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整個上流圈子都說我是撿破爛的,說我撿了哥哥不要的女人。
五年來,無論我如何靠近,顧清安都不曾睜眼看過我一回,清冷的眉眼間沒有一絲欲望。
直到那天深夜,我看見了她跪在林墨川的病床前。
她顫抖著握住植物人哥哥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麵色潮紅。
“墨川,我之所以嫁給你弟弟,不過是為了能日日守在你身邊。”
次日我便主動退婚:“我不要顧清安了,我要娶蘇錦歡。”
母親聞言失聲驚呼:“你瘋了,蘇錦歡可是整個京市出了名的交際花,閱男無數,你娶她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我扯出一抹苦笑:“媽,我的臉早就丟盡了,娶誰都無所謂了。”
1
我將目光移向了客廳,“再說了,你覺得我們有資格拒絕蘇家嗎?”
客廳裏,父親正滿臉諂媚地給一對氣場淩厲的夫婦奉茶。
“令愛能看上我家兒子,真是祖上積德啊!”
“隻是大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小兒子又早就和顧家定了親......”
主座上的男人輕輕放下茶盞,眼神淩厲如刀:“紙上婚約作不得數,撕了便是。”
父親額頭沁出冷汗,手指不住地絞著衣角。
蘇家雖然權勢滔天,但那位大小姐的名聲實在是......
“若是林公子願意入贅我蘇家,” 那男人忽然開口,嗓音低沉,“我願以家傳的‘七星續命丹’為聘。”
據說,這味藥對植物人最是有效。
我看見父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我願意!”
我猛地起身,聲音擲地有聲。
就這樣,我的婚事便定了下來。
蘇家人離開後,父親皺眉看我:“阿陽,你不是一直傾心顧家那位嗎?怎麼突然......”
我沒有回答,轉身上了樓。
自從哥哥成了植物人,所有人都說我是撿了他的不要的東西。
我癡戀顧清安整整五年,可她對我始終冷若冰霜。
哥哥出事後,聯姻的事情落到我頭上,我欣喜若狂,以為終於能名正言順地守在她身邊。
可無論我如何示好,她從未正眼看過我一回。
直到昨夜,我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去了醫院。
那一幕,永遠刻在了我的心底。
她跪在林墨川病床前,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手腕,貼在自己的胸口。
月光下,她清冷的麵容染上了從未有過的情欲,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直到最後癱軟在床邊。
“墨川,我答應娶你弟弟,不過是為了能日日守在你身邊。”
原來從始至終,我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2
蘇家的七星續命丹果真神效,三日不到,林墨川就睜開了眼。
父親欣喜若狂,立刻張羅著要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我獨自站在醫院走廊上,望著來往的醫護人員,手機屏幕上打了幾行字又刪掉。
“今晚家裏設宴,你能來嗎?”
發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
眼看宴會就要開始,我終於按捺不住撥出了那個號碼。
“在靜修,有事嗎?”
聽筒裏傳來她一貫清冷的聲線。
“哥哥醒了。” 我的聲音很輕。
“哢嗒 ——”
電話那頭傳來念珠滾落的聲響,她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我這就過去。”
嗬,果然,隻要是關於林墨川的事,就連這位禪心清淨的佛女也會亂了方寸。
掛斷電話,我剛走到二樓,就看見林墨川一套白色的休閑西裝,正被一群人簇擁著談笑。
“弟弟,哥哥穿你的衣服,不會介意吧?”
他溫文爾雅地整了整衣領,“我剛醒來,還沒來得及讓裁縫來量身。”
母親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道:“你哥剛好,就讓他穿吧。”
我扯出一抹笑:“無妨。”
轉身時,聽見林墨川說:“這件衣服我穿著更有氣度,墨陽太瘦弱了,撐不起來這樣的款式。”
我沉默著回了房間,換上一身平平無奇的黑色西裝。
父親春風滿麵地站在宴會廳中央宣布:“墨川醒了,從今天起,他將正式接手林氏集團!”
