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也這麼覺得。
可有朝一日我才發現,
我不過是這些疼愛我的人眼中白月光的替身。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他們死去的白月光,獻出自己的生命。
1.
我叫李念禾,出身在名門修仙世家,師門是天下第一修仙門派玄霄派。
或許是我沒有從前十幾年的記憶,爹娘將我當做掌上明珠來寵。
就連師門裏的師兄弟、師姐師妹,還有師尊,都最是疼我。
我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這日,我像往常一樣躺在門前的桃花樹上。
“小酒鬼,又躲在這偷懶了。”
聽到熟悉的溫潤聲音,我偏過頭笑著看向樹下。
是我的心上人,我的師兄,蘇慕然。
我傾身跳下,落入一個寬闊的帶著淡淡香氣的懷抱。
“不是師兄你們說的,我不用費心修煉,有你們保護我的嘛。”
蘇慕然怔了怔,眼神閃爍。
緊接著,我的頭被敲了敲,力道很輕柔,“那也不能這麼憊懶,遇到元嬰之上的敵人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你明知道你......”
是啊,我是千年難遇的純陰體質,一旦暴露,那就是極度的危險。
這些年,大家都死死護著我,沒有人知道我的體質。
索性我的體質就是天賦,修習的速度比尋常人快的多。
身後傳來聲音,師姐萬欣抱住我的肩膀:“沒錯,我們會一直護著小師妹,小師妹想做什麼都行,隻要開心就好。”
我摟著師兄和師姐的胳膊,笑著大喊:“我就知道,你們對我最好了!”
2.
黃昏,我在混元峰上看著霞光,突發奇想,禦劍飛行。
我本就是貪玩的性子,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結果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跌入一片山林。
萬幸有樹葉做緩衝,不然就算我是修仙之人也得廢掉。
我環顧四周,找不到玄霄派的方向。
往兜裏一掏,我才發現,因為我出來的太隨心所欲,竟然忘了帶乾坤袋。
這下連師尊師兄他們都聯係不到了。
我渾身上下就剩下一直貼身裝著的藥。
算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曆練一下,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
我慢慢走著,看到前麵有個山洞,天色也不早了,決定先在山洞裏休整一下。
借著殘餘的天色,剛走進山洞兩步,一縷劍風就掃了過來。
我閃身躲過,又是一縷更重的劍風,帶著肅殺之氣。
“停!我不知道裏麵有人,我沒有惡意的,隻是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裏麵沒有動靜,我剛準備離開,緊接著“咚”的一聲,我看到有個丹藥瓶滾了出來。
“道友?”
我呼喚了幾聲,洞裏再也沒了動靜。
我心一橫,索性走了進去。
一個穿著一身玄衣的男子倒在地上,周圍全是他流的血。
我剛想上前救他,猛的頓住,那血,分明是黑色的!
霎時間,我屏住了呼吸。
師尊說,隻有魔族的血才是黑色的。
魔族,他們殘忍暴虐,是所有人的敵人!
想到這裏,我立即抽出劍指向男人。
隻要一劍下去,就能解決掉一個宿敵,這將是我有史以來第一個殺死的魔族。
我握緊了劍柄,準備動手。
“痛......好痛......”
忽然響起的氣聲,讓我止住了動作,我看著還在汩汩流血的男子,怎麼也下不了手。
罷了,救他吧,修行最講究順心而為,我可不想給自己留下心魔。
我取出縛魔鏈封鎖住男子,上前準備療傷。
湊近一看,我才發現這個男子長得格外年輕,看上去像是我的同齡人。
他的臉格外俊俏,和我認為最好看的師兄師尊也不遑多讓。
我搖了搖頭,扯開魔族的衣服,他胸前背後全是慘烈的傷口,看樣子,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也不知道是作了什麼孽能傷成這樣,要不是我出現的及時,再過一會就該給他收屍了。
奈何仙力魔力是相克的,我幫不了他,隻能靠他自己。
我翻了翻他的藥瓶,連著我身上的一同塞進他口中。
給他包紮好後,我正想離開。
後退的瞬間,我對上一雙極其濃黑的瞳仁。
“啊!”我嚇了一跳,丟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有些生氣:“喂,你這人,怎麼醒了不知道出聲的!”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胸前的繃帶,又看了看束縛著自己的鎖鏈。
我輕咳一聲:“我是怕你翻臉不認人,才綁你的,本來想著馬上離開,誰知道你醒的這麼快。”
“多謝......姑娘。”
男子吐出沙啞的聲音,我卻頓住了。
魔族這麼講禮貌的嗎?
我剛想說些什麼,男子移動了下身體,縛魔鏈竟然掉了下來。
空氣寂靜的可怕。
我手按在劍上,準備一觸即發的戰鬥。
男人出聲:“這個東西對我沒用,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動手。”
我鬆了口氣,緊接著疑惑道:“你真的是魔族嗎?你可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殺人如麻嗎?”男子笑了笑,“我不喜歡無緣無故殺人。”
“對了,你知道玄霄派在哪嗎?”
男子沉默了幾息,“如果你不介意,我送你去,當做報酬。”
就這樣,我一個正道仙人,和一個魔族結了伴。
3.
