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猛地一顫,橘子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塵土。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秦雨?」
她沒說話,隻是站起身,徑直往外走。
「你去哪兒?」我追上去。
「我去死。」她頭也不回。
我心頭一跳,死死拽住她的袖子,「為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整天尋死覓活的,值得嗎?!」
她甩開我,聲音冷得像冰:「放手。」
「不放!」我咬牙,「除非你打死我!」
她猛地轉身,眼底一片赤紅:「你以為我不敢?!」
我仰頭瞪她,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下來:「那你打啊!反正......反正我無父無母,死了也沒人在乎!」
她僵住了。
半晌,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啞聲道:「......鬆手。」
我搖頭,攥得更緊:「除非你答應我,不去死。」
她沉默了很久,終於,頹然垂下手臂:「......算了。」
我鬆了口氣,卻聽見她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沙啞:「......你說得對,不值得。」
可我知道,她沒放下。
因為那天晚上,我聽見她在院子裏練了一整夜的劍,劍風淩厲,像是要把所有不甘和痛苦都發泄出來。
而我,躲在門後,偷偷哭濕了袖子。
秦雨哪裏都好,怎麼偏偏......是個戀愛腦呢?
慕瀾和敵國公主訂婚的消息傳來那天,秦雨消失了。
我找遍了整個皇宮——禦花園的假山後沒有,冷宮的槐樹上沒有,連她常去偷看慕瀾哥哥的宮牆角落也沒有。
最後,一個小太監哆哆嗦嗦地告訴我:「秦、秦小姐去了鬥獸場......」
我腦子「嗡」的一聲,轉身就跑。
鬥獸場可是皇城最血腥的角落,關著從各地搜羅來的猛獸,專供權貴取樂。
死囚被丟進去,若能活著走出來,便可免去死罪——但近百年來,能活著出來的,不超過三個。
我衝上觀賞台時,正看到秦雨站在場中央,雙臂張開,閉著眼,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解脫般的笑意。
而她對麵,一頭吊睛白額虎正壓低身子,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隨時準備撲殺。
我心臟停跳。
完了!這是又不想活了!
「秦雨!!!」我聲嘶力竭地喊她。
她猛地睜開眼,抬頭看向我,瞳孔驟縮。
因為下一秒,我做了一件讓全場嘩然的事——我從三丈高的觀賞台一躍而下。
「你瘋了?!」秦雨馬不停蹄地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瞬間慘白,腳尖一點,身形如鬼魅般掠起,在半空中一把撈住我。
落地時她力道沒控製好,我倆一起滾進沙地裏,沾了滿身塵土。
還沒等我爬起來,她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眼底翻湧著暴怒:「你找死是不是?!誰教你這麼做的?!」
我不服氣地瞪回去:「是你先找死的!!」
她愣住,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我趁機繼續輸出:「你不是說養我嗎?你要是死了,誰給我做飯?誰給我梳頭?誰......」
我的聲音突然哽住,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誰......陪我啊......」
秦雨僵在原地,半晌,她深吸一口氣,抬手狠狠揉了揉我的腦袋,聲音沙啞:「......真麻煩。」
但她終究沒再往鬥獸場裏走。
我以為她放棄了。
但我還是太天真了。
她似乎也意識到當著一個小孩兒的麵尋死覓活的不利於孩子的身心發展。
於是,從那以後,她開始躲著我死了。
我午睡時,她跑去跳崖,結果被我提前在崖底堆了厚厚的稻草堆。
她摔進草堆裏,一臉懵地抬頭,正對上我蹲在崖邊笑眯眯揮手:「驚不驚喜?」
她絕食,我就當著她的麵啃燒雞,啃得滿嘴流油,還故意「吧唧」嘴:「真香啊——」
最後她黑著臉搶走了半隻雞。
她試圖服毒,我提前把毒藥換成瀉藥。
那天晚上,她跑了十幾趟趟茅房,第二天虛弱地扶著牆出來,咬牙切齒:「小、混、蛋......」
我笑的直不起腰,眼淚直打轉。
因為我還是防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