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世，兄長為給小妾撐門麵，帶上府中所有護衛出遊。

仇家趁此良機，欲滅我滿門。

母親拚死護我出逃，讓我去找兄長求救。

兄長帶護衛馳援，他的小妾卻被山賊侮辱懸屍。

得知消息後，我登門安慰兄長，他卻反而要我勿要多想。

可當兄長登上族長之位時，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丟進萬蛇窟。

我永遠記得他那雙盡是仇恨的眸子，

“要不是你，婉兒怎會受辱？又怎會身死？”

我被萬蛇啃咬，死不瞑目。

再睜眼，我回到被仇家登門當日。

我護著親眷先行逃離，倒要看看不去找他，他的婉兒會不會死。

1

我猛地從床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裏衣。

望著屋內熟悉的陳設，身上仿佛還有死前被萬蛇撕咬的痛楚。

我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不是夢。

我真的回來了。

窗外火光衝天，尖叫聲、刀劍碰撞聲混作一團。

“小姐！快走！”

我的貼身丫鬟翠桃跌跌撞撞衝進來，臉上盡是驚恐的表情，衣裙上也滿是血汙。

“山賊，山賊殺進來了！”

我死死攥緊被褥，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還是晚了些，青嘯寨的人已經來了。

上一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青嘯寨是這附近一代最猖狂的一夥山賊，一般人不敢輕易招惹。

我兄長沈景席曾與他們的二當家搶奪醉仙樓的花魁，也就是他現在的妾室薛婉兒。

他絲毫不顧及他們會不會報複，直接將那二當家的雙腿打斷。

還是父親賠償了萬兩黃金才把就此作罷，但也因此徹底青嘯寨結下了仇。

我們沈家雖然家財萬貫，但說到底隻是一介商賈。

也不敢賭他們這幫山匪會不會不守信用再次報複。

府中的護衛加了一批又一批。

隻因薛婉兒提了一嘴想去山上看日出，兄長那天晚上便將所有護衛帶走。

府中空虛，讓青嘯寨有機可乘。

此時外麵的已經亂成一團，我被窗外的尖叫聲拉回思緒。

“我母親呢？”

我啞著聲問道。

“夫人正帶人往這邊來！”

翠桃被嚇的雙腿直哆嗦，但是還是用瘦弱的身軀死死抵住門。

我赤腳跳下床，從妝匣暗格摸出一把匕首。

這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推開窗，後院小徑尚無人影，我拽過翠桃。

“你去召集府內其他人到西角門去後山，後山有到外麵的通道。”

“小心些別被發現，趕緊跑出去報官！”

西角門在一處荒廢的院子裏可以直通後山，偏僻的無人察覺。

上一世我就是從這裏逃了出去。

我趁亂溜出院子，我躲在假山後觀察，想趕緊找到母親。

卻看見一個小廝正鬼鬼祟祟往後門摸去。

我悄悄尾隨，在他即將打開後門時，匕首抵上他後心。

“敢動一下，我馬上送你去見閻王！”

我低聲在那小廝耳邊說道，他被嚇得直接僵住。

他聽出了我的聲音，轉過頭驚恐道。

“二、二小姐？”

我看到那小廝的臉直接愣住了，這不是大哥身邊的小廝嗎？

我拽住他的衣領用力將他按在地上，用匕首抵在他脖頸處。

“你開後門幹什麼？”

2

後門要是打開，埋伏在庭院後的山賊一定會立馬闖進來。

我神經緊繃，額頭冒著虛汗。

我也不確定上一世的滅門之禍會不會再現。

“我，我想開後門逃出去，二小姐，你你這是幹什麼啊？”

小廝說話結結巴巴，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還在奮力想要掙脫我的桎梏。

我眼睛微眯，對他說的話一個字都沒信。

看他這幅樣子沒有半分想要逃命的樣子。

而且為什麼兄長將身邊所有人都帶走了，唯獨不帶走他。

還有上一世母親已經帶人來找我，明明馬上我們就能逃出去了。

可偏偏這時又突然從後門竄出一夥山賊。

母親為護我被亂刀砍死，甚至死後屍身還被羞辱。

我雙目猩紅，匕首已經在小廝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疼的像案板上的魚一樣撲騰。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雲舒！”

父親幾天前就回了祖宅祭祖，走前給母親院中留了幾個護院。

母親帶著那幾名護院趕來。

她低頭看到我身下還壓著一個人嚇了一跳。

那小廝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消停了，我將小廝薅起來讓護院壓著他。

母親臉色慘白地抓住我，聲音都在顫抖。

“快去地窖暫避。”

“母親別怕。”

我搖了搖頭，反握住她顫抖的手。

“地窖不安全！咱們趕緊出去，我已經讓翠桃出去報官了！”

前院怕是已經快被屠戮殆盡了，母親這幾個護院也堅持不了多久。

那小廝聽到我說翠桃出去報官了，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就在我們都沒反應過來時，小廝突然掙脫了護院。

直接跑到後門處將門鎖打開了。

“快走！”

我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拽住母親的手腕，轉身就要往後院偏門衝去。

可那小廝卻獰笑著堵在門前，眼中盡是狠毒。

“想跑？今日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我們沈府從未苛待過下人！你為什麼要給山賊通風報信！”

