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職前夕,我因開錯藥導致病人離世。
病人家屬把我告上法院判了三年刑。
整整三年,我每天飽受折磨。
其他囚犯搶我的飯,恐嚇我,甚至還打殘我的手。
出獄後,所有人都對我嗤之以鼻,隻有傅璟之和兒子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直到有天晚上,我意外聽到他和兒子的對話:
“爸爸,都怪她,小姨才遲遲沒能升職,我換了她的藥方,這麼大的醫療失誤,看她還怎麼跟小姨搶那個位置。”
傅璟之嚴肅地看著兒子,“好了,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記住是安詩蘊自己開錯了藥。”
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聽著屋內的聲音。
還沒來得及消化悲痛的情緒,就又聽到男人說:“安安一直想要跟她的導師學習,還需要她的推薦信。”
我不再猶豫,轉身給導師發了微信,“老師,我願意去帶海大新生。”
0
導師那邊高興的聲音傳來,“你可終於願意來接我這個老頭子的班了,我這就讓時清那小子接你過來。”
“不用了老師,我這邊還要處理一些事情,等事情處理完了就去找您。”
“好!好!”
屏幕那頭聲音格外激動,我也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
出獄後,所有醫院視我為汙點,不肯收我入職。
然而導師卻多次邀我接他的班,我卻因舍不得傅璟之和兒子拒絕數次。
我原以為這次老師不會答應我的請求,沒想到他還願意收我。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心口鈍鈍的痛。
愛我的,我視而不見。
我愛的,卻恨不得我去死。
突然,傅璟之打開我房門。
我倏的一驚,強迫自己在男人走近前冷靜下來。
男人擔憂地看著我,“怎麼哭了?”
我裝作剛睡醒的樣子,回道:“做噩夢了。”
傅璟之像往常一樣溫柔的拍著我的肩哄我睡覺。
男人溫柔細心的舉動,此刻卻讓我控製不住的顫栗。
當初所有人都認定是我開錯藥才導致病人死亡,就連父親也這樣認為。
我曾經救的人拿臭雞蛋砸我,同事嘲諷我,路人辱罵我看我的笑話,父親對我失望嫌我丟人跟我斷了往來。
那時,是傅璟之和兒子擋在我麵前,告訴我不要怕,替我擋下了所有的一切。
當時我以為他們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沒想到竟是從深淵裏爬出來的毒蛇。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我沒開錯藥,卻眼睜睜看著我坐牢受苦被萬人欺負羞辱。
而我所遭受的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我擋了陸安安的路。
我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塊,陣陣發痛。
次日一早,我丟掉準備好的520禮物,卻在書桌上意外看見傅璟之,兒子和陸安安的合照集。
上麵的水印時間正好是我入獄那三年。
畫麵裏三人笑得很開心,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那三年我在牢中被欺負被霸淩,每當我堅持不下去時,想想他們,就又咬牙堅持下去。
曾經我想要拍下一家人的合照,傅璟之卻以不喜歡拍照為由拒絕我。
現在我才明白,他隻是不想和我一起拍照罷了。
晚上,傅璟之接兒子回來,“蘊蘊,給你帶了你最愛的徐記餛飩。”
父子倆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他也是有那麼一絲在乎我的,然而在我咬下那一刻,紅疹迅速爬滿了我的臉。
兒子發出銳評,“好醜。”
傅璟之拍了拍兒子,裝作嚴厲,“不許亂說。”
男人雖這樣說,可我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棄。
我的心瞬間跌回穀底。
曾經我因海鮮過敏住過一次醫院,少年傅璟之守在我床邊三天三夜。
後來再跟他一起吃飯他總是避開所有有海鮮的餐館。
可是如今三十歲的傅璟之不記得我海鮮過敏。
我在心裏苦笑,感情終是會變質的。
傅璟之正要帶我去醫院,手機就響了起來。
男人猶豫地看向我,“蘊蘊,公司有點兒急事。”
“你去吧。”
我平靜道。
男人雖疑惑我沒有像以前一樣挽留他,但仍毫不猶豫就離開了。
我撿起禮盒,把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進去,打車去往機場。
02
半路,父親打來電話。
“詩詩啊,爸爸這頸椎疼,你給爸爸看看?”
