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廣州城裏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是個賭棍,慘死在自己的家裏。
案子報到施公那裏,他因為另有公事纏身,便派周、吳兩個緝捕先去查看現場。
死者家本是中等人家,卻被那賭棍輸得精光,連老婆也押給了別人,隻有老母親跟他一起活受罪。
周、吳兩個緝捕來到現場,首先檢查死者的身體,發現死者的致命傷在右邊肋骨上,刀口有一寸長。從現場的情況判斷,死者生前跟凶手搏鬥過。
周緝捕問在身旁落淚的死者的老母:“你夜裏沒聽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我的耳朵有些聾。”
“你兒子近來一直在家裏嗎?”
“他怎麼會一直在家裏呢!”老母親傷心地說,“他有好幾天沒回家啦。昨天半夜回來,樂得合不攏嘴,說贏了很多錢,能把媳婦贖回來了。我把他臭罵了一頓,他就沒趣地上床睡了。不曾想今天一早卻見他……哎,真作孽哪!我的命怎麼這樣苦呢!”吳緝捕問道:“他贏的錢呢?”
“錢?”老母親這才想到錢,“是啊,錢呢?”
兩個緝捕幫助老母親,把屋裏翻了個底朝天,哪還有什麼錢!這就是說,這是一起謀財殺人案。
那麼誰是凶手呢?
兩個緝捕同時都想到了死者的賭友。周緝捕補充一句:“當然也不排除從哪個從賭徒口裏得知死者贏了錢的人。”
吳緝捕點頭說:“正是。”
於是,他倆決定先找到死者的賭友,逐個查問。
當夜同死者賭博的是姓馮、姓陳,姓褚的三個人,還有姓衛和姓苗的兩個人看熱鬧。姓苗的就是贏了死者妻子的人。他來遲了,隻好在一旁看熱鬧。
苗某是最值得懷疑的。據其他幾個賭徒說,死者曾拿錢向他贖老婆,他橫豎不肯,兩個人差一點打了起來。很可能是他怕贏來的老婆被贖回去,便下了毒手。
然而,苗某除了對凶殺案表示驚訝外,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周、吳兩個緝捕真想揍苗某一頓。但是,當他倆想到施大人平時對待審問對象的態度時,氣便消了一半。施大人很少動刑,他總是以理服人。兩個緝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也沒什麼理由把人抓起來,就決定放了苗某,繼續進行探察。
兩天過去了,一點收獲也沒有。可這時,施公偏偏有急事外出了,兩個緝捕著急起來。周緝捕說:“施大人在就好啦。”
吳緝捕也說:“就是。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就外出了呢!”
施公到任才一年左右,就破了許多案子。其中有些案子,以前拖了好幾年,誰都認為是死案,可到了他手裏就破了。因此,廣州城裏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佩服他的。
現在,兩個緝捕查不下去了,就不住地朝施公的府上跑,盼他早點回來。
正在這個時候,那個苗某投案自首來了。
苗某說,他是擔心死者向他討老婆,就對他下毒手。死者那白花花的銀子又讓他眼紅。所以,他當夜就去行凶。
吳緝捕聽了氣得拳頭捏得格格響。他怒吼道:“你上次為什麼不說?”
周緝捕比較冷靜,記起施公教他們重證據的道理,就問道:“你是用什麼殺人的?”
“是、是用大刀。”
“大刀在哪裏?”
“在家裏。”
“走,陪我們取來。”
於是,兩個緝捕一前一後,押著苗某取大刀去了。
在苗某家裏,果然有一把大刀,足有一尺多長,鋥光瓦亮,刀鋒犀利,吹毛即斷。 現在獲取了殺人凶器,兩個緝捕又想到被盜的錢,問道:“錢呢?”
苗某從櫃子裏取出錢來。
現在,人贓俱在,兩個緝捕心裏才踏實,把苗某打入死牢。
過了兩天,聽說施公回來了,他倆便馬上去報告。
施公聽過後,叫把凶器拿來看。他看完凶器後,微笑著問道:“你們說死者的傷口隻有一寸長?”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是的。”
“你們錯了,這不是殺人凶器!”
“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鬧不清施公怎麼會這樣判斷。
施公解釋說:“凶手在行凶時,必然萬分緊張,會用盡力氣的。你們想想看,一把一尺多長的利刀,怎麼隻刺了一寸長的傷口呢?”
兩個人恍然大悟。
吳緝捕怒道:“該死的狡徒,我叫他交出真正的凶器來!”
“且慢,你們把他帶來,讓我看看。”
兩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大人說要看,就抓來給他看。於是把苗某押了過來。
施公命苗某道:“你給我用左手寫幾個字。”
苗某說:“我不會用左手寫字。”
“你寫寫看。”
苗某握起毛筆,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像。
這時施公厲聲說道:“姓苗的,你好大膽,竟敢蒙騙本官!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凶手!”
苗某卻說:“大人,我正是凶手,罪該萬死!”
兩個緝捕更加糊塗,今天施公是怎麼了呢?苗某用左手寫幾個字,就斷定苗某不是真正的凶手,奇怪!奇怪極了!
施公冷笑著說:“好好好,你願意當替死鬼,那就到死牢裏去吧!”
他命兩人把苗某重新關進死牢裏。等兩個人回來,他關照說:“你們把那幾個賭徒傳來。”
不久他倆就把幾個人傳來了。
施公笑著說:“本官請你們吃頓便飯,借機會向你們了解一下那個受害人的情況。”
不一會兒,飯菜就上來了。施公邊吃邊東拉西扯,不入正題。兩個緝捕不由得發了急,提醒道:“大人,你不是請他們談案子的事嗎?”
施公放下碗筷說:“真正的凶手已經找到,還談什麼案子呀?”
“什麼?”
“你把那個用左手使筷子的給我拿下!”
兩個人二話不說立馬撲上去就把左撇子馮某扭住。
馮某大叫冤枉,施公不由分說地叫關進死牢,又叫兩人去馮某家裏搜查,掘地三尺,果然發現了有血腥味的凶器。
原來馮某對苗某有救命之恩。苗某一直管馮某叫再生父母,因為聽說馮某有被抓起來殺頭的危險,他便甘願當替死鬼了。
事後,兩個緝捕不解地去向施公請教,施公說:“你們辦事還是缺少‘仔細’兩字。認真一想就會發現問題:從死者右肋的傷口看,罪犯肯定是個左撇子。”說完,他讓周緝捕擺個姿勢,叫吳緝捕用手試試,果然不錯。
兩個人心服口服地說:“施公,你又使我們聰明一些了。”
施公“嗬嗬”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