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都知道,
護林員季瀾溪那方麵很厲害,
不知疲倦又玩的花,
隻有我成為了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
婚後我挺著孕肚隨他巡山,卻遭遇山體滑坡。
山崩時他推我上大巴車,自己消失在了塵埃中。
劇烈顛簸中,溫熱液體裹著血肉湧出體外。
意識模糊的我聽見前座傳來刻意壓低的對話:
"季總,這......會不會太狠了?"
"梔梔昨天帶兒子回國了。你說,哪個孩子樂意多個弟妹分家產?"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當接盤俠,那我就成全你。
1.
司機於心不忍,還是有意無意地躲避開了大塊石頭。
季瀾溪看出了司機的心思,緩緩說道:
“三倍。”
“季總,這真不是錢的問題,你看夫人流了多少血啊,我怕鬧出人命。”
季瀾溪又說:“五倍。”
“季總,那是您的親生子女啊。”
他猛然扶住前排欄杆,淚水垂落在地,“我何嘗不心疼啊,但沒關係我和挽寧三年之後就可以再要孩子了。”
“為什麼是三年之後?”
眼淚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滿臉憧憬,“梔梔的孩子三年後就十歲,都說孩子十歲後就會更加懂事,到那時,她就能接受有弟弟妹妹了。”
司機麵露難色,“那您怎麼保證夫人三年後才想要孩子呢。”
“剖腹產啊,剖腹產三年之後才能懷孕。”
“別廢話了,十倍!”
我垂眸看了看地下的鮮血,我的孩子已經出來了啊…
司機再也禁不住誘惑,猛踩油門直往最大塊的石頭上去。
誰能想到,他上一秒還在拚命救我,而現在卻在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瀾溪...”
他明顯一怔,用餘光瞥了一眼我,指向前方:“那兒有塊大的。”
看著眼前虛晃的背影,我再也抑製不住,眼淚似一連串珍珠滴落在地上。
再次睜開眼時,我模糊的視野逐漸聚集…
他眼下的烏青格外顯眼,眼角還掛著淚痕,左臉裹著一塊滲血的紗布。
見我醒來,他喜出望外:“挽寧,你醒了,還好你沒事。”
我下意識地伸向小腹,碰到那粗糙長塊敷料貼的時,我心猛地一顫。
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他握住我的手,摩挲在他的臉龐,“挽寧,孩子還會再有的。”
我還是好奇,他怎麼會在車上,“你沒事?”
他滿臉慶幸,眼眶微紅,“許是上天眷顧我,不願意讓你一人留在這世上,隻是讓我破了相。”
他的話如一記重錘,敲醒了我,我在這世上除了他,別無所依。
季瀾溪曾在婚禮上向我許下一生一世,白頭到老的諾言。
但事實上,承諾隻是在愛的時候才作數。
“挽寧,和你商量一個事。”
我沒有出聲,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我有個朋友,她離婚了,被前夫搶走了所有財產,她現在帶著一個七歲的孩子流離失所。
“我們同為父母,我實在不忍心,我就讓她暫時住到咱家了。”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和他的梔梔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嗎?
都是父母,有的父母是父母,有的父母卻是夜煞。
我看向他,“孩子是男孩女孩?你拍照片了嗎?”
他盯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一個丫頭片子,早就送太平間了。”
話一出口,他猛然反應過來,連忙解釋;
“醫生說不讓拍照片,老婆,你好好休息。
“梔梔給你燉了湯已經到樓下了,我去接。”
說完,慌不擇路地跑了。
他往日富含書生氣息地模樣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後,猛然破裂開來。
他爛掉隻需要一瞬間。
2.
我忍著疼痛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向太平間走去。
可剛走到消防通道門口,就瞥見了樓梯間那熟悉的身影。
他們額頭相對,季瀾溪眸子充滿愛意,他的臉也完好無損:“梔梔,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那你什麼時候娶我?”