怕師兄他們擔心,我在沿途的玄霄派產業下留下了音訊。
這個魔族叫莫青。
我和莫青一路同行了一個月。
我發現,魔族也不像傳聞中的那麼壞。
這天,我們和一個大妖打架,莫青見我不敵,給了大妖最後一擊。
我才注意到,我的手臂被劃了很長的一道口子。
莫青皺著眉抬起我的手臂,正要給我上藥,忽然驚得瞪大雙眼。
我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那道傷口,自己愈合了。
“你,你是......”
莫青的神情我看不懂,有些可怕。
我有些慌,正想說些什麼。
莫青嚴肅的看著我,“這件事有誰知道?”
看著他的眼神,我不自覺道:“師門裏的幾個對我最親近的人。”
“絕對,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看見或知道。”莫青一字一句的說。
“我這樣,到底是什麼?師尊他們從來不說。”
莫青麵色冷凝:“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他頓了頓,繼續說:“我來教你一招,不到萬不得已命懸一線的時候,絕對不能用!”
快到玄霄派底下的城時,我頓住了腳步。
“莫青,再往前,你會被發現。”
莫青看起來有些低落。
這段時間,我們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我在莫青身上發現,魔族也有好人,仙家不該以種族就把所有魔族定性。
我決定回去就找機會勸說師尊,師尊一向大義。
我笑著拍了拍莫青的肩膀:“哎呀,不用難過,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下次下山曆練你來找我好嗎?”
“你要好好修煉,不要讓別人欺負你。”
我點了點頭。
莫青舉起手,手心出現一個暗紫色的手鐲。
“這個給你,你若遇到困難,就用它聯係我。”
感受到遠處傳來仙門的氣息,我連忙催促莫青離開。
很快,師兄和師姐便趕了過來。
4.
生辰的前幾天,蘇慕然對我表白了。
我和蘇慕然交換了心意,我們成了道侶。
師尊雖然看著並不支持,但也沒說什麼。
我的生辰到了,大家都忙活起來。
蘇慕然說,等到那天,他就要和我定下同心鍥,昭告天下。
我羞紅了臉。
往常大家都是不怎麼讓我喝酒的,可能今天是十八歲生辰,師尊和師兄都沒再攔著我。
師姐也給我倒了好多我沒喝過的酒。
漸漸地,我感覺天旋地轉,眼前的幾個人都變成了好多道虛影。
“念禾?念禾?”
意識陷入黑暗,我回答不了大家的呼喚。
啊,還有師兄說的那件事......
我是在一陣束縛感中醒來的。
睜開眼時,四周的環境讓我陌生。
我看到師兄師尊他們都在一旁。
“師兄,這是哪?”
“地牢。”
我皺起眉頭,師兄的語氣,為什麼冷冰冰的?
說是地牢,可整個地牢空間巨大,裏麵的布置,像是要進行某種儀式。
我垂下頭,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我竟然躺在正中心的台子上,還被捆仙繩綁住。
“師兄,我為什麼被綁住了?”
蘇慕然走了上來,冷聲道:“因為,你就要死了。”
什麼?我愣住了。
師姐也走了上來:“你占了阿禾這麼多年的位置,也該還給她了。”
阿禾是誰?我不就是念禾,阿禾嗎?
師尊的語氣如千年寒鐵:“忍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要結束了。”
忍?忍誰?為什麼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
我看向他們的臉,曾經溫柔的麵孔全都一臉厭惡冰冷的看著我。
從來沒有過的慌亂席卷了我,我顫聲道:“師兄、師尊、師姐!是我啊,我是念禾啊!”
“你哪來的名字,不過是我們看你可憐才把你撿回來賜的名!你不過是我們的女兒李春禾的替身,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也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
地牢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我的爹娘。
我......不是李念禾?
娘將一個發著光的珠子交給師尊,“仙尊,這是阿禾的另一縷魂魄,剩下的,就拜托你們了。”
師尊看著那道光,眼神化開了堅冰。
“開始吧。”
師兄、師尊、師姐圍成一個圈,走上了高台,將我圍了起來。
我開始顫抖,師兄手裏拿著的,是抽幹靈力、搗毀靈台的法器。
眼淚止不住地從我的眼眶流出,我抓住師尊的手:“師尊,是我啊,你不是說最疼念禾了嗎?師姐,你不是要一直護著我嗎?你們到底怎麼了?”
師尊揮開了我的手,“能做阿禾的替身,是你的榮幸。”
師姐冷笑道:“沒有我們,你這幅體質早就成了人人瘋搶的爐鼎。這麼多年,演戲我都演累了。”
我哭著看向蘇慕然,乞求的抓住他的手:“師兄,你不是說愛念禾嗎?我們是道侶啊,我喜歡師兄啊!”
蘇慕然輕輕地笑了笑:“我愛的是我們五十年前死去的小師妹阿禾,我愛的,從來都是她,你什麼也不是。”
我環視著所有人,昔日疼我愛我的人,如今都一臉漠視冰冷的看著我。
我以為的幸福,原來一直是假象嗎?
我原來......是那個叫阿禾的替身嗎?
念禾,念禾,原來我的名字早就說明了一切。
他們思念的是阿禾,而我隻是要獻祭的替代品。
眼淚滴落在冰涼的祭台上。
蘇慕然舉起法器對向我。
“不......不要......我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