我愣了一瞬,自從那件事發生後父親就跟我斷了往來,也不許我再給人看病。
而且以往父親都是喊我全名,從未如此親昵的喊過我。
我終是舍不下這份親情,回了聲好。
到父親家後,卻見傅璟之,兒子,陸安安坐在大廳裏。
幾人融洽的就像是一家人,我的出現倒顯得多餘。
父親大步走出來,整個人精神抖擻,並沒有像他電話裏所說的頸椎疼。
他笑著看我,“詩詩啊,你妹妹就要升職了,她想著能再進步些,就想著跟你導師學習一段時間,你能給她寫封推薦信嗎?”
我正要拒絕,兒子撲進我懷裏,天真開口,“是啊媽媽,你就幫幫小姨嘛,這樣世界上就多了一個治病救人的好大夫了。”
我愣了一瞬,兒子向來不喜與我接觸,如今為了陸安安,竟也願意抱我。
片刻的失望後,我在心中冷笑,治病救人的好大夫?怕不是什麼惡鬼索命?
見我不應,陸安安立馬委屈地看向我,“姐姐要是實在不願的話就算了,一定是我學的還不夠好,姐姐才不願引薦我。”
一直沒開口的傅璟之突然輕咳一聲,“蘊蘊,反正都是一家人,你的導師想來也會願意的。”
我沉默許久,眼看對麵四人的笑容就要掛不住。
我勉強應了聲好。
陸安安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惡毒,麵上卻依舊保持笑容,“謝謝姐姐。”
父親開懷大笑:“這就對嘛,都是一家人。”
四人明晃晃的笑容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陸安安對著父親撒嬌,“爸爸,能不能讓姐姐現在就寫,剛好趕上我的升職宴會。”
父親扭頭看我,神情嚴肅,不用開口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小到大,他一直對陸安安寵愛有加。
甚至還收陸安安為養女,而我這個親生女兒在他眼中隻是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若不是為了陸安安,隻怕他根本不會見我。
我揉了揉眉,接過紙筆,忍著神經性刺痛,寫下推薦信。
我的手經過治療過後雖好了大半,卻不能長時間寫字和使用針灸。
不一會兒,我的額頭間布滿冷汗,手也越來越疼,筆掉落在地。
父親皺眉,“隻是讓你寫個信,你哪兒來這麼大脾氣。”
我全力忍著痛苦,無力與他爭論。
傅璟之正要看我,卻被陸安安擋住,“璟之哥哥,你答應了今天陪我去挑禮物的。”
男人被陸安安拉走,沒有看到我因疼痛而顫抖的手。
兒子跟在兩人身後,吐了吐舌頭也離開了。
我疼暈過去,再次醒來,傅璟之帶著兒子和陸安安已經回來了。
兒子搖著陸安安撒嬌,“安姨,你都好久沒陪銘兒下棋了。和銘兒一起回去吧。”
陸安安猶豫地看向我,“這不好吧?”
兒子瞪了我一眼,“有什麼不好的?我就是喜歡小姨你,想跟小姨一起下棋。”
說完兒子就拉著陸安安就坐上了傅璟之的車,傅璟之回頭想要叫我上車。
陸安安催促道:“璟之哥哥,銘兒都等急了。”
兒子附和:“是啊,爸爸,快走吧。”
說完男人不再猶豫發動油門開走了。
三人一起回去了,獨留我在原地。
我歎了口氣,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厭我棄我。
一心隻撲在別的女人身上。
03
等我回到家,就見兒子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討陸安安歡心。
其中就有導師送我的水晶杯。
我上前想要拿回去,女人注意到我的目光。
她搶先接過水晶杯在手中把玩兒,裝作十分喜歡的樣子。
兒子大手一揮,“安姨你喜歡的話直接拿走。”
陸安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那怎麼能行呢?這是姐姐的東西。”
兒子嗤笑,“她一個沒有醫德的人配的上嘛?”
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兒子的話又在我心頭添了數刀。
陸安安挑釁地看著我,“真好看。”
我心中頓感不妙,下一秒女人手中東西摔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女人驚呼:“姐姐,對不起。我隻是想看一看。”
兒子擋在女人身前,不屑道:“安姨,一個破獎杯而已,摔了就摔了。”
我看著眼前的孩子,隻覺無比失望。
陸安安瞬間就紅了眼眶,委屈開口,“姐姐,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說完作勢要撿,還沒碰到碎片,就被恰好從樓上下來的傅璟之看到。
男人攔住女人,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夠了,不就是一個水晶杯,安詩蘊,你怎麼那麼惡毒?”