季瀾溪愣了一秒,“你才從婚姻的苦海脫離,我不想你這麼快又陷進去。”
不等沈梔梔回答,就吻上了她的唇,手也肆無忌憚地伸進了她的裏衣…
他們吻得忘乎所以。
我自嘲一笑,轉身離去。
太平間門口坐著一個男人,我剛準備走過去,就看見他接起電話,變得異常恭敬。
“季總,孩子送來的時候都還有氣,現在徹底沒了,我已經處理好了,您看錢什麼時候打過來?”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聽後高興得直跳腳,“好的好的,我保證守口如瓶。”
季總?他們為什麼都叫他季總,他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原來我的孩子生下來時還活著,季瀾溪竟如此狠心。
我顫抖著手,打開手機買了一張兩天後出發去港城的火車票。
突然,電梯叮鈴一聲,季瀾溪從裏衝出。
“挽寧!”他擁我入懷,“你一個人亂跑什麼,你需要休息,要是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我想來看看孩子。”
季瀾溪下意識地看向男人,男人朝他搖了搖頭。
“別看了,你看了會更難受的,我們上去吧,梔梔給你燉的湯快涼了。”
說著,一把將我橫抱起,倉皇逃離。
到達病房時,沈梔梔正給我收拾著床鋪,床頭櫃上放著一碗雞湯。
季瀾溪看見這一幕,忙地把我放下,奔向了她。
“梔梔,這些事怎麼能讓你來做呢。”
“我閑不下來。”她笑了笑,端著雞湯走向我,“挽寧,我給你燉了雞湯。”
我側身避開她的瞬間,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燙意。
低頭一看,雞湯全灑在了我傷口上,隨著雞湯滲進,傷口的疼痛如獵豹般直衝我大腦。
沈梔梔蹲在地上,緊握著發紅的手,“好疼…挽寧這可是我燉了三小時的雞湯,你不愛喝就直說,幹嘛要打翻它。”
我額頭上已滿是汗珠,沈梔梔竟也疼得滿身大汗。
“薑挽寧,你過分了。”
季瀾溪越過我,忙地把她抱起放在了病床上,按動呼叫鈴:“醫生!醫生!”
我疼得無法站立,她隻是傷了手啊…
我在沈梔梔麵前就是個陪襯。
醫生很久都沒來,他又跑出去找。
沈梔梔躺在床上,語氣輕佻:“薑挽寧,你輸了。”
對,我輸了。
我無力地順著牆壁滑落,整個人都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這徹骨的寒意,卻不抵我心冷的半分。
3.
季瀾溪把醫生叫來時,我已經暈死過去,是護士發現了我。
傷口已經被汙染,需要重新包紮,我害怕得直哆嗦。
“瀾溪…”
我再次下意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次他依舊沒有回答我。
我透過床簾,看見季瀾溪正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嘴巴一張一合著。
我示意醫生護士別說話,這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沒事的,她就是這樣嬌氣,沒有公主命卻有公主病。
他明明說過,雖然自己沒有多少錢,但會把我當作珍貴的公主那般寵愛我、愛護我。
“你手那麼大的水泡,可把我心疼壞了,這卡,你拿去買個喜歡的包吧。”
可他是真的沒錢嗎?
冰涼的碘伏碰到我傷口的一瞬間,我的嘶吼聲響徹了整個病房。
季瀾溪猛地從裏衝出,抱住我,“挽寧,沒事兒的,放輕鬆。”
又轉頭懇求醫生:“我老婆她從小就怕疼,求求你們,輕一點。”
換做以前,我一定會因為這一舉動感動得痛哭流涕。
可剛才他說的話還在我腦子裏一遍遍回蕩。
他用衣袖給我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挽寧,你這也算自作自受了,以後別這樣浪費食物了。”
聽完這話,我的嘶吼聲愈發響亮了。
“媽媽!”
季瀾溪猛地將我的嘴捂住,小心翼翼道:“孩子來了,別叫了,她會害怕的。”
可他有想過,我們的孩子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時,害不害怕嗎?
包紮結束,我的臉已經被他摁上了印跡。
女孩嘴裏叼著棒棒糖,指著我大笑起來:“瀾溪爸爸,你看她的臉好好笑。”
瀾溪爸爸?
季瀾溪的表情瞬間收斂,一臉嚴肅:“爸爸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能這樣說阿姨。”
女孩垂下頭,嘟起小嘴:“那人是誰啊,怎麼讓爸爸這樣護著?爸爸的好朋友嗎?”