“從未苛待過？你那個好大哥克扣我的月錢，還動不動就將我打個半死。”

“這叫從未苛待過？”

“給別人當牛做馬的日子我過夠了！”

“隻要你們都死光了，我就是大功臣！大當家答應會把這沈家的財產分我一份。”

小廝說著喉嚨裏發出一連串癲狂的笑聲。

又是因為沈景席，憑什麼他做下的孽要我們的命來還！

母親渾身發抖，卻仍死死攥著我的手。

我咬牙，目光迅速掃視四周，忽然瞥見牆角立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鍬。

電光火石間，我猛地衝過去抄起鐵鍬，狠狠朝那小廝頭上砸去！

“啊！”

他尖叫一聲，踉蹌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夜風呼嘯，身後喊殺聲漸近。

青嘯寨的大當家扛著把大刀，闊步邁進院子，刀光在月色下泛著森冷的寒意。

身後跟著十幾個手持利刃的山賊。

火光映照下，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格外刺目。

母親的護院們迅速圍成一圈，將我們護在中間，但敵眾我寡，形勢危急。

“哎呦，原來都藏在著呢啊。”

3

我心裏頓時漏了一拍，頭頂猶如驚雷閃過。

他目光掃過院中眾人，最後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喲，這府上還有這麼標致的小娘子？”

“我還沒玩過好人家的姑娘呢。”

他嗓音粗糲，帶著幾分輕佻，伸手就要來捏我的下巴。

我側身避開，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怒意，直視他的眼睛，聲音盡量平穩。

“大當家，我知道那時是我兄長不對。”

“府中金銀細軟，你們盡管拿去，何必徒增殺孽？”

他嗤笑一聲，眼神愈發肆無忌憚甚至帶著恨意。

“徒增殺孽？沈景席那個畜牲打斷我二弟雙腿，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我先殺了你們全家，沈景席再留到最後慢慢折磨...”

高大的男人神色癲狂，像是已經瘋魔了一般。

話音未落，一名山賊已揮刀砍向最近的護院，鮮血濺在青石板上，刺目驚心。

大當家猛地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小美人，你就....”

就在他發力要將我拽過去的刹那，我袖中寒光一閃。

匕首狠狠劃過他的手臂。

“賤人！”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他吃痛鬆手，暴怒之下抽刀便砍。

我急退數步，厲聲喝道。

“官府的人已到巷口！你們現在逃還來得及！”

仿佛印證我的話，不遠處驟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還有火把的光亮。

山賊們頓時騷動起來。

大當家捂著流血的手臂，臉色陰鷙，終是咬牙一揮手。

“撤！”

我喘著粗氣，腿一軟，險些跌倒。

這次，終於活下來了。

官府的捕快派了一隊人馬在院中守著。

我總算安心了些。

晨曦微露，沈家大院內的血腥氣仍未散去。

我站在廊下，指尖死死掐著柱子，木刺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前院橫七豎八的屍體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目

母親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

與此同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山頂的觀景台上，沈景席還摟著薛婉兒指點朝霞，數十護衛環立四周。

“景席，我們把護衛全都調過來真的沒事嗎？”

薛婉兒依偎在沈景席的懷裏嘴裏說著惦念的話眼裏卻沒什麼溫度。

沈景席不以為意道。

“哪裏能出這麼多事？”

“再說了，他們哪有你重要，你才是我的心肝啊。”

兩人笑作一團。

青嘯峰大當家此刻滿嘴血腥味，被官兵追著憋了一肚子的火。

昨夜行動失敗一分沒得到不說，還折了幾個兄弟。

他狠狠抽著馬鞭，臉上猙獰的刀疤漲得通紅。

“狗娘養的！”

“竟然讓一個娘們給唬住了！”

他啐了一口，想起那小廝說沈景席還在山上，眼中凶光更盛。

“冤有頭債有主，殺不了你全家，就先剁了你！”

男人騎著馬匹，帶著剩餘的兄弟衝到山上。

上一世因為沈景席身邊帶的都是精銳，再加上我跑來告訴他有了準備。

這次沈景席還沉浸在薛婉的溫柔鄉中，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逼近了。

他嫌護衛礙事不夠盡興，揮揮手將他們都趕到遠處。

隻留了幾名護衛在附近保護他們二人。

我好不容易才睡著，被門外的吵鬧聲驚醒。

“娘！救命，快，快去救人！”

昨晚活下來的仆從都知道了事情是因他而起，紛紛選擇無視他。

“你們這幫賤奴聽到沒有！翻了天了是不是！”

母親受了驚嚇，還在房中沒醒來。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門與他四目相對。

隻見沈景席身上的華服已經破爛不堪，沾滿了血跡和泥汙。

臉上滿是擦傷，看起來狼狽的像是乞丐一般。

前院的屍體還沒來得及清理，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沈景席卻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甚至還嫌屍體絆腳狠狠踢了一下。

看到我出來，他直接衝上來抓住我的手。

“雲舒！我們遇到了山賊！婉兒還在山上，快找人救她！”

腦中想起上一世他將我推進萬蛇窟時猙獰的臉龐。

我衝他笑了，輕聲說道。

“大哥，地上這麼多屍體你看不到嗎？”

“山賊去找你之前，可是先來了府裏呢。”