賓客們紛紛舉杯慶賀。
林墨川麵帶微笑:“感謝父親信任,我一定不負重托。”
“那二公子呢?” 人群中有人問道。
父親這才想起我似的:“郊區有個小工作室......”
林墨川突然開口:“父親,那處不是說好讓我開畫廊的嗎?我都找人規劃好了......”
父親立即改口:“那就西城的......”
我緊緊攥著酒杯:“不必了。”
父親一向偏愛林墨川。
我和母親都早已經習慣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管家忽然高聲通報:“顧小姐到!”
顧清安一襲黑色旗袍款款而來,身後跟著兩名捧著檀木盒的侍女。
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座私人高爾夫球場的地契。
“恭賀林公子康複。”
“這太貴重了......” 林墨川作勢推辭,手卻緊緊攥著那份地契。
滿堂嘩然。
“看來婚約是要回到正主手上了。”
“本就是大公子的未婚妻,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二公子這下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我獨自走到露台,夜風也吹不散胸口的鬱結。
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3
“滋味不好受吧?”
林墨川端著一杯威士忌走來,唇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段時間我昏迷,你倒是過得逍遙自在。”
“聽說是蘇家的藥救了我。”
他輕啜一口酒,“不過,別以為我會對你心存感激。”
“你永遠都隻能活在我的影子下。”
他湊近我耳畔,聲音輕柔卻刺骨:“就像從前,你隻配撿我不要的東西。”
話音未落,他忽然將手中的酒潑向自己的臉。
“啊 ——”
他的驚叫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還未反應過來,顧清安已經衝到我麵前,一把將我推開:“你對你哥哥做了什麼!”
我踉蹌著撞上身後的餐桌,玻璃器皿碎裂一地,尖銳的碎片劃破了我的手腕。
抬頭時,迎上的是賓客們或輕蔑或憐憫的眼神。
“林墨陽你發什麼瘋!”
父親暴怒的聲音響徹大廳。
母親躲在角落不敢看我,而林墨川則得意地朝我挑了挑眉。
顧清安看向我的目光中,滿是刺骨的寒意。
我轉身離開,手腕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卻還是挺直了脊背。
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出我的狼狽。
我去了好兄弟周曉陽家裏住了幾天。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周曉陽氣得直跳腳:
“就算顧清安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活菩薩,你得不到也不能去娶那個蘇錦歡啊!”
“她可是京市出了名的水性楊花!”
“你為林墨川做了那麼多,她連個正眼都不給你,什麼佛門清修,分明就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
隻見展廳門口,顧清安正攙扶著林墨川走進來。
我那位哥哥一身米色高定西裝,衣冠楚楚的模樣宛如謫仙。
“這幅字畫真是絕品。”
他突然指著我們麵前的作品,“清安,我喜歡這個。”
周曉陽不快皺起眉頭:“這幅畫我們已經預定了!”
林墨川還沒說話,顧清安麵色一沉:“讓給墨川。”
“憑什麼?” 周曉陽怒不可遏。
我拉住他的胳膊:“算了,我對這幅畫也沒什麼特別的喜歡。”
整整一個下午,林墨川像個影子般跟在我們身後。
最後,展廳裏所有的字畫都被顧清安買下。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時,頭頂的古董吊燈突然鬆動!
一個老者正站在燈下端詳展品。
千鈞一發之際,我衝過去將老者推開。
劇痛襲來的瞬間,我看見顧清安邁出一步又收回。
“清安。” 林墨川突然捂住胸口,麵色蒼白,“我胸口疼......”
顧清安二話不說,扶著林墨川匆匆離去。
再次睜眼時,周曉陽坐在病床旁痛罵:“顧清安這個冷血的東西!”