季瀾溪沒有否認。
這時,女孩臉上洋溢起燦爛的笑容,“我就知道,爸爸隻愛我和媽媽,爸爸我這次放假,我們一家人去遊樂園玩吧?”
他猶豫了一秒,點了點頭。
送走她們母子,季瀾溪走到我床邊,揉捏起我的肩:“老婆,那孩子從小就缺乏父愛,所以我才…”
季瀾溪的表情有些為難,但又夾雜著些許心虛。
可他剛才教育起孩子,那叫個遊刃有餘。
“你這麼喜歡小孩子,肯定不忍心讓她失望吧?”
我沒有回答。
他頓時欣喜若狂,“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啊,我收拾收拾,我們出院。”
“出院?”
“忘記告訴你了,這次她們母女來,我就租了個大點的房子,現在已經沒錢了。
“但梔梔說了,她來照顧你。”
我剛要開口阻攔,他就將我抱到輪椅上,眉眼帶笑地衝著護士們揮手說再見。
4.
車子停在了一幢別墅前。
為了能讓她們能住好,他也是下血本了。
不過,這房子真的是他租的嗎?
沈梔梔很熟悉這裏的一切,就像女主人一般。
女孩拉著季瀾溪的手撒嬌道:“爸爸,你今晚跟我們一起睡吧。”
我拽住他的手腕,“我肚子疼,想你陪陪我。”
沈梔梔急忙開口:“挽寧肚子疼肯定是因為肚子裏的淤血沒排出來,瀾溪你把挽寧放床上,我來幫她按按肚子就好了。”
我瞳孔驟然放大,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季瀾溪。
他拍了拍我的手,“梔梔說得對,按按肚子就好了。”
他將我放到了床上,隨後關門離去。
沈梔梔狡黠一笑,“薑挽寧,這是你該得的。”
她猛地按向了我的肚子,反複了好幾次。
我已經疼得麻木。
按完後,她滿意地走出了門,對季瀾溪說:“挽寧肚子已經不疼了,別去打擾她了,她已經睡著了。”
而後季瀾溪就真的沒再來看我一眼。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一轉頭,櫃子裏那一抹紅色刺入眼底,打開一看竟是一本房產證。
此房由季瀾溪所有。
我淡然一笑,把房產證重新放進了櫃子裏。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收拾好了自己。
季瀾溪推門而入,“老婆,你今天好漂亮,是要出去嗎?”
“不是。”
“那正好,孩子說要讓你一起去遊樂場呢,她真的太懂事了,怕你一個人在家孤單。”
“我不去,你們...”
季瀾溪不管不顧地邊推我走邊說:“別讓孩子失望。”
到了遊樂場,隻有我一個坐著輪椅,“季瀾溪,我想回…”
一轉眼,季瀾溪和她們已經坐上了海盜船。
如果我的孩子也能平安長大,我們也會一起來遊樂場玩吧。
忽然,我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頓時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蔓延而下,透過輪椅布不斷墜落在地。
“媽媽!她尿褲子了,好丟人啊。”
清脆童聲像把銀亮的小刀,周圍的人紛紛轉頭來看著我。
“好惡心啊,有病怎麼不在家待著,這樣多不衛生啊。”
“有沒有人管管啊,不要什麼人都放進來啊!”
這時,海盜船停了下來,季瀾溪不耐煩地走到我身邊,用衣服蓋住我的頭。
“薑挽寧,你現在脾氣是越來越大了,為了耍小性子連上廁所都不去,你非要這樣報複我嗎?
“你真的丟死人了。”
季瀾溪拽下我的外套,鋪在了那液體上,“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朋友腦子有點問題,見諒見諒。”
朋友?腦子有問題?
我冷笑一聲,將蓋在頭上那件衣服扔得遠遠的,用盡全力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向門口。
“薑挽寧,你走了就別回來了!”
出了門,我打了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三個小時後,季瀾溪心裏泛起隱隱不安,掏出手機打給了管家:
“季總!我正想跟你說,我在夫人房間裏發現了一張手寫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