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叮鈴鈴......”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陸遠摸索著按下接聽鍵，一個油膩的聲音鑽進耳朵：“喂，是陸遠吧？我是百年好合的王經理，你今天來一趟公司，有個活兒。”

陸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應了一聲“好”，迅速洗漱完畢。

來到“百年好合”，辦公室裏彌漫著一股廉價香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對著鏡子補妝，看到陸遠進來，隻是隨意地瞟了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輕蔑。

王經理坐在辦公桌後，嘴裏叼著煙，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他抬眼看了看陸遠，把煙灰彈進堆滿煙頭的煙灰缸，下巴朝旁邊一指：“坐吧。”

陸遠在椅子上坐下，後背挺得筆直。

“今天有個婚禮，你去主持。”王經理把一張皺巴巴的紙扔到陸遠麵前。

陸遠拿起一看，眉頭皺了起來。婚禮地點在鄰縣的一個偏遠鄉村，新郎新娘的名字也很陌生，一看就是那種最便宜的套餐。

“王經理，這......”陸遠剛想開口，就被王經理打斷。

“怎麼？嫌遠？嫌錢少？”王經理吐出一口煙圈，眯著眼睛看著陸遠，“新人點名要便宜的，公司裏就你一個新人，你不去誰去？”

“可我是來應聘主持的，不是來打雜的。”陸遠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滿。

“呦嗬，還挑上了？”王經理冷笑一聲，“新人就得有個新人的樣，先從基層做起，懂不懂？不想幹就滾蛋！”

陸遠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裏。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緩緩說道：“我去。”

“這還差不多。”王經理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早這麼說不就完了。對了，路費自理，公司不報銷。”

陸遠的心裏“咯噔”一下，這明擺著是欺負人！他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還有，這場婚禮的提成，你就別想了。”王經理翹起二郎腿，一副吃定了陸遠的模樣，“新人給的錢少，公司都沒賺頭，哪來的提成給你？”

陸遠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盯著王經理的眼睛：“王經理，你這是欺人太甚！”

“欺負你又怎麼樣？”王經理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走到陸遠麵前，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你一個剛來的新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不想幹就滾蛋，有的是人想幹！”

陸遠看著王經理那張油膩的臉，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惡臭，胃裏一陣翻滾。他強忍著怒火，一字一頓地說：“好，我去，但你給我記著，我陸遠不是好欺負的！”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出辦公室，留下王經理在身後陰沉著臉。

一路顛簸，陸遠終於趕到了婚禮現場。

所謂的婚禮現場，其實就是一個用彩鋼瓦搭建的簡易棚子，門口掛著幾個褪色的氣球，地上鋪著紅地毯，兩側擺放著幾張桌子，上麵放著瓜子花生和一些廉價的糖果。

陸遠的心沉到了穀底，這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新郎新娘站在門口迎賓，新郎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西裝，新娘的婚紗也顯得廉價而過時。看到陸遠過來，新郎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你就是主持人吧？快請進，快請進。”

陸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跟著新郎走進棚子裏。

棚子裏已經坐滿了賓客，大多是村裏的鄉親，他們穿著樸素，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陸遠走到台上，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的主持。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大家中午好！今天是公元2015年6月13日，農曆五月初一，在這個充滿喜慶、吉祥的日子裏，我們歡聚一堂......”

陸遠的聲音洪亮，吐字清晰，但台下的賓客卻反應平平，甚至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這主持人哪找的？一點都不熱鬧。”

“就是，還不如村頭的二傻子呢。”

“唉，一分錢一分貨，便宜沒好貨。”

陸遠聽著這些議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這場婚禮注定是一場失敗的婚禮。

就在這時，音響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雜音，然後徹底沒了聲音。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新郎急得滿頭大汗，跑到台上，手足無措地擺弄著音響設備。

“怎麼回事？怎麼沒聲音了？”

“快看看，是不是線路鬆了？”

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場麵一度陷入混亂。

陸遠見狀，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走到新郎身邊，輕聲說道：“別急，讓我來。”

他接過新郎手中的麥克風，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大家稍安勿躁！音響設備出了點小問題，不過沒關係，咱們照樣可以把婚禮辦得熱熱鬧鬧！”

他走到台下，來到一位老大爺麵前，笑著問道：“大爺，您貴姓啊？”

老大爺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回答：“免貴姓張。”

“張大爺，您今天來參加婚禮，心情怎麼樣啊？”

“高興，當然高興！”

“那您能不能給大家唱一段？就唱您最拿手的！”

“我？”老大爺有些猶豫，“我這嗓子，不行了吧？”

“大爺，您就別謙虛了！您要是唱得好，我給您包個大紅包！”陸遠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塞到老大爺手裏。

老大爺一看，頓時來了精神：“好！那我就唱一段！”

他清了清嗓子，扯著嗓子唱了起來。

雖然老大爺的嗓音有些沙啞，但他的歌聲卻充滿了鄉土氣息，一下子把現場的氣氛帶動了起來。

賓客們紛紛鼓掌叫好，還有人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陸遠趁熱打鐵，又邀請了幾位賓客上台表演節目，有唱歌的，有跳舞的，還有說笑話的，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新郎新娘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謝謝你，主持人，真是太感謝你了！”新郎握著陸遠的手，激動地說。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陸遠笑著說。

婚禮結束後，新郎新娘把陸遠送到村口，硬塞給他一個紅包。

“主持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陸遠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了紅包。

回到縣城，陸遠打開紅包一看，裏麵竟然有五百塊錢！

他拿著錢，心裏百感交集。

這五百塊錢，不僅僅是對他主持能力的肯定，更是對他尊嚴的捍衛。

他抬頭望向天空，一抹夕陽染紅了天際。

王經理站在辦公室門口，臉色鐵青。

“陸遠，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