我虛弱地打開手機,朋友圈裏映入眼簾的是顧清安陪林墨川賞梅的照片。
“都無所謂了。”
我輕聲道,“你忘了嗎...... 我要娶的人是蘇錦歡啊。”
4
為了不讓母親擔憂,我謊稱去外地散心,實則獨自在醫院躺了三天。
出院那日,顧清安竟主動約我在京城最高端的私人會所見麵。
她遞過來一個檀木盒,裏麵是一條手工刺繡的真絲領帶。
“婚約我自會履行,隻要你別再為難墨川。”
我扯出一抹冷笑:“不必了,本就是哥哥的未婚妻......”
“那天墨川身體不適......” 她難得開口解釋。
話未說完,林墨川就推門而入,手腕上戴著限量版百達翡麗。
那條領帶,不過是他買表時店家贈送的。
他一坐下就摟住了顧清安,像是在宣誓主權:“我特意讓清安給你挑的,喜歡嗎?”
他腕上的表與領帶是同款配色,刺得我雙眼生疼。
我強撐笑容,指節泛白。
回到家中,看見母親正扶著牆壁,步履蹣跚地下樓。
“媽!” 我衝過去攙扶,卻看見她頸間一片青紫。
“又是林墨川動的手?” 我的聲音在顫抖。
這些年來,林墨川總說母親是第三者,甚至對她拳腳相向。
盡管母親明明是在他生母去世多年後才嫁進門的。
“砰” 的一聲,大門被人推開。
林墨川大步走進來,隨手將外套扔在沙發上。
“林墨川,你為什麼打我媽?” 我再也壓抑不住怒火。
“一個小三生的賤種也配質問我?” 他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我的大腦瞬間炸裂,回過神時,我的巴掌已經落在他臉上。
“我說最後一次!我媽不是第三者!她是在你母親去世三年後才嫁給父親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
母親慌忙拉住我:“別吵了,都是一家人啊......”
林墨川冷笑:“賤人,誰跟你們一家?”
他又是一記耳光,母親踉蹌著撞在牆上,臉頰瞬間紅腫。
我徹底失控,抬手就要還擊,卻被一聲冷喝打斷。
“林墨陽!你在做什麼?”
抬頭望去,顧清安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林墨川的圍巾。
林墨川立馬咳嗽起來:“清安,你來評評理,我隻不過是說了句實話......”
我看著她眼中對我的厭惡,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他們離開時,我清晰地聽見林墨川在她耳邊低語:“你看,這對母子就是一丘之貉......”
顧清安送給林墨川的高爾夫球場開業那天,父親冷著臉命令我必須到場。
“上次宴會你鬧得那麼難看,當眾去給你哥哥道個歉。”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別再給林家丟人。”
餘光中,林墨川不時朝這邊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因為連續許多天沒有好好休息,在強烈的刺激之下我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在失去意識前,隻看見顧清安和林墨川相攜離去的背影。
醒來時,母親哭紅的眼睛正望著我。
“阿陽,蘇家請來了最好的醫生。也許...... 蘇家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可怕。”
“父親和哥哥呢?” 我輕聲問。
母親垂下眼簾:“你父親陪墨川去訂跑車了,說是慶祝球場開業......”
我沉默著,淚水卻不受控製地滑落。
這世上,除了母親,似乎再沒有人真正在意我。
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去顧清安別墅收拾行李那天,我按響門鈴,無人回應。
習慣性輸入密碼,發現已經被更改。
我撥通她的電話,依然如往常般石沉大海。
正準備放下手機,一條朋友圈跳了出來。
那個五年來從未更新過的賬號,發了張茶會照片。
照片一角,林墨川的側臉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死死盯著屏幕,直到眼前模糊一片。
顫抖著輸入林墨川的生日,“哢噠” 一聲,門開了。
空蕩的別墅內,手機突然響起。
“什麼事?” 顧清安一貫清冷的聲音傳來。
“來取東西。” 我平靜地說,“家裏沒人。”
“嗯。” 她頓了頓,“我在陪墨川看新球場。”
語氣中帶著不耐:“婚約的事,我自會負責。”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收拾完東西後,我刪除了手機裏所有關於她的照片和聯係方式,直接前往機場。
顧清安,從此以後我們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