我惡毒,我不講理。
所有失望聚集在一起,我隻覺疲憊,不想跟他爭吵。
我跑出家門,手中紮著的碎片讓我痛的窒息。
傅璟之看著地上的血跡愣了愣神,女人的哭聲突然響了起來。
“對不起璟之哥哥,都是因為我姐姐才和你吵架的。”
傅璟之皺眉:“不怪你,是安詩蘊不講理。”
我一連好幾天沒有回去,傅璟之也沒有找我。
這天,我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傅璟之發來的。
“蘊蘊,父親叫我們一起回去吃個飯。”
沒過一會兒,另一條短信也發來,“詩詩啊,今天回家陪爸爸吃頓飯吧。”
自我入獄,父親便把我當作恥辱,不許我再回家。
可是今天......
我搖了搖頭,算了,就當是最後一頓飯吧。
04
等我到時,家裏來來往往的人像是在辦什麼宴會。
我擰了擰眉,心中疑惑。
父親看見我後神情一緊,快步向我走來。
他把我拉到一邊,指著我罵,“你怎麼來了?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這裏給我丟人現眼嗎?”
“趕緊走,不要讓賓客擾了興致。”
他邊說邊把我往外趕。
我看著父親,心裏酸澀。
我反駁,“是你讓我來的。”
父親滿臉怒意,“你現在不僅害死人,還學會對我這個父親說謊了?我有沒有給你發消息我能不知道嗎?”
緊接著,一個巴掌猛扇過來,我被打的頭暈眼花。
門外,陸安安和傅璟之父子兩人姍姍來遲。
陸安安唇角露出不懷好意地笑。
兒子鄙夷地看著我,“大花貓。”
傅璟之看到我通紅的臉,想要說些什麼。
陸安安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嬌道:“璟之哥哥,禮物太重了,你能不能幫我抬回家。”
傅璟之猶豫了一下。
陸安安緊接著說,“姐姐畢竟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你別看爸爸嚴厲,其實他心裏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姐姐受委屈。”
我死死盯著傅璟之身影,男人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兒子擺了個鬼臉也跟著走了。
我整顆心墜入冰窖。
父親把我關在臥室裏,冷聲道:“今天是安安升職宴,你給我好好呆在這裏,不要鬧事。”
我咬緊雙唇,淚水模糊了雙眼。
可是父親,我也是您的女兒啊!
我跌坐在地,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我呆呆地看著那張照片,是爸爸陸安安還有別的女人。
這時,陸安安走了進來,女人挑釁地看著我,“看來你是知道了,我也是父親的女兒,這個家你才是多餘的那個。”
我拚命搖頭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我麵前。
我瘋了一般地跑出去,陸安安緊緊跟在我身後,得意地笑著。
“對了,因為我不開心,你那蠢兒子就換了你給病人開的藥,你說他是你親生的嗎?”
“也是你的老公和兒子到處宣揚你害死人的事,才被醫院的人都知曉。”
想起那些折磨那些欺辱,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
可陸安安卻勾起唇角,直接坐到地上,哭著大喊:
“姐姐,我把職位讓給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下一秒,兒子猛地推開我,“你這個壞女人。”
傅璟之陰沉著臉,“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隨後他心疼地抱起隻是沾了些灰的陸安安離開,兒子緊跟其後。
我最後一絲不舍也被消逝殆盡。
05
等我跌跌撞撞回到家,卻發起了高燒。
我聽到淒厲的嚎叫聲,心裏一驚。
隻見兒子拿著剪刀,笑的像個惡魔。
他手中滿是鮮血,小白的皮毛已經不成樣子。
我質問他,“傅斯銘,你在幹什麼?”
兒子凶狠地看著我,“你欺負小姨,我當然是要讓你付出些代價。”
說完兒子砸砸嘴就跑開了。
我因發燒使不上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傅璟之曾經是獸醫,他一定有辦法的。”
我打了數個電話都是未接,終於在一陣忙音之後,電話通了。
話筒那頭傳來曖昧的聲音。
“璟之哥哥,這樣不好吧?”
男人笑了兩聲,“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麼?”
兩人的聲音在我耳邊環繞,小白的氣息越來越弱,直到全無。
我跌倒在地,徹底絕望。
第二天,我帶著小白的骨灰,坐上去往海城的飛機,徹底與這裏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