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時，我被心思陰狠的庶妹誣陷，被心思狹隘的皇帝猜忌。

全家被抄斬，被扣上反叛的汙名。

我死在了冰天雪地的流放路上。

重生後，我心如寒冰，親手將仇人送入無間。

1

“哎，聽說了嗎？沈家私藏兵器，暗存反叛之心，今日就要在行刑台砍頭嘍，蒼天有眼啊！大家都快去看呐！”

“是啊！幸虧沈嫣姑娘大義滅親，揭發了沈家的圖謀，這才使我南辰免遭國禍啊！”

“沈嫣姑娘識得大體、為國為民，她當皇後才是天意呀！”

行刑那天，大雪鋪天蓋地地灑下。

幾乎全京城的人都聚在這裏。

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唾棄著。

“快去死吧，反賊！”

“罪有應得！”

“死不足惜！”

他們帶著石子、爛菜，狠狠地砸向台上被稱為“反叛罪臣”的沈家滿門。

幾十個劊子手手起刀落。

一瞬間，行刑台上血光迸濺，染紅了雪白的地麵，映得灰暗的天空一片猩紅。

沈家五十多口人就這樣被滿門抄斬了。

2

我被囚在一個冰冷黑暗的地牢中，粗壯的鐵鏈緊緊地鎖著我的四肢。

雪花從那扇鏽跡斑斑的鐵窗中飄進來，落到我那沾滿血的襤破爛布衣上。

秦墨寒啊，想你坐鎮朝堂，明若觀火。可是卻胡亂就相信了一個女人隨意捏造的謊言。

可你真的看不出這個破綻百出的誣陷嗎？

自古以來，帝王之心最為涼薄！可憐父親啊，縱使你拚了命地為他征戰，最終也抵不過文官輕飄飄一句功臣自居！

父親真傻啊，臨死之前都還在努力自證。

意識迷糊之際，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我無力地抬頭望去，一雙繡滿珍珠翠玉的繡鞋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妹妹沈嫣穿著華麗的宮服款款走來，手中還抱著兩個盒子，臉上笑意盈盈。

“姐姐，臨行前，我送你一個大禮吧。”

她看了著手中的盒子，嘴角勾起一絲陰笑。

她打開盒子，將盒口朝下，兩個重物“咚咚”的落在黑乎乎的地麵。

那是父兄的頭顱！

頭顱落地那一瞬間，有溫熱腥甜的血液噴濺到我的臉上。

我立刻瘋了一般尖叫起來，渾身顫抖不止。

沈嫣看著我的狼狽，笑得更大聲了:“姐姐，他們都說，從小我便處處都不如你。現在如何？如今我受陛下專寵，已懷了龍嗣，若能順利誕下皇子便有望登上後位。而你呢？你隻配被我踩在腳下，永遠不得翻身！”

恨意幾乎要衝出胸腔，“沈嫣，那也是你的父親啊！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毒婦！若不是你使計誣陷，我一家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我死也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沈嫣麵漏凶光，那雙精致的繡花鞋狠狠地踩在兩顆頭顱之上。

“不要！”，我用盡全力向她撲過去，鎖鏈被掙得“錚錚”直響。

“陛下如今專寵我一人，我便是誣陷了那你又奈我何？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必須死！”

沈嫣的臉色一變，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臟，刀子在我的血肉裏翻攪。

我疼得渾身攣縮。

那張柔弱無辜的臉上，表情猙獰可怕。

她將刀子更加用力地刺入：“姐姐，從小你便處處都壓我一頭，處處與我作對，你必須給我死！”

血突突地冒出，心臟一陣絞痛。

我無助地躺在地上，望著鐵欄外白蒙蒙的天空，大雪鋪天蓋地地落下。

身體不覺得冷了，被翻攪傷口也不覺得痛了。沈嫣那刺破耳膜的笑聲漸漸模糊。

我隻看見父親和哥哥向我伸出手：“月兒，走吧！爹爹來接你了。”

不！我不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3

意識散盡，五感逐漸消失殆盡。最後一刻，我恍惚聽到上空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似悲憫似惋惜。

再睜眼，一陣刺眼的白光襲來。

“姐姐，妹妹今日給你梳的妝可還滿意？”

我正坐在長秋殿的妝台上，鏡中我身後赫然映出沈嫣的臉。

再次看到那張精致無辜的臉，我下意識般猛地站起身退出幾步，那種心臟被刀子翻攪的痛感再次向我襲來。

我重生了，回到了與沈嫣在宮中為妃的時候。

4

“姐姐容貌天生美麗，若是佩戴上這華貴飾物，定會更襯姐姐天人之姿，在今晚的宴會上定能吸引陛下的注意。”

