何能做如此喪良心的事情?”
“世子如此冤枉我,你安的是什麼心啊?莫不是想看我們沈家上下為了一點聘禮和嫁妝翻臉,好看我們沈家的笑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