我看著侍女手中的金累絲嵌寶牡丹鬢釵、玉葉金蟬簪、蝴蝶步搖、金鑲紅寶石耳墜等繁複昂貴的配飾，心中輕哼一聲。

今年江南水災，朝廷下放的撫恤金金額龐大，昭王正心煩意亂，若是看到這般，心中定然會惱火。

上一世，我便是被她害得在宴會上丟了臉。

許是見我沒有反應，沈嫣上前拉著我的手，言語懇切：“姐姐的容貌，妹妹是比不得半分的，所以姐姐一定要引得陛下注意，一舉獲寵，以後在宮裏還得靠姐姐護著我。”

這柔弱的聲音此刻卻不停地刺激著我的耳膜。

“不必了！我不舒服，你出去！”

我捂著絞痛的心臟手強撐著桌案。

沈嫣聞言微張著嘴巴，眼中透著驚詫，而後做楚楚可憐狀，眼淚迅速盈滿了眼眶。

5

殿中熏的菡萏香清幽冷冽，升騰起的嫋嫋青煙彌散在空氣中。

我將沈嫣支到門外。“今日打扮得清雅些就好，不必花太多時間，一會還有正事要忙。”我對侍女霞兒道。

當我走出門外，沈嫣看到我如此樸素的裝扮，似是為自己的計劃未得逞而懊惱，狠狠地抿了抿嘴。

晚宴上，除陛下和各宮妃子外，還邀請了另外兩位親王，翊王和雍王。

翊王......

上一世，沈家被滿門抄斬，遭到滿朝官員和百姓的謾罵和詆毀，可是隻有翊王一人頂著極大的風險與皇帝進言，要求重審此案。

可正是因為父親的軍功引來了皇帝和朝中官員的忌憚，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也因此被貶了。

無論怎樣，他是唯一一個肯相信沈家，且不惜為此冒險的人。

我安靜地坐在宴席中，望著對麵的人。

與兩年前判若兩人，倒不是說容貌有什麼變化，隻是身上再沒有了兩年前的少年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成熟、深沉的氣質，短短兩年而已

他亦緊盯著我看，目光幽深，一眼望不到底。我急忙移開了視線，裝作沉醉於欣賞歌舞的樣子。

在這宮中，處處都是心機和算計，到處都是心眼。

沈嫣往我身旁湊了湊：“姐姐，你看婉貴人坐在陛下身旁那摸著肚子矯揉造作的樣子，真叫人惡心，要是她這生的是男孩，那豈不是更不得了了。”

我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正說著，那婉貴人突然一聲嬌喝，捂著肚子緊皺著眉頭道：“臣妾肚子好痛！快......快救救我！”

宴會歌舞管樂即刻停止，陛下火急火燎地令人通傳太醫，緊跟著送婉貴人去了她的殿中。

臨走前，給了上菜的太監幾個巴掌。這幾日江南的水情相比已讓他頗為煩擾，再加上自己的寵妃出事，定是惱極了。

晚宴進行到一半便中止了。不過很快，太醫那邊出拿來消息說是懷孕早期，胎象不穩，施了針便無礙了。

宴會也便草草了事，貴人們也都漸漸散去。

6

回宮的路上，沈嫣的語氣似是十分暢快：“在這宮中啊，人人都想為自己爭一口氣，一朝飛上枝頭，說不定啊，這次婉貴人也是被人給惦記上了！”

說罷，她又朝我湊了湊，低聲道：“聽聞民間有一種奇術，若是想讓懷孕的人暴斃身亡，便可縫製一個懷著孕的誣詛娃娃，以血為祭，每日拿帶血的針刺那小人腹部，不出月餘，那被詛咒之人定會流產喪命。

我聽完不語。

“我還聽說，江南那邊的織錦術很是巧妙，若是想要讓屋內盈香，便可以將絲線浸染香料，用此絲線繡成屏風放在屋中，如此香氣便可久經不散。”

說罷環繞了四周，壓低了聲音道：“若是這香是麝香、或是冷梅香，那味道豈不是更好聞？”

聽到這，我已理會了她的意思。

一個想法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勾起嘴角一笑：“妹妹，你說的有道理。在這深宮中，人要是不爭不搶，那還如何活得下去？”

沈嫣眼睛一亮，道：“姐姐想要做什麼？”

我湊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黑暗中，她的眼睛兀地漏出精光，像躲在暗處伺機捕食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